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平安歸來
“大體上該說的都說了。有件事情還請母后責罵,沒經您的同意,兒臣就做主讓小八去娶長沙王的女兒了。”
“你是我大漢國的皇帝,不必來問哀家一個老太婆,乾坤獨斷即可。哀家你也大了,還是一國之君,哀家也沒有責罵你的道理了。”
劉塬應道:“可這不是國家之事,而是後輩姻親,的確是該您這個長輩首肯以後,兒臣才能下旨。”
丁太后聽完卻嘆息地說道:“這是要打大仗了吧?”
劉塬猶豫了一下應道:“什麼都瞞不過母后。”
“哀家只是個女流,沒什麼見識,對政事是一點也不懂。只知道當初太祖皇帝爲了安定時局亦是如此所爲。他先是讓你納了徵西將軍的妻妹,然後又讓你娶了楚國的公主。若不是突發惡疾,崩阻晏駕,怕這漢齊大戰一早就打起來了。”
“還請母后教我。”
“教?哀家一介婦弱,老而無用,目不過三尺,耳不聞三丈,無眼識無耳聰,哪裏有什麼資格教你。哀家說了,你是一國之主,就該乾坤獨斷,實不該來問哀家。”
“是。兒臣明白了。”
“哀家午後去了紫宸殿。”
劉塬知道丁太后去紫宸殿做什麼。
因爲勤勉的皇帝劉塬太久沒露面了,有些臣子都“告”到太后那裏去了。
丁太后雖然之前去了一次紫宸殿,也平息了一些聲音,但她若是沒有經常去,怕也會被別人看出什麼事。
畢竟皇帝生病數日,太后沒來看望這如何也是說不過去的。
劉塬可以將皇后拒之門外,但不能把母親拒之門外,要不然就是不孝了。
即是如此,那和丁太后就能夠進到紫宸殿,出來以後也好跟別人說一切正常。
丁太后是劉塬的生母,無論如何丁太后也不會出賣自己的兒子,只能說一切正常。
所以丁太后爲了絕人之口便又去了紫宸殿。
劉塬應道:“謝母后爲兒臣相瞞。”
丁太后言道:“哀家在紫宸殿裏看到小六子了。”
“是兒臣安排的。曹相勢大而太子儒懦,若只留曹相一人在紫宸殿處政,怕是兒臣回來時,朝局已變。若是將程天官招來……一是程天官私心太重,二來是擔心二虎相爭,不利於林澤。”
丁太后嘆息地說:“小六子好呀,他無權又無勢還能活生生得壓住曹清淳一頭,使得曹清淳不敢妄爲。”
丁太后有些陰陽怪氣,他即是在稱讚又是在嘆息,一般人是很難明白丁太后的意思的。
但劉塬卻是明白得很的。
劉塬說:“母后放心,小六子那裏有兒臣壓着呢,他鬧不出事情來。”
“德育的事情他也知道了吧?”
“知道了。”
“他發脾氣了嗎?”
“沒有。”
丁太后嚴肅地說:“隱而不發,靜待成效。小六子可以呀!有你當年幾份像了。”
劉塬想了想只得應道:“他是很像我。”
丁太后搖頭說:“除了對付女人的手段有些像你之外,別的地方其實跟你一點也不像。他更像是你父皇。行而果,決而然,這樣的人你覺得你真能壓得住他?”
“這……”劉塬面對丁太后的訓話並不敢做聲。
丁太后接着說道:“你現在能壓住他是因爲他你正值壯年,你要是有幸能活到哀家這個年齡,你還壓得壓他麼!他也不是你能壓得住的!”
劉塬聽着丁太后的話不知如何迴應。
也不知道劉塬心裏想的是那句“他不是你能壓得住的”還是另一句“有幸能活到那個年齡。”
丁太后又道:“哀家看見小六子就想起了先帝了,先帝登基時所用的手段可不太好呀。你還是約束着點他吧。別等到出了大事的時候,想後悔都沒辦法後悔了。”
劉塬只得應答道:“是。兒臣心中有數了。”
“那也都是你的事情了,哀家怕也活不到那時候。你能平安歸來哀家這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哀家累了,要回宮了。”
劉塬連忙站了起來:“兒臣送送母后。”
“不必了。你奔波疲敝,想來此時已經很勞累了,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沒事的時候多想想先帝的得失。”
“是。”劉塬又應了一聲。
那丁太后從臺階上站了起來。
劉塬一見,連忙上前攙扶丁太后。
劉塬並沒有真的送丁太后回宮,只是將丁太后送着坐上了一輛無頂小臺攆上而已。
他看着丁太后向着太液池的方向回去以後,這才趕往了紫宸殿。
…………………………
紫宸殿內,卓英正在爲劉永銘、曹嶽、厲舒纔等人打着地鋪。
但曹嶽與厲舒才卻不是在一邊看着等着卓英打地鋪。
那曹嶽此時正坐在條案前低着頭着案頭。
案頭上放着的不是奏疏,而是一副棋盤。
厲舒纔則是站在曹嶽的坐椅側後邊上,捋着下巴上不多的鬍鬚冥思苦想着什麼。
而劉永銘則不然,他站在卓英的身邊有些興趣地看着卓英打地輔。
劉永銘有些不滿地說對卓英說道:“父皇以前在宮裏都不喫宵夜的麼?”
卓英停下手頭的活,就身跪在地輔上回答道:“一般皇上也喫。但……叫那些宮人看到殿裏的地輔好似不是很好,所以……此事是曹相交待的。”
劉永銘白了卓英一眼說道:“以前都喫,現在突然就不吃了,這不是引別人嫌隙麼?誰知道茶膳司那些人會對外面人胡說些什麼?”
卓英連忙說道:“皇上一般睡得都早,也就偶爾喫。”
“你剛剛還說皇上一般時候也喫的,這會兒就變成偶爾也吃了?”
卓英連忙解釋道:“是奴才沒說清楚。皇上在紫宸殿裏的時候不怎麼喫,除非是公務真的忙,太晚了就會喫一些。但一般時候皇上不在紫宸殿過夜而是在衆嬪妃那裏過的夜,在那裏的時候皇上會覺得餓,所以就會多喫一些。”
劉永銘吐糟道:“那也是呀,牛耕完田,總得喂兩把草吧。”
劉永銘話剛一說完,那一邊就傳來了厲舒才的聲音:“曹相,別呀!”
劉永銘聽得聲音轉頭過去。
只見得那厲舒才正沒大沒小地抓着曹嶽的手腕不讓曹嶽將手指間夾着的棋子往下落。
曹嶽嘆了一聲說道:“已無可下之處了!再下下去也是圖勞心力而已。”
看樣子曹嶽不是要把棋子下下去,而是棄下去。
在棋盤上隨意棄上一指便就是認輸。
厲舒才苦着臉說道:“這裏頭還有我的五十兩銀子呢,您不能說投就投了呀。我的銀子也不是白來的!”
曹嶽白了厲舒才一眼,說道:“本閣也沒讓你下這份注呀!是你自己要下注的!”
厲舒纔不爽地說:“那時候下官以爲曹相您知國政之深遠、明哲禮之佐佑,一定對弈理有所研究,下官哪裏知道您還是個臭棋簍子呀!”
曹嶽微怒道:“不是本閣棋下的臭,是……是那什麼……”
顯然,這下棋的雙方不是曹嶽與厲舒才。
厲舒才只是下旁註的而已。
那麼另一個人只能是劉永銘。
劉永銘號稱開局百步無敵手,那棋力那自然是不用多說的。
他撇下卓英,笑呵呵得走到了曹嶽的案頭前。
但他卻沒有得意地對曹嶽冷嘲熱諷,而是對厲舒才說道:“也難怪你厲舒才當初會和魏文政打起來。就你這嘴欠的,別人沒跟你玩命都算是好的了。魏文政也是脾氣好,這要是遇上我王府裏的師仲道,他都得跪在你面前,求你不要死。”
厲舒纔有些難爲情起來。
劉永銘又道:“其實也不是我下得好,曹相的心思都在國事上面,哪裏有時間、有精力研究弈理。他突然想跟我下棋是因爲曹相之前與我說起了夏彷要下十番棋之事,然後又想到了當初夏彷在宮中保薦我去與田曾波下棋之事。想試試我的棋力。”
曹嶽看着厲舒才說道:“厲侍郎,能把手鬆開了麼?”
厲舒才嘴硬着說:“你別投子我便鬆開!”ωω
“好好好!”曹嶽連連應下。
此時那厲舒才小心地鬆開手去。
厲舒才見得曹嶽將那枚白子又收回到棋盒裏,這才完全放下心去。
曹嶽感慨地了一聲,說道:“其實夏相思舉薦六爺時臣並不在場,六爺贏了田曾波一局棋,臣原本也不知道,這還是皇上後來告訴臣的。當時臣是半信半疑。現在想來……哎……這不贏你一局,臣這心裏放不下去呀,這可叫我如何入睡?”
曹嶽不想認輸好似也不行,但曹嶽卻是分得清現實與不服氣的。
他看了看劉永銘問道:“六爺,您這弈棋是跟誰學的呀?”
劉永銘笑道:“這用得着學?你不知道本王精於財會麼?財會是什麼呀?就是會賬!就是算數。下棋和財會其實都是同一個道理,一算活位,二算眼位,三算目位。剩下的就是把棋給下熟,弄做定勢。下棋其實就是功利,下的每一個子都要有利可圖方行。要不是爲了有利可圖,我用得着去學下棋?去開設青衿堂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