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中介虛數
劉永銘向葉長青看了一眼,那葉長青會意過來,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葉長青向在場的茶商拱手說道:“內務府財務整頓是小生在做。小生聽丁總管說過那麼一嘴,他那裏還需上品磚茶一百擔,烏龍散茶一百擔。”
韋安然問道:“怎麼這麼少?這是個茶園都能出得起吧?”
劉永銘笑:“就是這麼少。國庫那裏還存着許多茶收呢。爺我沒想過從你們這裏大量買進。”
茶收即是茶園的稅,一部份是金錢,一部份是茶葉。收上來的茶葉即稱爲茶收。
韋安然苦着臉說道:“兩百擔,一擔我賺一兩,那也只不過兩百兩!”
劉永銘笑道:“兩百兩不少了,一般農戶一年有個五十兩就算是富戶了。就當作是自己的零花銀好了。你要是能做得好,也許將來還能再從內務府裏再做點別的生意。要是連這都做不好……”
韋安然問道:“六爺與五爺關係沒那麼好吧?與韋賢妃好似也沒有那麼親吧,您這是……”
劉永銘笑道:“本王做生意向來都是如此,無所謂什麼仇什麼怨。結再大的仇,只要有銀子賺,本王都願意做。內務府的盤子大,本王要是一個人獨享,怕是將來會因他人的記恨而生事,所以就想着給你們韋家分一些。你們要是嫌少可以不要,自有他人來做。你們想要做大,還得慢慢來。不可能一下子給你們那麼多的。”
韋安然咬了咬牙說道:“行!這事我應下了。”
劉永銘又向着葉長青看了一眼。
只見得那葉長青從桌面上拿起一張寫好了字的契約來就站了起來,走到韋安然的桌邊。
跑堂的也拿着筆與印泥走了過來。
韋安然看了看那契約,從跑堂那裏接過筆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後又用印泥在契約上印下了手印。
葉長青收了契約回到位置。
跑堂也取回了筆與印泥放歸原位以後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站着。
因爲後面還有更熱鬧的事情要發生。
此時,那脾氣尖主好的林掌櫃急道:“六爺,宮裏的茶我不指望能做,六爺給韋家面子,願意把這個生意還給韋家,那也是六爺您的事情。我們也不愛與朝廷有什麼往來。但我就愛與六爺您做生意。時候也不早了,直接說吧,您今年要多少?”
劉永銘哈哈笑道:“林掌櫃何必這麼心急呢!”
“您來這裏不就是爲了說這件事的麼!我可沒那麼的耐心再去搗鼓別的事情了!”
劉永銘輕輕一笑,伸出了兩手指頭,說道:“今年本王要這個數!”
“兩萬擔?”林掌櫃皺起了眉頭,說道:“六爺,你別開玩笑了。雖然去年羅掌櫃只從我這裏要走五千擔,但他從別人那裏卻要走了不少!羅掌櫃的生意越做越大,不至於貨量反而卻變小吧?”
劉永銘笑道:“誰跟你說兩萬擔了!本王說的是二十萬擔!”
“二十萬擔!”衆人都驚了起來。
清朝鴉片戰爭前後,茶葉的出口量從一千四百萬擔漲到了兩千兩百萬擔,而後又因爲茶種被走私到了印度,使得茶葉出口量驟然下降。
二十萬擔其實並不算多。
但由於現在這個世界線是個亂世,生產力並不足,而且也不是大一統,所以纔在衆茶商的眼中覺得多。
林掌櫃連忙說:“六爺!您不是在與小人開玩笑吧!”
劉永銘笑道:“你要是覺得本王是在開玩笑,你可以不搭這個腔呀。你覺得本王以前拿這種事情開過玩笑麼?”
林掌櫃馬上說道:“沒有一家茶坊能出得起這麼多茶!”
“我也沒想過讓你們這裏面的一家就全給出了呀!這些茶得你們一起分!爺我做生意從來不做獨家,你們也不是不知道。”
林掌櫃想了想說道:“我認個三萬擔!”
林掌櫃說完,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然後輕步走到了羅仁軌的身邊。
“羅掌櫃,六爺是王爺,身份尊貴,你與我拉拉手吧!”
羅仁軌伸出手來,那林掌櫃突然縮了一下,將自己的手掌完全縮進了袖子裏,然後又向着羅仁軌伸了過去。
羅仁軌手卻是將手擺動了起來。
他說道:“不着急!我覺得六爺剛剛好像還有話沒有說完!”
林掌櫃向劉永銘看了過去,低頭想了一想,突然問道:“難不成那二十萬擔是……是個虛數?”
虛數與前面的實數是相對應的。
虛數的情況有什麼多種,大多數的情況是中介。
最常見的就是安排賣方與買方見面,從中抽取佣金。
還有一種情況是,讓賣方把貨拉到指定地點,而後幫着賣貨,有剩貨再與賣方進行結算。
一般牙行的規矩是,先從賣方那裏將貨拿過來,而後與買方聯繫,進行銷售以後,再向賣方退剩下的貨。至於其中中介到底給買方什麼價,賣方是不知道的。
不管怎麼說,“虛數”的實際意義是貨物原主是不變的。
若是因天災或是人禍而引起的貨物損失,都是由原貨主自己承擔。
所以一般情況下商賈是不喜歡進行“虛數”交易的,除非是庫存壓力太大,或是貨物保鮮、保值能力不行的時候纔會用“虛數”交易。
劉永銘見到掌櫃異樣的眼神,輕聲笑道:“當然是虛數了!羅掌櫃的貨量你們多少也是知道的,去年他一年就只出了六萬擔,現在一下子就要二十萬擔,想想也都知道會是虛數呀。”
林掌櫃一聽,連忙將手往背後一收,向後撤了一步。
“六爺,這個玩笑可開不得!”
劉永銘笑道:“爺我做生意的時候何時與你開過玩笑呀,只是你自己不把話聽完!不過沒關係,契都沒簽呢,爲時不晚。”
石娘子突然問道:“六爺,您要的這個虛數……”
劉永銘沒等石娘子把話說完便嗆聲道:“石娘子,這種事情你就別問了。你魅惑一下那些臭男人,讓他們心甘情願得買你的那些茶也就是了。這些個虛數,你就別參和了。你是大戶沒錯,但這個你是玩不轉的。”
李掌櫃卻是問道:“敢問六爺,您剛剛所說的虛數到底有多少利可圖?”
“你們到手,應該是十五成。”
“一番半?還是我們自己到手的利?沒算您從中扣掉的?也沒算水費?”
水費即是路費。
這裏的水指的不是水運,而是花費掉的開支。
這些開支以運輸開支最爲巨大,古代運輸不便,需要用到大量的人力物力。
南史陶潛傳裏說“今遣此力,助汝薪水之勞。”
薪指砍柴,水指打水。合起來就是勞動報酬的意思。
劉永銘點了點頭。
在場的衆人一聽,不是深嘆驚嚇,就是感慨議論。
劉永銘輕咳了一下,全場又安靜了下來。
劉永銘說道:“虛數暫且不提,先說說實數吧!林掌櫃,你那裏量大,且不做虛數,我們就談談實數吧。”
林掌櫃馬上說道:“不知六爺今年要多少量?”
劉永銘輕笑一聲說道:“去年生意好,今年想來不會比去年的差,所以本王要的貨比往年要多三成,八萬擔!”
林掌櫃輕笑一聲說道:“我認下三萬擔!”
羅仁軌笑問道:“不問問那虛數了?”
“剛剛說了,我不做那虛數生意!”
“那就拉拉手把!”羅仁軌說着伸出右手,而後將右手手掌藏進了袖子裏。
林掌櫃也連忙將右手伸了出來,也一樣將手掌藏進袖子裏,然後向前走了兩步來到羅仕軌的面前。
二人的袖子一接觸,林掌櫃就把手伸進了羅仁軌的袖子之中。
二人的手在誰也看不見的情況下在袖子裏互相拉扯着。
羅仁軌力氣大,他的大手緊緊地拽着林掌櫃的大拇指、食指與中指這三根手指。
那林掌櫃想往回抽,羅仁軌卻是一直抓着不放手。
林掌櫃急道:“羅掌櫃,鬆一鬆吧!”
羅仁軌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這個可能!這已經是我能給的最高價了,不可能給你更高了。”
林掌櫃連忙向着劉永銘看了過去。
劉永銘輕笑道:“別看我呀!本王是個甩手東家,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具體事務都是羅掌櫃做主的!”
林掌櫃回過頭去,對羅仁軌說:“這也就夠個本!”
羅仁軌笑道:“林掌櫃如果豪氣之人,今日怎麼也開起這等玩笑了。你的本錢多少別人也許不知,我還會不知麼?給你留了利了!這可是實數,不是虛數。您拿到手裏的可是實銀實錢呀!”
林掌櫃看着羅仁輕堅毅的表情,只得嘆了一聲,鬆了手勁。
此時羅仁軌才滿意地也將手鬆開,而後向着葉長青的桌面上一指,說道:“籤契吧!”
林掌櫃嘆了一聲,失望地點了點頭。
羅仁軌來到桌邊,拿過葉長青已經寫完的契約規條,在空着的價格位置上寫下了二人在袖中議好的價格及相應的擔數。
而後羅仁軌在相應的地方簽名用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