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魄力不足
劉永銘言道:“這就是全部真相了!”
“全部真相……”太子還是有些遲疑。
他問道:“剛剛房裏的那個道士所說的那些事情也全都是慌言了?”
“半真半假!”
“什麼意思?”
“他的真話,你能查得到。他說的假話,你查不到。比如,他說太寂人與太宵真人是師兄弟,你就能查得到。他說太寂真人有兩個俗家弟子,你卻未必能查得到。他說太寂真人被宋憲所捕,你可能會查得到有此事。但你未必能查得到他是怎麼死的。”
太子猶豫着說:“這……這到底是真是假呀?”
劉永銘笑道:“你甚至能查到宋憲真的從太寂真人那裏得到了一把古琴,但你一定就查不到剛剛那名道士手上的那把寶琴是不是也是太寂真人的!再比如,那兩名人犯已然供認不諱,你無法證明他們是被人陷害的。”
“可那人說得言辭鑿鑿……”
“一個抱必死之心之人所言之語,必定會說得言辭鑿鑿!”
劉永銘所謂的“抱必死之心”說的是之前水不流將自己的女兒託付給自己的事情。
水不流能有這種舉動,顯然他對於前途或是命途幾乎不報有任何希望了。
雖然劉永銘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信念支持着水不流做現在的這些事情,但可以肯定這個人早已有了死的覺悟。
但太子對於劉永銘的理解卻是另一回事。
他覺得裏面那個人是一名死士,本就打算好了被揪出來後處死。
劉永銘接着說道:“你如果插手進這個案子裏,那兩名人犯知道有太子爲自己做後盾、知道自己還有活的機會,他們必然會叫曲改口供!而刑部、大理寺、御史臺調查的結果若與二哥你所說的相差甚遠……換言之,若根本就沒有那位道人所說之事,屆時二哥你又該怎麼辦呢?”
“沒有就沒有呀。那又如何?能證人清白或是確定他們原本就有罪無疑,這還能如何?”
劉永銘搖了搖頭說:“二哥,你還是太單純了。你以爲程天官就這點手段?我不知道程管煒後繼還會動此什麼腦筋,但此事若是由我來做……我便會派人找林逸才合股做生意。用不着他出什麼本錢,給他乾股分紅就行。只說有件什麼什麼事情只有他能辦成,其實說什麼都無所謂,只要林逸才那蠢纔拿了銀子就成!”
“這是要做甚?”
“等朝廷那邊查無此事,一定會有御史說二哥你收了別人的錢財,要放那囚犯二人一馬。而林逸才就是中間人,用那乾股幫二哥你收錢!”
“這不是胡說八道麼?還不如說我想要設計陷害刑部衆人,欲再掀起一場黨爭呢!”
劉永銘笑道:“程天官若真按二哥你這般說,那你便安全了!”
“恩?六弟沒說錯話吧?”
“沒有!父皇最擔心你的是什麼?是心計不足!是魄力不足!是不知道你繼位以後到底能不能壓得住朝堂裏的那些老狐狸。如果你真的有手段、有決心去設計害死那些與你做對之人,父皇不僅會生你的氣,而且心裏會覺得十分欣慰!”
太子心中一驚,說道:“六弟說的什麼話!”
劉永銘點着頭笑道:“只要黨爭是二哥你自己親手辦的,沒有經過曹相及他人之手,就算是你的計劃漏洞百出,父皇都會幫你把它找補回來!就算是到了最後關頭程天官拿出可以決定勝負的證據,你放一萬個心,父皇也會幫你一手遮天!”
“這……六弟,我……”
劉永銘笑道:“可問題是你不敢!殺人不犯法,你都下不去這手!這纔是父皇最擔心的事情。你別看父皇常說以仁孝治國,他在御極之時,手上可也沾了不少人的血呢。當年秦王府舊人現在你還能看見幾個?孟徵東之父拋下前線不要,帶着數萬大軍入關,只要秦王府一有異動,便難免一場血腥!二哥呀,治國是要仁治,但說的是對百姓仁,而不是對對手仁呀!”
太子低頭沉思了起來。
大道理誰都會懂。
但是又有幾個人能做得到這大道理呢?
太子看着關着的房門說道:“別的我不管,我不敢對朝裏的那些人如何我還不能對屋裏的人如何麼!”
太子說到這裏,對着房間的大門生出了許多怒火出來。
他看着房門轉正了身姿,正想着推門而入之時,劉永銘一伸手卻又將太子給擋住了。
太子問道:“六弟要做甚?”
“二哥你又要做甚?”
“還能做甚!當然是進去教訓那道士一頓了?你想阻止我?你剛剛還說要我膽大呢!”
劉永銘言道:“膽子的確是要大,但膽大不等於可以妄爲!我有三個理由阻止你。”
“什麼?”
“第一,裏面那個人現在未必在還在裏頭。而且他也不會是一般人!看樣子像是一個會武功的江湖高手!以他的本事,即使是完全健康的陶副統領,想來也不會是他的對手。別以爲你是太子真就可以在漢國境內如何。綠林裏的人物,可不管你是誰!就算是皇帝他們都敢拉下馬呢!”
“嗯?”太子劉永鐸看向了陶大眼。
劉永銘接着說:“第二,你不該打草驚蛇。既然已經知道了這是大爺黨所爲,你就該讓大爺黨覺得你中計了。回去與曹相商量一下即可,曹相知道該怎麼辦!第三,你現在若是進去說破其計,那把琴你可就再也得不到了!”
太子連忙深吸了口氣,點頭說道:“六弟所言極是呀!”
太子所謂的所言極是,即不是怕陶大眼不是人家的對手,也不是因爲擔心打草驚蛇,而是因爲那把琴可能真的就會得不到!
太子連忙問道:“那我們現在……”
“你去找找王家小姐,看看她是否與曹家小姐談完了那件事情了。”
太子急道:“我也只是看不穿朝裏的那些陰謀詭計,又不是真的傻!曹家小姐常進宮與太后說話,她認得我!我若是與她照面,且不是什麼都露了麼?”
“你不會在一邊等着她們說完話麼?非得要露面?”
“那你呢?”
劉永銘空手一指房門,笑道:“當然是進去試試能不能從那個道人手裏將那把琴給訛過來呀!”
“阿?”太子喫驚地說:“你不是說他不在裏頭麼?”
劉永銘玩意地笑道:“你進去他必然不在,我若是進去,他一定在!”
太子完全弄不懂劉永銘話中的意思。
這薛定諤的道人到底是在還是不在裏面呢?
太子問道:“你這是什麼話呀?你剛剛還說他的武功很厲害的!要是傷着你可怎麼?”
“二哥喲。不管是朝堂還是江湖,不只有打打殺殺,更多的還是人情世故!我去會會他,也許有所收穫呢?怎麼,你懷疑我的話術?”
“這……我只是不太放心。”
“你若是不走,他可一定不在房間裏。我進去也找不着人。那把琴必然有所失!”
太子猶豫片刻之後說道:“那、那你小心一些。”
“去吧。”
劉永銘說完,太子就離開了房間門口。
陶大眼一見太子要離開,連忙也跟了上去:“太子,等等我。”
“離我遠點!今日我煩你!”
“我不是有意的!”
“本宮不管!”
劉永銘看着太子與陶大眼鬧起了彆扭,輕笑一聲,而後轉身推開房門就走了進去。
房間之內,那水不流還在牀沿之上閉着雙眼打坐。
他不是在裝腔作勢,他真的是在打坐調息。
“終於可以坐一會兒了。”劉永銘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一條板凳上坐了下來。
此時水不流才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劉永銘說道:“我以爲你走了呢。”
“有你站在門外,我走得了麼?”
劉永銘笑道:“這不是有窗戶麼?”
“我怕我若是一走了之,我們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沒這麼好脾氣對我了。你與你朝太子的關係不錯呀。”
“是挺不錯的。”
水不流搖着頭說道:“皇子之間還能有真的兄弟情誼?齊國的四位公子,現在能正常開口說話的也就只剩下兩位了。”
劉永銘哈哈笑道:“齊國皆是物慾之人,他們眼中哪裏有親情可言。我漢國自是與他齊國不同。”
水不流還在搖頭:“你的城府極深,絕不是那樣的人。”
“那我是什麼人?”
“我覺得你是……你是覺得時機不到。或者就像剛剛你自己所說的,即使太子是在冤枉別人,皇帝也會幫着他的。你感覺沒有這個機會對太子下手,所以你纔不下手。其實你可以袖手旁觀的,何必要點破呢?讓別人鬥個人死我活,不是更好麼?”
劉永銘笑道:“你不瞭解我漢國的皇帝呀。他若是知道我明明看破了別人詭計卻眼睜睜得看着太子陷入險境而不加以勸諫,那麼他只會怨恨於我。太子有他皇帝保着自然不會出事,到時候怕是出現的會是我呀!而且還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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