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不喫大鯢
當劉永銘出了紅杏樓,再次擠進人羣之內時,看到步青雲與師種道正互相抱着胳膊,頂着頭,雙方都想將對方摔到地上。
劉永銘走上前去呵呵笑道:“行了,都別打了!這算是不分勝負了!再打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宋侍郎從後門走了!”
師仲道一聽,手上的力氣也變小了。
步青雲當然不會不講武德地在師仲道卸力的時候給他來那麼一下。
步青去也鬆了手,後退了兩步。
師仲道指着劉永銘氣道:“你不講信用!如何就讓他走了?”
劉永銘笑道:“他若不走,你麻煩可就大了!你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可你爹他可知道!徵北大營及朝中要事,不是你一個毛頭小子理解得了的!”
“你不見得比我大多少!別用這種話來教訓我。”
劉永銘笑道:“那我考考你?”
“考什麼?”
“當然是考兵法了!”
“你說!我若是答不上來,我是你孫子!”
劉永銘哈哈笑道:“不說那些爛話,我就問你三個問題,你若是都能答得上來,那便當作今日你贏了!我必履行諾言!”
“你說!”師仲道不服氣得說。
“齊國大元帥是誰?”
“琅琊人王季陰,老元帥了,還不知道能不能騎得動馬呢!”
“他有幾多兄弟、兒孫?”
“這……這我哪裏知道!”
“最後一個問題。他最喜愛喫什麼東西?”
“你!耍賴!這跟行軍打仗沒關係!”
劉永銘極認真地說:“你若是在戰場上遇到他可怎麼辦呀?你連他最基本的人脈、喜好都不知道,又怎麼跟他打仗?你知道他愛行夜路還是走日程?知道他喜歡走水路還是走旱路?知道他軍中的軍糧以什麼爲主?如何輸送?他布營盤時喜歡衝哪個角?排兵佈陣時喜歡用什麼陣法?其若補給困誰會領兵前來拼死相援?”
“這……”
劉永銘看着師仲道一臉失敗的樣子,又說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還嫩着呢!回去跟你爹多學兩年吧!今日就當作一場誤會,以後別毛毛燥燥的!統帥一軍,不可怒而行兵,當三思而行!步青雲!把馬車收了!最近長安城盜匪猖獗,若是讓人盜了去,我可唯你是問!”
步青雲應了一聲,看了一眼師仲道,便回到了馬車那裏。
劉永銘此時也轉身回到了紅杏樓裏面。
此時宋憲也已離去了。
…………………
夜。
長安城。
永興坊。
不管是秦王府還是陸預的家邸都是在永興坊裏。
世家出身的李裕自然不會住到別處去,誰讓永興坊就是達官貴人的聚集地呢。
黃昏剛至,劉永銘便坐着一輛馬車到了李裕家的門口。
趕車的是步青雲,他好似還有些擔心劉永銘的安全。
“六爺,還是小人陪您一起進去吧?”
劉永銘笑道:“爺我進去是去抱得美人歸的,你跟來做甚!門口呆着!還有,王府的馬棚還沒修起來,這拉車的馬,你就讓它在李侍郎家喝飽喝足了!別跟他客氣!隴西李家從隋唐開始就是錢的主!”
“是!”
劉永銘說着便邁步走向了李裕家。
李裕家的大門是敞開着的,有兩個門子專門在這裏侯着劉永銘。
他們雖然之前不識得劉永銘,但見得劉永銘那龍行虎步的大架子,想想也得是他了。
“您是六爺吧!小人這裏給您帶路!”
劉永銘就這麼被帶進了李裕家的廳堂之內。
廳堂裏沒有做過特別的裝飾,只是清掃了一下,地板還是溼的。
原本兩邊擺着的椅子與茶几都被收了起來,中間擺了張大圓桌子。
桌子邊上坐着兩個人。一個是戶部侍郎李裕。
另一個即是劉永銘的皇叔豫王了。
那豫王有些微胖,說是雍容華貴卻是有些過了,頂多是虛胖。
但他人卻十分精神,他的兩隻眼睛看任何事物都好似想要將它看透似的。
李裕與豫王坐在桌邊,隔着一個坐位正說着什麼,見得劉永銘進來,二人同時站了起來。
豫王連忙走了上去,笑嘻嘻得說:“皇侄來了!來來來!坐坐坐!”
劉永銘將腳步一停,氣道:“別叫的這麼親熱!那一天你可不是這麼叫我的!你怎麼說來着?你說,小六子,你這個降世的魔王、混世的閻羅、投世的夜叉……”
豫王連忙叫道:“呸呸呸!沒有的事!我是說你、你聽差了,我說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呢!”
“你兒子綽叫也叫混世閻羅呀?”
“你還記着呢?別記着了,我們叔侄之間哪裏有什麼隔夜的怨呀!”
劉永銘向着坐位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今日我能來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而是看人家李侍郎的面子!皇叔你的面子在我面前也就值個兩萬兩銀子!但我的面子在你眼裏卻只值一萬五千兩!”
“說那話!來吧!今日有個好東西讓你嚐嚐鮮!保證不虧了此行!”
“哦?還有什麼好東西是孤沒見過的?”
劉永銘說着便被豫王領到座位上坐下。
劉永銘此時才發現,自己坐的是主位。
左邊是戶部侍郎李裕,右邊是豫王,自己是被二人夾在了中間。
豫王呵呵笑道:“這東西可不常見!我活了幾十年,也就見過那麼兩回!上一次見到,還是嚴徵西給太祖皇帝進貢的呢!可好吃了!”
劉永銘笑着問道:“什麼東西這麼稀奇,連你都沒怎麼喫過?是龍肝呢還是鳳髓呀?”
“跟龍肝鳳髓也差不了多少!”
“這我倒想見識一下了!”
“保證你沒見過!”豫王說完便轉過頭去,衝着一邊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叫道:“端上來!上菜!快上菜!”
那管家劉永銘是識得的,是豫王府裏的總管。
在豫王的吩咐下,那豫王府總管領着兩名僕役端着一個大銅盆就走了過來,然後將大銅盆放在了桌子的中間。
而後四名侍女端着四盤菜也走了上來。
之所以是四盤菜,因爲那只是準備好的冷盤。
豫王要請的人是劉永銘,劉永銘人沒到,熱菜當然還沒開始煮。
但桌上的那個大銅盆裏的食物卻是煮好了的。
應該是提前煮好後,移到另一邊火爐熱着防涼,且還是一道燉菜。
劉永銘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向着那盤裏的東西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
豫王得意得說:“怎麼樣!沒見過吧?當初我看見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
劉永銘搖了搖頭說道:“撤下去吧。我不喫這東西!”
“別看它怪!可好吃了!二十多年前我喫過一回,到現在都忘不了!我跟你說,這東西它叫……”
“大鯢!”劉永銘應了一句。
“合着你知道呀!你也喫過?”豫王問。
劉永銘緩緩坐了下來,白了豫王一眼說道:“這東西死一隻少一隻!吃了此等靈物會糟天譴的。就讓它在山溪裏呆着多好!你也別再禍害生靈了,傷功德!端下去吧!”
豫王爲難地說:“這煮都煮了,可別浪費了!這東西可不好尋得!”
劉永銘看着豫王,頗爲不滿地說:“沒讓你倒了就算是好的了!端下去你們改日慢慢喫吧!孤可不碰這東西!華山的太宵真人曾跟我說過,天下靈物皆通天性,我若傷其性命,必被天靈所傷。今日我要是真碰了這東西,以後可就沒女人緣了!”
豫王哈哈笑道:“原來是因爲女人緣呀!”
“你再不端下去,我可就走了!”
劉永銘說着正要站起來,豫王連忙將他按了下去,說道:“別!別!別!端走!現在就端走!來人!來人!”
豫王高聲叫着,他的總管帶着兩名僕從上來,又將銅盤端了下去。
劉永銘看了看一下子空了的桌面,說道:“熱菜還沒上,趁着這個功夫,先說事吧!若是菜上來了,一兩句對付不好,你把桌子給掀了,還浪費這一桌子的好菜!”
“不至於!不至於!”豫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皇侄,那……那什麼。”
“還錢是吧?”
豫王笑了一聲:“跟你說話就是痛快!都不用太多廢話,各自知道要說什麼。”
劉永銘說着從懷中拿出一疊銀票數了起來,豫王也不打擾,靜靜得看着劉永銘數銀票。
等劉永銘數完銀票,豫王伸手正要去接,那劉永銘卻將手一縮,又將銀票收回了懷中。
豫王愣了一下,氣道:“小六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呀!等着你還錢呀!”
豫王一下子急了起來:“我還錢!我兒子是借了你兩萬兩銀子!但你從我手上拿走了一萬五千兩!還從太后她老人家那裏拿走了兩萬兩銀子呢!你當我不知情麼?你行呀!一張欠條喫兩頭!”
劉永銘挺着胸膛,毫不氣落地說道:“太后給我銀子是太后喜歡我!他打賞孫兒,關你什麼事!”
二人針尖對麥芒一般地吵了起來,情況一下子也火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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