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胡餅湯麪
劉永銘的意思是讓王元榮留點餘地,弄點藉口多回來幾趟,而不是從此不相往來。
王元榮自是聰明人一聽便懂,更是覺得有道理,他只帶上一團包袱,便與劉永銘一起走了。
就算是王珂珺在後面急叫,王元榮也未停下。
他去意已決!
…………………
劉永銘與王元榮從傅家家宅走了出來,王元榮回頭看了一眼傅家家門,他沒有興嘆,更沒有惋惜,他的心裏堅強且又堅毅。
二人走了一段路,便來到了大街之上。
“胡餅、麪湯!胡餅、麪湯!”
街邊的叫賣聲立刻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劉永銘早上去了大慈恩寺,然後又馬不停蹄的來到傅家,中午根本沒喫飯。
而王元榮被傅遠山罰跪,訓了一個早上,到現在也沒喫。
二人正所謂是飢腸轆轆,聽到那叫賣聲,肚子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咕咕的響聲。
二人相視一笑後,劉永銘說道:“不如先喫點東西吧。”
“甚好!正有此意!賢兄爲我如此費心,就由我來請吧。”
劉永銘笑道:“你無營收,身上攢下的那點銀子還是省着點花吧,我來請。”
劉永銘話說完便有一些後悔,他後悔的不是要請客喫飯,而是他突然發現自己身上沒有銀子。
劉永銘之前的確是從楊光祿那裏拿了一個錢袋。
但昨夜他是在教司坊裏醉宿的,因爲錢袋在身上隔得慌,那宮玥璃爲了讓劉永銘好睡,便將那錢袋取了下來。
而劉永銘早上從教司坊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留意到身上並無錢袋。
現在他是身無分文,就算是剛剛來傅家的時候他也是乘坐宋憲手下的馬車來到附近,再走過來的。
王元榮看出了劉永銘的窘迫,笑道:“坊間傳聞,六爺貪財無度,想來你給他幹活,他也不會給你太多薪俸,一頓麪食,我還是請得起的!”
劉永銘連忙擺手笑道:“不必,我們先喫,吃了以後,自有人爲我們付賬。”
“何人會如此慷慨?”
劉永銘笑道:“看到街邊那個挑着擔賣翠花的了嗎?”
所謂翠花,其實是一種女子別在頭髮上的髮飾品,以金銀銅錫、玉木竹紙等不同的材質做成花色變賣。
挑擔小販自然不可能有金銀之物,他擔子裏多是玉木竹紙所製成的。
王元榮不明白劉永銘的意思,看了一眼小販以後,問道:“那人怎麼了?哦,他看人的眼神是有一些怪地。”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劉永銘說着便來到了餅麪攤前落了座。
街邊的喫食十分簡單,就是一塊胡餅與一碗熱湯麪。
劉永銘此時並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想擺闊,而且是真餓了,喫點簡單的東西墊墊肚子再說。
二人喫食如風捲殘雲一般,沒一會兒就給喫光了。
劉永銘放下筷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王元榮笑問道:“沒多少錢,我來付就行了!”
“不必!”劉永銘應了一聲,向着街邊那個賣翠花的小販招了起手:“來!過來!”
那小販愣了愣神,猶豫了一下不敢過去。
劉永銘氣道:“再不過來,我可就生氣了!”
小販似乎認得劉永銘,只得倖幸得走上前去。
劉永銘問道:“你從傅家大門口一路挑着擔跟着我們到了這裏,也算是辛苦你了。你是兵部宋侍郎的探子吧!”
王元榮一聽,臉上的笑容立馬就消失不見了,他狠狠得盯着那小販。
小販見得身份被識破,只得應道:“小人是宋二卿下屬……”
部堂是直屬下屬對尚書的尊稱,而二卿是對侍郎的尊稱。
沒等小販說完,劉永銘便打斷他的話:“行了,什麼都別說了,先把錢付了。”
王元榮咬牙說道:“這姓宋的,看來是真不想放過我家了!來日方長,必有所結!”
小販苦着臉不敢多說些什麼,心中滿是委屈。
宋憲的確是有派臥底進過傅家,也有派人去盯過傅遠山的稍,但卻從來沒有跟蹤過王元榮。
劉永銘是個閒散王爺,每日行蹤不定,想要找到他人還真是一個難事。
宋憲是知道劉永銘要來傅家,他是想忙完了皇帝劉塬交待的事情以後,再找劉永銘問問傅家的事情,但他又怕一會兒找不着人,才讓小販過來看看傅家情況並注意一下劉永銘的行蹤。
而且宋憲來的時候是有交待的,劉永銘是化裝冒名而來,不可讓劉永銘的身份被識破,所以小販不知道怎麼迴應。
所以小販其實是跟蹤劉永銘來的,而不是王元榮。
而王元榮覺得宋憲是殺死父親的兇手,讓他心中認定了就是宋憲派來盯自己的,所以纔有了這個誤會。
小販不敢說話,只得去付錢。
那王元榮卻又不幹了,自己與宋憲有仇,卻得讓宋憲的人幫他付賬,這是王元榮所不能承受的。
王元榮叫停小販,要自己掏錢之時,麪攤老闆卻是說道:“二位客人不必付錢了,剛剛有人付過了。”
“什麼?”劉永銘與王元榮都感覺到有一些詫異。
麪攤老闆說道:“剛剛二位專心喫餅時路過一臺轎子,轎子在不遠處的路邊停了一下,有一個丫鬟過來,悄悄得給了錢,還說不要讓你們事先知道,然後就走了。轎子裏應該是位小姐,應該是她讓丫鬟過來付的錢。”
劉永銘想了想,問道:“那丫鬟的嘴是不是很快?不讓人說話的那一種?”
“對對對!”
王元榮問道:“賢兄知道?”
“一位紅顏,知我貧困,特來解圍。其姓名自是不必說,小心這攤主嘴閒,辱了小姐清譽。這下算是欠下了人家人情了!”
劉永銘雖然這麼說,但心裏想的卻是:陸琳琅怎麼又跑這裏來了。
劉永銘對面攤老闆問道:“可知那轎子往哪裏去了?”
麪攤老闆擡手一指,說道:“看到那邊有一座高樓了麼?就往那裏去了。”
麪攤老闆口中的高樓其實指的是傅家的藏書樓。
劉永銘看了看王元榮,王元榮也愣了愣神。
“去我家了?不會是陸家小姐吧?”
“貞作識得?”
“你不是與我家在商議書局之事麼?說是要往期會試試卷。我義爺便帶上小妹去了陸禮部家拜訪。”
“奇川先生與陸禮部有點交情,這我是知道的。但奇川先生一向惡官,不會如此貿然前去拜訪吧?”
王元榮笑道:“是陸禮部所請。”
劉永銘笑道:“陸禮部必是請奇川先生與你同去,而不是令妹!”
“賢兄何以知之?的確是如此呀,但近日之事惹得義爺不太高興了麼,所以不帶我。”
劉永銘哈哈笑道:“那是因爲陸禮部着急着嫁女兒!想約你去到他家與那陸家小姐見上一面!這是好事呀!貞作終身繫於此了!”
“賢兄莫要玩笑,上進之時不可言此事,會壞了心思的。其實我家小妹也過了適婚之齡,也着急找婆家呢。聽說陸禮部有一個兒子在嵩山書院讀書,故而有此一事。倒不想,小妹去了之後與陸家小姐反而一見如故,結成了閨中密友,可謂是無話不談。昨日晚此時候,陸家小姐派人送來了一封口信,說是要到傅家來玩玩,順便討教一下弈理。”
劉永銘笑道:“奇川先生真是奇才呀,琴棋書畫是無所不精,膝下後輩也是無所不通。”
“我家小妹哪裏懂呀,就想一起玩鬧罷了,要怪就怪那齊國使者。”
“什麼齊國使者?”
“從齊國來了兩名使者,其中一個不過二十出頭,說是棋聖青峯先生王凌士的弟子,昨日在翰林院大戰我漢國國手,未嘗一敗!而後那二人又至青衿堂,約那青衿堂九段高手柳先開一戰。柳先生高掛免戰牌,只言不與齊國人下棋。”
劉永銘的臉色一板,有些生氣起來:“翰林院那些棋待詔的棋力真不怎麼樣,一個個只知循規蹈矩,不知不破不立之理,固步自封且有不敗之理?看看人家齊國,沒少與高麗人下棋,開局定勢都與我們有所不同,也難怪棋聖之名會出在齊國了。”
劉永銘只說翰林院棋待詔,隻字不提柳先開。
王元榮點頭稱是。
劉永銘心中一狠,說道:“可不能讓他們小瞧了漢國!”
“永柏兄的意思是……”
劉永銘笑道:“得叫他們知道厲害!走!去驛館會會他們!”
“我之學識皆在衆史,棋力可比不得國手,怕也不是那棋聖弟子對手。賢兄有此自信?”
劉永銘笑道:“我曾自號開局百步無敵手,正當一試!”
劉永銘站起來就要走,那密探小販突然插嘴道:“齊國使者現在不在驛館,他們昨日去了青衿堂,又贏了幾盤棋,今日一早出門,說是要去拜訪奇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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