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無端猜測
正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那敲門聲十分急促,像是外面着了火一般。
環兒一邊向閨房房門走去,一邊沒好氣地說:“別敲了!別敲了!人在呢!有規矩沒規矩了。小姐的閨門也是你們可以亂敲的?”
環兒之所以會這麼說,那是因爲陸預與其妻絕不會這樣敲門。
陸預是大儒,而他的妻子也是書香門第,自然處處都遵儒道而行。
在環兒的叫罵聲中,那敲門聲停了下來。
環兒走到門前,將房門打開後卻愣住了。
只見得劉永銘站在閨房前,身穿着那件破舊的書生素服,雙手拱在身前,顯得十分有禮貌。
劉永銘輕聲問道:“小姐可在房中?”
環兒瞪着雙眼急道:“你如何來了?”
“誰來了?”房中的陸琳琅隨口問了一句,這纔將視線從包袱上移開,向房門外看了一眼。
只這一眼便讓陸琳琅的臉色通紅起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從坐位上站了起來,呆愣地看着劉永銘。
劉永銘左右顧視了一下,急道:“環兒小姐不可大聲喧譁,小生是從後門偷溜進來的。若是引來了他人,怕是污了小姐名節。”
環兒兩隻手死死地扣在門邊上,一點也沒有讓劉永銘進來的意思。
環兒生氣地說道:“你還知道爲我家小姐着想呢?因你退回那個包袱,你可知小姐爲你哭了多少回?”
劉永銘一聽,連忙抻頭看向了屋裏。
那桌邊的陸琳琅與劉永銘一對視,紅着臉低下了頭去。
劉永銘卻是笑了笑,對環兒說道:“我說的並不是琳琅小姐的名節。說的是環兒小姐你的!我每次來,可都是找的你!門房那裏不知實情,只知我與環兒小姐有不可告人之事,而我……”
“你胡說什麼呀!”環兒又羞又惱起來。
陸琳琅聽得環兒的聲音越發的大起來,連忙說道:“環兒,別嚷!快放葉郎進來!別讓人真瞧見了!”
環兒不甘心得回頭看了陸琳琅一眼,最後無奈,只得放下守門的手,將劉永銘放了進來。
劉永銘進得房內,向着環兒小姐作揖說道:“麻煩環兒小姐了。”
“哼!你是夠麻煩的!”
環兒哼了一聲,正要將門關上,劉永銘卻攔着她,說道:“還請環兒小姐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人來,還請先大聲支會一聲!”
環兒氣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陸琳琅馬上說道:“環兒,不得無禮!去外面盯着!葉郎前兩次來,皆是門房通報,守禮守規,若非事急,他絕不會偷偷進府。此必是事出有因,不當得讓外人所知!”
環兒又哼了一聲,重重地瞪了劉永銘一眼,小聲地怒道:“你要是敢對我家小姐不軌,我非把你這件臭袍子撕了,讓你光着身子在街上挨凍!”
環兒說完,這纔出了房門,在外面將門給關上了。
劉永銘鬆了一口氣,向桌邊走了過來,離陸琳琅又近幾步。
劉永銘看着桌面上的包袱說道:“如何還沒將東西還到原處?這可不能被別人看出異樣出來!”
陸琳琅只得幽幽地道:“我沒想着收起來。還想……還想給你送去!你我情誼遠不止此銅臭可比。你娘病重,也當有所週轉。再者而言,你送我寶琴,我無及物,這如可使得。”
劉永銘呵呵笑道:“我其實並不缺衣食,王府內自有伙食,山珍海味並不稀缺。亦是有華服相衫,只是平日裏沒穿而已。小姐美意,我早已收下,全記掛在心間了。再得而言,我之寶物即是小姐之物,何分彼此?待白首之年,回想起今日之事,我必能笑而眠之了。”ωω
陸琳琅紅着臉低下了頭去,她不敢再說這樣的話題,孤男寡女在自己的閨房裏,一會兒真要動起情來,還不知如何收拾。
陸琳琅說道:“即是如此,那……那我要是送你儒袍一件,你總不至於拒絕吧?你看你衣服下襬,都爛成什麼樣了。”
劉永銘一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他的素衣下袍的確是被撕了一塊去。
上一次釋塵煙在河邊與豐不收對戰時,被豐不收所傷。
當時劉永銘就從下撩處撕了一條下來給釋塵煙簡易地包紮了一下傷口。
劉永銘不好意思起來,他傻笑了一聲:“若是小姐親自縫製,此等心意天可鑑之,小生若是不領受,會糟天譴的。若是小姐只是外面訂做,或是買的成衣,小生覺得,還是不必費那等銀錢了。”
這陸琳琅與宮玥璃雖然都是小姐,但卻有本質上的區別。
陸琳琅的家教在於端舉,不僅待人接物要有禮有節,還不能隨意說他人惡言,更不能怨天牢騷,必須柔順謙遜。
即使是當初戲耍夏冰、屠文林,她也沒做出什麼失格的舉動出來。
所以夏冰與屠文林那件事情之後,屠文林並不埋怨陸琳琅,只覺自己無能。
而宮玥璃的家教在於勤儉,凡是自己能做的都自己做,所以縫衣納鞋對宮玥璃來說就是家常便飯,這是陸琳琅所不能比的。
所以劉永銘料定陸琳琅並不會製衣。
陸琳琅的臉上顯出一些猶豫來,這種表情一表露出來,劉永名便更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但很快陸琳琅又換了一副堅毅的表情來,好似定要做出一件衣服送給劉永銘。
陸琳琅打定主意以後,輕聲說道:“此事且先不言,還不知葉郎來此是爲了何事?”
劉永銘連忙拱手問道:“差點把正事忘了!陸家可是來了一位住客?”
陸琳琅應道:“是呀。在廂房那邊住着。說是雲崗先生,我不曾見過他。他也很守禮節,從未跨進此院一步。”
“此事壞了!小姐請坐,聽我細細說來!”
劉永銘說着便讓陸琳琅在桌邊坐了下來,自己也取了一條圓凳坐下。
好人就這麼坐着,相隔還不到一米。
陸琳琅羞着臉,問道:“葉郎如此倉促原是爲了雲崗先生而來的呀。葉郎放心,雲崗先生來此不是像之前來客那般,非是來提親的。”
劉永銘擺手說道:“琳兒誤會了。我說的不是此事!雲崗先生牽扯進了朝裏一樁弊案之中,陸部堂也許知道,但卻不以爲然。如若不及早防範,怕是會將陸部堂牽扯進去!至少一個包庇之罪陸部堂是逃不開的!”
陸琳琅一驚,問道:“有如此嚴重麼?”
“是科考弊案!且陸部堂還是禮部尚書,主管科考之事!若是事發,雲崗先生還住在陸家家宅之中,難免讓人無端猜測!陸禮部、谷侍郎及工部衛侍郎雖同爲四爺黨,但近些日子與四爺矛盾重重,恐有分化之險!”
陸琳琅不通朝政,只是從劉永銘的話氣中聽出事情好似很嚴重。
劉永銘接着說:“也不說別人了,那太子黨的曹相及大爺黨的程天官就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現今陸禮部當想的應是不要被有心人強行牽扯纔是!”
陸琳琅聽得劉永銘所言,漸漸後怕,她擡頭看着劉永銘堅定地眼神,說:“葉郎足智多謀,急急而來,必有化解之法相告!”
劉永銘笑道:“琳兒真我知心人也!我此來即是告知化解之法!”
陸琳琅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對於陸琳琅來說,劉永銘能給她的安全感是全方位的。
似乎只要有劉永銘在,一切問題也都不是問題。
劉永銘說道:“計有三條!”
“還有上中下三策?”
劉永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聲,說道:“的確如此。最上策也是最簡單的,那就是與雲崗先生惡言相向,將其趕出陸家!此舉不僅可以解他人之妄猜,保自身性命之……”
劉永銘話還沒說完,那陸琳琅連忙搖起了頭來:“不可不可!我爹他做不出如此事情來!那雲崗先生乃十絕儒之一,其詩文天下無雙,爹爹待其如兄長一般,怎麼可能做出如此事來。若與他說此事,他必訓罵於我!”
劉永銘笑道:“還有中策。此計……小姐可知之前你家那位從江南來的客人是如何出走的?”
陸琳琅回想起那吳國來的陸家本家人,噗嗤一樂,掩嘴笑道:“原來是你從中做的梗!”
劉永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依此俗計可絕雲崗先生之宿,使之不再逗留於陸家之中。只是依舊難免被人在朝堂上攻諂,屆時還得費些口舌方能無恙。”
陸琳琅想了想,說道:“我總覺得這麼做不太好,有些……有些缺德了。下策如何?”
劉永銘面帶爲難地說:“下策嘛,便是將其誆邀出陸家,避開陸部堂耳目之後叫雲崗先生得知其已危害於陸部堂,言其厲害,使其自行離去。不過……且不論雲崗先生聽不聽勸,只言其在陸部堂家中留宿多日,此中關節便有多處可以構陷,即使皇上信任陸部堂,也難免停職些許日子,或是反省或是待審,等風波過後方可重回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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