第17章 騙子
這時,屋側有喁喁人語傳到沈予初的耳裏。
“目前宮裏的形勢就是這樣。小的不明白,王爺您的傷已經好了,爲何卻要在王妃面前裝成重傷的樣子,而不是趁勢將王妃帶回去?”
“你不必多問,我自有我的緣由。”
楚擇炎的聲音低沉穩健,一點不似在沈予初面前時那樣沙啞無力。
只聽屋後“咣噹”一聲。
楚擇炎與手下被動靜吸引,警覺地奔過去,卻見沈予初站在火爐前,腳邊是打翻了的藥罐子。
沈予初就站在滿地藥漬旁,怔怔看着他。
“你騙我。”
“予初……”
楚擇炎一時語塞,十分懊惱。
沈予初看着他的眼神由困惑,轉至不可置信,又變成疏離冷漠。
她轉身便走,要離開院子。
楚擇炎追上去,沈予初由快步變成小跑。
剛剛擦亮的天際忽地陰雲滾滾,天地間霎時變得昏天暗地,大風呼嘯而過,飛沙走石。
豆大的雨點從天上落下來,沈予初也不躲避,在瓢潑大雨中疾行。
即便楚擇炎隔着許遠,還能看清沈予初身上散發出的怒意。
楚擇炎的傷碰不得水,但是當下顧也不顧,衝到冰涼的雨幕中追向沈予初。
千山谷地勢崎嶇陡峭,遇到雨水的山體變得鬆滑。
沈予初因爲走得太急,猛地腳下一滑,整個人朝斜坡滾下。
天旋地轉間,只見一束玄色身影不顧一切向她撲來。
楚擇炎擁住她,將她護在懷裏,兩個人從坡頂疾速往坡底滾去。
坡底遍佈嶙峋的碎石,停下的時候,沈予初聽到楚擇炎喫痛地悶哼一聲。
沈予初被楚擇炎護得很好,除了有點暈,身上沒有受到一絲外傷。
她擡起頭,看到楚擇炎溼透的臉變得煞白,而此刻他擔憂地望着她。
“有沒有傷到?”他問。
沈予初抿了抿脣,搖搖頭,心頭仍舊有氣。
楚擇炎無措地解釋:“抱歉,只是因爲想要能夠一直見到你,纔會出此下策。”
楚擇炎護着沈予初摔下坡底時,摔裂了傷口,還是沈予初將他扶着,才跌跌撞撞回到了草廬。
兩個人剛一進門,楚擇炎便直直栽倒在地。
一場大雨,加上滾下山坡,楚擇炎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裂開,泡了雨水,開始潰爛發炎。
到了夜裏,楚擇炎發起了高熱。
儘管沈予初在屋裏燒了五個爐子,又給楚擇炎加了兩牀被子,楚擇炎仍是冷得發抖。
沈予初焦急地給楚擇炎用冰水降溫,楚擇炎悠悠睜開眼,沙啞道:“沒事,死不了,你先回去休息。”
沈予初埋怨地瞪他一眼,沒有動,繼續給他冰敷。
楚擇炎閉上眼,似是昏睡了過去,嘴中卻在喃喃:“這一次,我可不是裝的了。”
沈予初心裏升起不忍,之前對他的怨怪都消失了。
大半夜,楚擇炎燒得開始說起胡話。
平時威風凜凜的王爺,這時像個孩子一樣喊冷。
沈予初心裏一橫,鑽進被子裏,躺到楚擇炎身側,抱住了瑟瑟發抖的楚擇炎,企圖把自己的溫度渡給楚擇炎。
楚擇炎醒過來看到沈予初抱着自己,他道:“其實你不必這樣。”
“你不要多想,我是出於醫者本心。”沈予初彆扭道。
“好吧。”楚擇炎無力地笑了笑,“你若是累了,就睡一睡吧。放心,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對你做什麼。”
沈予初瞪他一眼。
楚擇炎卻含笑闔上眸子休息。
一夜風雨,室內卻暖烘烘的。
沈予初守着楚擇炎一整夜,不敢閉眼。
天微微亮時,楚擇炎的高熱終於退下。
沈予初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整個人疲憊不堪,眼皮越發地重。
楚擇炎醒過來,看到沈予初依偎在他的懷裏,睡得正酣。
他低頭在她額角上輕輕一吻,心下似被棉絮填滿,柔軟,溫暖,滿足。
天大亮,沈予初被屋外的人聲吵醒。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草廬裏,楚擇炎的那張牀上,身上蓋着被褥,牀邊的火爐還沒有滅。
只是楚擇炎不知去了哪兒。
一股恐懼從心底升起,沈予初蹭地從牀上坐起來,掀開被子下牀,門卻被打開,楚擇炎進到屋裏,瞧見她也怔了怔。
“宮裏來了人尋我。”楚擇炎解釋。
“嗯。”沈予初又恢復了冷漠。
“你不好奇宮裏的人找我何事?”
“這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楚擇炎倒也不感覺受挫,只道:“皇上派人來尋,望我回去。”
不知爲何,沈予初心裏明白這一天總會到來,楚擇炎本就該是要回去的。
他不屬於這裏,也不屬於她生活裏的一部分。
但是當這一天真的要來臨時,她卻有股難言地失落。
楚擇炎問:“你希望我回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