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限田時策

作者:白頭愚翁
厲舒才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您不是也與杜家不對付麼,這案子,您辦了也就辦了。”

  劉永銘白了厲舒才一眼說道:“我與杜家在生意上是有些衝突,但去年年底趁着寒災的時候已與他們和談好了!我要是再去爲難杜家,以後長安、洛陽等地的錢利又得變高了!宿倉找過我,當時我就只是想明面上跟杜家要個十萬兩,暗地裏再跟他談談,讓利錢再往下降一降。”

  厲舒才歎服道:“其實我最佩服六爺的就是這一點!那些朝官們看似愛民,卻只是嘴裏說一說,但凡利益與自己相沖之時,百姓便與羔羊無異。也就是六爺您,寧可少賺許多也不想讓百姓加重負擔。”

  劉永銘樂道:“別把爺我想的那麼好!爺我就是想擠兌他的經緯票號,別看經緯票號是個龐然大物,但他是有弱點的。他是票號,而爺我只是典號。沒有預存現銀的成本。且葉先生與楊掌櫃是天下一等一的理賬能手,有他們幫我照顧着銀貸生意,壞賬極少,成本花費比他經緯票號不知少了多少。”

  厲舒才也笑道:“六爺便就是這麼不坦誠!”

  劉永銘拍了一下桌子,氣道:“我這可說的都是實話!”

  厲舒才連忙擺手道:“好好好!我給六爺您賠不是了,只是此事……我現在覺得有些棘手了,他們神仙打架,可別把我這條魚給殃及了!”

  厲舒才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盤魚。

  劉永銘看了一眼,知道厲舒纔是擔心殃及池魚。

  劉永銘搖頭說道:“不必覺得棘手!曹相還不想對付你,皇上那裏等着伸手拿杜家的銀子呢!他要是因曹相從中做梗而拿不到銀子,父皇不會給他好臉色的。且曹相也不是那麼不開眼的人。”

  “就怕太子黨與大爺黨心中所想的是如何撬動我。”

  “不可能是!”劉永銘解釋道:“李裕現在想的是跟你合作,把丁成儒給擠了。宮千樹的事情過去了。若是動了你,戶部再進來的一定是太子黨,與他不利!”

  “說的也是!”

  劉永銘又道:“太子黨也不太可能,大爺黨與太子黨這沒完沒了的黨爭如果不歇一歇,曹相可沒空理你!他就算是想爲難你,也是得等到這件事情過去之後了。也許他還真留了什麼後手反戈一擊……的確要小心一點了。”

  厲舒才的嘴角一揚,輕笑道:“曹相不想對付我,但我卻想對付他!我不能等着他閒下手再來對付我呀!”

  劉永銘一愣,問道:“此話怎講?”

  厲舒才笑着,從懷中拿出了一道奏疏出來。

  劉永銘狐疑着接過奏疏,剛翻開第一頁,只看了這一眼,馬上便狠狠得將奏疏合了起來。

  劉永銘深吸了一口氣,瞪着雙眼嚴峻地看着厲舒才問道:“限田?你這是要做甚!”

  厲舒才輕笑道:“不做什麼,就是限田!限世家之田,寬貧農之地,塞兼併之途!”

  劉永銘搖了搖頭。

  厲舒才見得劉永銘並不同意自己的看法,他連忙說道:“此策可使貴者有其富而不至驕,可使貧者足以養而不至徒!自此世家不存矣!”

  劉永銘無奈地看着厲舒才說道:“你就算是上了這道奏疏也不可能能呈到皇上的跟前,就算是到了皇上的眼前,也會被他壓着!”

  厲舒才笑道:“我當然知道了。別看戶部兩個侍郎都不是太子黨,但丁成儒把持戶部這麼多年,戶部裏裏外外幾乎都是他的人,要不然我與李侍郎在戶部也不至於會那麼狼狽了。而內閣裏狄相就像是白送的一樣,被曹相給壓得都不敢吱聲,中書裏可也都是曹相的人。”

  厲舒纔看着劉永銘的臉,抻着頭又輕聲說:“也正是因爲如此,中書那邊若是不擋這道奏疏,那些世家豪強必定要與太子黨爲難!奏疏送往通政司,必被有司給擋下來,用各用理由給退回來!其實,皇上也怕太子出事,所以絕不如此輕意地實行此策。”

  劉永銘疑道:“你既然心裏這麼明白,又爲何要拿出來呢?”

  厲舒才認真地說:“因爲民有其利呀!而且我相信,六爺您爲了百姓一定會幫我上這道奏疏的!”

  劉永銘白了厲舒才一眼說道:“我一個閒散王爺,從不愛主動過問朝政,如何給你上這道奏疏呀?就算是上到父皇面前,你剛剛也說了,他也是壓在案頭而已,不可能真會實行下去的!”

  厲舒才說道:“若是由太子上這道奏疏,皇上必然用之!”

  “嗯?”劉永銘皺着眉頭認真地看着厲舒才。

  厲舒才卻卻自信的眼神回看着,希望劉永銘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二人對視了一會兒之後,劉永銘輕點了一下頭,說道:“太子若上這道奏疏,將來必與世家相怨,難免有所坎坷,如同自殘一臂!父皇必會覺得太子是在爲生民計、爲百姓計,由此可見,他是一個合格的太子!合格的儲君!所以父皇不會駁他面子,雖然這一策可能會被放在案頭一段時間,但只要時機成熟,父皇一定會拿出來,且會讓大家都明白是太子不計個人得失而爲國事操勞,是值得以國相托的未來好君王!”

  厲舒纔此時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他說道:“太子……哦,皇上最近好似有些不喜太子。若再出一些什麼事情,太子必被皇上所廢,且六爺心思亦在於此。此策如果真由太子遞交於皇上案頭,那皇上必心生歡喜,六爺數年之苦心,付之流水……”

  厲舒才說到這裏,正了正身子,大義凜然地說:“但我相信六爺您不是那種以私利而損國家大業之人!”

  劉永銘嘆了一聲,無奈地說:“你可真會給我找麻煩呀!這事我要是不幫你辦,以後你必怨之於我,唉。你何必經我一手呢,你可以自己交給太子去!”

  厲舒才說道:“太子凌弱,懦而無耳,我若交由他,其必轉於曹相一觀。曹相心明如細,知此奏之不可由太子而行,必諫之太子,太子軟而無力,亦是聽從於曹相!計不成,反糟曹相所忌,此非我之願也!”

  “就算此策能實行,曹相知道這奏疏是你上的,也必定會記恨於你呀!當初我們可說好了,你現在要做的就只是熬資歷而已!”

  厲舒才說道:“當時的確是這麼與六爺您說的!但此一時彼一時了!丁成儒似有逼我走之意,我若不反擊一手,倒讓他小瞧了,將來這位置也坐不安穩,此以攻爲守之法,還是六爺您以前教我的呢!且如六爺剛剛所言,曹相現在可無心處置於我。兩三年之間,我這個位置還是坐得穩的。”

  “你都敢玩這一手了,他多少得騰出手來弄你!”

  厲舒才搖頭笑道:“不會!只要這奏疏是由您轉交給太子的,曹相只會想着如何對付您,不會與我爲難的!”

  劉永銘苦笑道:“合着你把我當擋箭牌了!”

  “六爺之智非一般人可比,曹相拿您可一點辦法都沒有!”

  劉永銘顯得很是爲難,但他還是一把將奏疏收了起來。

  厲舒才一見,連忙拱手道:“我爲天下蒼生謝過六爺了!”

  “少來這一套!將來爲這事惹出麻煩來,我非拖你下水不可!”

  厲舒才笑道:“能與六爺死一塊,是臣的福份!”

  “你就不怕別人說你是六爺黨麼?把你我的關係明瞭了,你在朝裏可更呆不下去了!”

  厲舒才笑道:“這個我不擔心,您的口舌伶俐,不管怎麼解釋都能解釋得通的。我們只要明面上不來往即是了。奏疏之事我不擔心,只是……您這親自來我家,我還真擔心被別人看出你我君臣關係來。”

  劉永銘嘆道:“今日前來還真不是爲了你,更不是爲了杜家的事情。而是你妻子!外面那個郎中不是一般人,乃是太祖皇帝時的御醫薛西垣,醫術高超!”

  厲舒才一愣,問道:“我妻子最近雖然有所不適,但也……六爺,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薛開山回來了。他拼了命得要從林鴻奎身上奪解藥,弄得自己差點死了,現在在我王府裏養傷呢。說是……說是你妻子中了毒!”

  “什麼!”厲舒才一驚,從坐位上站了起來,連忙向着前廳奔去。

  劉永銘也只好站起來,一同出了後廳。

  前堂裏,那薛西垣正一隻手把着厲舒才妻子的脈口,哪一隻手捋着下巴上的鬍鬚。

  他的眉頭緊鎖着,好似心中有萬般無奈。

  不怕中醫笑嘻嘻,就怕中醫眉目底。

  厲舒才見得此狀一下子緊張了起來:“神醫,您看這……”

  薛西垣嘖了一聲,說道:“不好辦呀!”

  厲舒才趕忙問道:“我妻子身中之毒真的就那麼……”

  薛西垣一愣,反問道:“什麼毒?”

  厲舒纔是極爲信任劉永銘的,劉永銘說薛西垣是神醫,那便就是神醫了。

  但如果是神醫又如何會看不出病人中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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