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其心可誅
“哦?”王元榮一臉狐疑:“我家小妹如何會去六爺外宅的?”
劉永銘笑道:“所謂外宅,其實是一家女書院!在我手上操持着,等籌備完成,即開山納學了。”
王元榮深吸了一口氣:“他開女書院?莫不是……”
“貞作莫作亂想!他只是好財而已,非是爲女色而來的!用我與他已定下了規矩,開學之後,除山長外,凡一切男子,不得入此女書院。”
王元榮連忙問道:“敢問請的誰來做山長?”
劉永銘應道:“便就是剛剛貞作口中的翰林院棋待詔夏彷!”
“哦!”王元榮感嘆道:“我與其子夏冰有些往來,其棋力非凡,想來夏待詔更甚!且聞夏待詔懼內,應該不至於會出什麼事情!”
劉永銘笑道:“是我向六爺保薦的夏待詔,有他在,我也放心不是麼。”
“六爺何故突然欲興女學?”
劉永銘答道:“亦是我向六爺所獻之策!農家婦人下田耕種、織布納衣,甚至編席曬網,皆有其勞。倒是富家之女,每日清閒,只知讀那情愛詩書,鬧出不出穢事,亦當有所學也!女書院不重於相父教子,以琴棋書畫貫之,再研以大義。若其有所成,可賢助之!”
王元榮點頭說道:“富農之家,可識天時而勞。賈商之家,可助算財會。權貴之家,可明其大義事理!此正解也!”
劉永銘又說:“父在外,而子不教者多如牛毛!故長安城中紈絝子弟遍地皆是,要不然六爺那些產業可做不得那麼大、賺不了那許多錢來。若是人人家中皆有孟母之賢,天下可非大治?”
王元榮道:“永柏兄之教義,實在堪破天荒,我不如也!我卻只醉心於男子之儒學!”
劉永銘笑道:“等中了進士授了官以後,你也許就不會這麼想了!多少人進到官場以後,便將以前手捧着的聖賢書給扔到腦後去了呢!”
王元榮突然說道:“說起這個,倒還真有一件奇事想與永柏兄說一說!”
“什麼?”
王元榮於是將那日從考場出來遇到一名道士的事情說給了劉永銘聽。
劉永銘聽得是眉頭緊皺:“道士?”
“是!”王元榮說道:“這裏面我總覺得有事。此人若真要舉報,用不着如此。託人書信一封送於縣衙、府衙即可。甚至自己寫的信屬別人的名,就說是他人叫他轉送、轉呈即可,根本不用費那許多事情。”
劉永銘此時才擡起頭來說:“只能說明,他只想讓你知道或者是想讓你轉述給我聽。你來尋我商量,怕也是在他算計之內。”
王元榮又說:“我至今弄不清他想做什麼,永柏兄爲何要說他這話是說給你聽的?他知道你我相識?”
劉永銘笑道:“他若是不識得你,如何會將你叫住?你猜他是如何認得你的?必是事先做了一翻調查!你我之義在傅家長工的眼中可不是什麼祕密呀!”
王元榮聽得直點頭。
劉永銘又道:“很顯然,他想借用你我之手,將科考弊案公之於世!他若是出於公心……正如貞作所言,不必如此麻煩。且一世外之人好似也沒有參和進來的道理。他若是出於私心,又是爲何事起私呢?”
王元榮想了想,問道:“這科考弊案可能牽扯了什麼人進去,他想害人?”
劉永銘道:“此事禮部、內閣、御史臺皆知。但從未有人發難。因爲他們覺得題是泄於內宮之中,怕是終與哪個妃子有關,若是鬧開了,不知道又會牽扯出什麼人來!事出宮闈,皇上面子上掛不住,終懷恨於舉報之人!”
王元榮點了點頭:“對!所以他想找我們給他出頭!”
劉永銘笑道:“不可能,一域外之人,哪裏知道內宮之事!他若是知曉朝堂及內宮……”
王元榮深吸了一口氣,馬上說道:“我明白了,他即不是想讓你幫忙,也不是想讓我涉入其中,而是要讓六爺知道這件事,讓六爺去鬧,他終要害的是那混世閻羅!”
劉永銘又搖了搖頭。
王元榮疑善呀道:“怎麼?還不對?”
“不是不對,而是……”劉永銘想了想,說道:“一方道士,如何能將朝廷衆臣工不願提及之事弄得如此清楚?此人怕是……”
“嗯?”王元榮好似明白了過來,他說道:“你是說……根本就沒有賣考題之道士。或者說,他自己就是那名道士!可……”
劉永銘接口道:“他敢這麼說,那就說明,若從內宮查起,必查不到他身上去。換言之此事可能與內宮沒有關係!六爺若是鬧起來,必然是要攪得內宮不安呀。其心可誅!”
劉永銘罵了一句之後,又問道:“找你那道士有何特徵?”
“邋遢,別的也沒什麼特點了,嘴裏好似少了顆牙。看不清,可能看錯了。”
劉永銘若有所思。
王元榮問道:“貞作兄想到什麼了?”
“沒什麼,只是在想若是真鬧將起來,那道士又有何利可圖呢?”
王元榮也不太理解,他說道:“秦王好似並不管朝政之事,也說不上因黨爭而起欲吧?莫不是爲了掩蓋什麼事情而要害那混世閻羅?宮中……怕就是想要讓宮中之人與秦王相持而恨!”
“六爺與宮中許多人關係並不好呀!”
“那就是想離間與其關係好之人!”王元榮信誓旦旦地說。
劉永銘深吸了口氣說道:“六爺在宮裏關係好的,也就是德妃娘娘了,她身上可沒有什麼不清不楚的事情可以……”
王元榮馬上說道:“即是如此,不當讓秦王知曉此事。那道士此計不成,必另尋他計!看看他還有何計,我們再尋以破綻!連對方想做什麼都不知道,且不荒唐?”
劉永銘笑道:“六爺早知道了。我就是從他那裏知道科場泄題之事的。只是我早已與他言明厲害,所以他裝作無有此事發生。”
“原來如此!還是貞作兄有所高見呀!”
“什麼高見呀!居安思危,當有所緒爾。你也一樣!入了官場之後,一切的一切都要三思而行!若有事定要與奇川先生商量,你爹亦是此中能吏,問他也可解危。”
劉永銘與王元榮正說着話,聽得不遠處青石上的王珂珺衝着王元榮大聲叫道:“哥哥!你們倆在那裏聊什麼呢!”
劉永銘與王元榮相視一笑之後,這才緩緩地又走回到了青右邊上,雙雙坐了下來。
而此時,那步青雲也早已回來了。
他不僅將取來的碗、碟、筷、杯擺在了青石之上,還主動地在一邊烤起了那隻全羊。
劉永銘對王珂珺笑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勸住了,我們且不說他話了。喫酒、啖肉即是!”
王珂珺嘟着嘴一臉不高興地說:“你們倆聊得倒是高興,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跟這木頭一樣的人呆着,好沒趣!”
“王小姐,我……”太子劉永鐸心中有些急。
他真的很想與王珂珺說上一些什麼話,可就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也還好他沒有說別的,若是說那政朝或是宮裏的什麼事情,身份可能被機靈的王珂珺識破且不說,可能還會因爲與王珂珺說不到一處去,而被王珂珺所討厭。
劉永銘回頭看了看正在考着羊肉的步青雲問道:“可曾烤好了?”
步青雲應道:“已是燒過一次,外面是都熟了,裏面還需些火侯。”
劉永銘笑道:“那便將外面熟了的割取下來與我們下酒。”
“是!”步青雲習慣性得應了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把割肉刀便開始切取羊肉。
王珂珺衝着劉永銘嘲笑道:“你以窮生自居,如何還有使喚他人之能?且他還對你唯唯諾諾?”
“六爺產業多有護院,招一兩個來使喚並無所謂。”
劉永銘說着,將頭向大青石裏頭抻了抻,低聲說道:“他們手裏的薪俸覈算,皆由我出,自是巴結着我,不敢得罪!”
王元榮聽着哈哈笑了起來。
而劉永銘說起謊來是臉不紅眼不跳。
那王珂珺又道:“就這頓烤全羊,可不是你一個窮生能喫得起的!”
劉永銘笑道:“這是六爺會客時所食,因不歡而散,故我自用之!他一個王爺,可沒有喫剩飯的習慣!這不,便宜你我了!可一口沒動開始呢!”
劉永銘說着,那步青雲便端着一盤切好的肉放在了石桌上。
太子劉永鐸想說些話討女子歡心,但王珂珺的話題卻總離不開劉永銘。
這讓劉永鐸自覺得無趣,他拿起筷子便要去夾那烤好的羊肉,卻不想王珂珺也拿起了筷子,將劉永鐸的筷子前段給壓回了盤子上。
這是不讓劉永鐸去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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