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玩賞閒章
陸預口中的武功侯即是內務府丁虛的哥哥丁實。
“不說那些了!”李裕道:“今日來赴宴,除了求陸公不要催銀之外,也是因雜事煩惱,無人可以訴說!特來借您的酒來解愁的。再說下去,我這煩惱怕是解不了了!”
李裕說着,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又自己一飲而盡,之後又發出了一聲嘆息。
李裕嘆完又道:“我於長安,其實無友。若與大皇子其它門人相說,他們必與我言,以大局爲重,大局爲重,大局爲重!無有安慰之語呀。正巧,陸公派人相請,明日亦不用上朝,我正好一醉解千愁了!”
李裕這話不僅只是讓陸預不要向自己逼銀子,也是在暗示陸預,不要爲宮千樹翻案,放過隴西李氏一馬。
陸預正準備說些什麼,只聽得門外傳來一聲敲門聲。
陸預不爽得問道:“誰呀!不是說了麼,不許打攪!”
門外傳來丁虛的聲音:“鄙人丁虛,剛剛聽得有人說起見得戶部李二卿進了此屋,特來敬酒一杯。打攪了,還請海涵!”
陸預一聽,皺起了眉頭,壓着聲音對李裕說道:“他可是太后之遠侄,皇后之族兄,如何在此?”
李裕說道:“丁皇后其實……這旁人可以得罪,外戚可得罪不得,且我與他還算是有些交情,我還是將他迎進來吧。”
李裕馬上對着外面大聲說道:“原來是丁總管,快請進!請進!”
李裕雖然這麼說,但卻沒有從位置上站起來。
他是正經讀書人出身,若是對外戚太過於有禮,怕是陸預也會看不起自己。
陸預自然也是不會起身,只是等着丁虛走來。
丁虛右手提着一壺酒,左手拿着一個酒杯便走了過來。
“喲!這不是陸禮部麼,不知道您也在此,失禮了!失禮了!”
陸預客氣得應了一聲,也不再多話。
那李裕問道:“丁總管如何在此?”
丁虛臉上露出十分難看的笑容來,他說道:“六爺接過了內務府,請內務府一干郎中喫宴,立了一下威,剛剛可沒把我給嚇死。事後六爺提前離席了,我們一夥人見得此處菜好,怕以後喫不着,所以留下來多喫幾口,聽得有人說李二卿在此,即是緣份,特來攪擾,敬酒一杯。”
李裕笑道:“原是混世閻羅也在此擺下鴻門宴,也真是巧了。丁總管與我也非是外人,我與您還同屬了幾年呢。即是緣份如此,我們當飲一杯!”
李裕說着舉起了自己身前的酒杯。
丁虛連忙將自己手中的酒先行一飲,然後走到李裕身邊,將酒杯與灑壺放在了桌面上。
丁虛沒有敬陸預的酒,那是因爲陸預用一副不滿的表情看着自己,且眼神之中盡是鄙夷。
丁虛對別人會假客氣,那是因爲對方還算是有說有往。
但要是別人不給自己面子,丁虛作爲太后的親戚也真沒必要給別人面子,別人也不能拿他如何。
畢竟戶部尚書是三品,他這個內務府總管也是三品。
丁虛說道:“剛剛六爺立完威,又賞了點東西給我,可我不識得此物。知李二卿在此,特來一詢,還請不吝賜教。”
丁虛沒等李裕拒絕,便從懷中將那塊壽山石拿了出來。
李裕一見,先是吸了口氣,然後才接過手來。
陸預見得李裕表情,心中存疑。
他問道:“李侍郎識得此物?它有何來歷?”
李裕嘆道:“此物在關中可少見得很呀!”
李裕沒有直接說是什麼東西,連忙對丁虛說:“丁總管,我一見此物便有些喜歡,能不能相讓?”
丁虛笑道:“我不懂玉石,此物在我手上怕是連個玩意都不算。李侍郎要是喜歡就拿去把玩吧。”
丁虛本來就是衝着賣石頭來的,他當然十分樂意了。
說是“送去把玩”,但他也知道,李裕不可能一兩銀子也不掏的。
李裕說道:“不可不可,我當付你銀錢纔是呀。此物足有一兩之重,按市價……一百兩白銀吧。您看如何?”
李裕是隴西李氏,家裏不缺銀子,一百兩對一般老百姓來說是天文數字,對他來說也只是數字。
“一百兩?這一塊石頭值一百兩?”丁虛也是十分詫異。
李裕笑道:“我給的價不算低了,還請別介意。”
丁虛連忙說道:“不會不會,東西您先拿去玩。您什麼時候不想玩了,便將石頭還我,若是想留下,派個雜役過來說一聲也就是了。”
所胃派個雜役過來說一聲,其實是讓雜役帶銀子過來付錢。
李裕笑道:“那本官就收下了。唉,好東西呀,天下之章刻,數它第一!看這石頭已去了一面皮,想來原主就是想用它做個雕鏤私印。這要是能還湊個一對,倒也是可以傳世的玩賞閒章!”
丁虛一聽,馬上說道:“是一對!六爺拿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對。只是一枚給了我,另一枚給了我一朋友,叫葉長青。他人就在外面呢,不如我將他也請進來?”
“葉長青?”陸預心疑了一下。
劉永銘在陸琳琅面前假冒過葉長青,陸琳琅回家以後也對陸預說起過葉長青是劉永銘的門人,所以這個名字對陸預並不陌生。
陸預說道:“是混世閻羅的門人,可別亂招惹。”ωω
李裕笑道:“也不算是招惹,只是想……呵呵。想將這兩塊石頭收下來,把玩一下,還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呢。”
陸琳琅在陸預面前曾多次提到葉長青,“葉長青”還給自己出過上中下三策,將其謀劃得十分完整。
而且陸預從自己女兒眼神中看出來,自己女兒對葉長青有一些意思。
陸預心中其實很想見一見葉長青,但他不能直接說,所以便要順着李裕的話來說。
李裕話一出口,陸預便接着說道:“那就將其請進來吧。當好言相說,不出惡語,想來不至於爲難我們。”
丁虛也馬上說道:“葉掌櫃是個讀書人,十分知禮數的,說話不溫不火,胸中似有萬條良策,遇凡事他皆不驚不辱,與六爺不是一回事。”
葉長青剛剛在丁虛的雅間之內,與丁虛十分有禮貌,那是因爲以後二人還得打交道。
葉長青被劉永銘派遣去查內務府的賬,還得丁虛配合。
以後內務府採買業務與劉永銘的生意會掛鉤,自己難免會涉入其中,爲了將來好接洽,他也必須十分有禮貌。
至於丁虛所說的不驚不辱,胸有成竹的樣子,是因爲今日之事全是劉永銘安排,葉長青一早就知道了,既然已經都知道了,當然就不會驚也不會怕了。
丁虛的這些話傳進陸預的耳中,陸預聽得十分受用、舒服。
陸預笑着說道:“看人不能只看衣着外表、言辭客套,行端纔是守正之禮,他內心要是與混世閻羅一樣,那可就不好了。”
丁虛笑道:“此人我雖是第一次見,但也曾聽內務府供貸的商賈說起過他,是個孝子呀。”
李裕笑道:“他之孝與我們無干,我只看他手中之物品品相。”
“那我便去叫他進來了。”丁虛看着陸預點了一下頭,走出了雅間,將葉長青帶了進來。
“此人便是我友葉長青!”
葉長青見得在坐的兩個人之中,有一人手中便把玩着一枚壽山石,便知道這一定就是戶部侍郎李裕。
葉長青連忙作揖道:“小生葉長青,見過兩位儒長。”
葉長青不是官身又沒有功名,不能以官職相稱。
但他又是劉永銘的手下,有些尊稱不好說出口,於是便以讀書人敬博學長者的“儒長”相稱。
李裕連忙說道:“你身上可還有此物?”
葉長青將自己那一枚東西拿了出來,說道:“因幫東家操持產業,東家慷慨,於是便賞下了。但小生眼拙,卻不知道此物爲何。聽說李二卿乃是此門行家,特來攪擾。”
李裕對葉長青問道:“六爺沒與你說過此物?”
葉長青笑着應道:“剛剛方得,實未曾相告,而小生也只知此物有凍暖之美,亦不知來歷,還請李二卿賜教。”
李裕呵呵笑了幾聲,賣弄得說道:“此乃閩東壽山黃田石爾!篆刻章印最好不過,天下無出其極也!那混世閻羅必不知此物之貴,更不知此物之妙,落在他的手中,縱使是明珠卻只能暗藏於束盒之中。但哪一天他要是得知此物之好,怕是會回頭跟你要的。你還得還回去。只可惜從此暴殄天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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