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交情深厚
他的意思是,羅仁軌與羅信雄以前都做過強匪,不經過劉永銘一手,怕是自己的茶都運不出去,劉永銘早就持把了漢國茶行的大宗交易了。
但這話傳進羅仁軌的耳中,卻讓羅仁軌感覺到十分的刺耳。
羅仁軌現在怎麼說都算是漢國十分有名的商賈了,被人又說是強匪,這讓他如何能忍。
羅仁軌的臉上不再有笑容,他用威脅的語氣說道:“李向榮,我是個粗人,聽不明白你話裏的意思。您若是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說出來。六爺人就在這裏,你該相信六爺的誠信的!”
有身份的人一般都不稱呼別人大名,稱呼別人大名與罵街其實沒有什麼兩樣。
而對羅仕軌的罵街,李向榮李掌櫃卻不生氣。
他直笑道:“羅掌櫃不要誤解我。我意思是說,羅掌櫃您說什麼價,我就認什麼價。有六爺坐在這裏,他不會讓我虧本的。就算是我說了一下價,羅掌櫃您也未必會認呀。就這樣吧,葉先生,麻煩您寫契吧!我認下兩萬擔來就是了!”
李掌櫃說着從懷中拿出印信,向葉長青走了過去。
羅仁軌哼了一聲,在新的契約上寫下價格與擔數。
李掌櫃看了一眼契約,笑着說道:“公道!這個價真是公道!即沒讓我虧,也沒能讓我大賺一筆,只算是保了今年的年成了!”
李向榮說着也簽下了名字、蓋上印信。
李向榮辦完這些就又走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與李向榮同桌的茶商連忙抻着頭對李向榮小聲地問道:“李掌櫃,到底什麼價呀?”
李向榮笑道:“平價!”
韋安然一點也不相信李向榮的話,他隔着桌子問道:“李掌櫃,平價到底是什麼價呀?”
李向榮笑道:“韋爵爺既然是問了,那我也只能是答了。羅掌櫃運往西域的茶要的從來都是磚茶,至少得是中品以上的。他給我的價是七兩,不算高也不算低。林掌櫃他的貨好,又與六爺交情深厚,應該會比我多出兩錢出來,七兩二錢應該還是是有的。虧倒是不會虧本。”
李向榮說着向着林掌櫃看了一眼,接着說道:“我的貨雖然不如林掌櫃的好,但是我的成本卻不及他的七成。我本錢是四兩五,即使官府五兩收,我還能賺五錢。羅掌櫃給我七兩,我能賺二兩五。一年兩萬擔,我能賺五萬兩,也算是長安城裏少有的能賺萬兩以上的人了!”
能有五萬兩的年收入的確也已經不是一般人了,李向榮是有資本吹虛的。
李向榮接着說道:“林掌櫃的本錢,我怎麼算他都得達到五兩七。官府五兩收,他得虧七錢。六爺就算是給了七兩二,他也只能賺一兩五。他出了三萬擔的貨,頂多也就賺個四萬五千兩。還不如我兩萬擔賺得多呢!我值了!”
韋安然卻突然問道:“那石娘子呢?”
“她?”李向榮笑道:“六爺剛剛說了,她會虧個兩萬兩。如果我沒有說錯,羅掌櫃應該只會給她本錢價,四兩五的不只是我的本錢,也是她的本錢。”
“四兩五!”衆人都有些詫異起來。
因爲別人家的綜合成本都差不多在五兩左右,李向榮活活得比他們便宜了五錢。
李向榮得意地說:“我能把本錢壓到四兩五,那是我種茶、製茶的本事,但石娘子卻沒有這份製茶的本事。她也可以把本錢壓到四兩五,但她的的貨質卻是遠遠不如我的。即使沒有走私犯子這檔子事,羅掌櫃也不可能給過六兩三去。”
衆人聽得連連點頭。
李向榮接着說道:“那些茶販子不僅羅掌櫃認識,我其實也是認識的。不過我不想壞規矩,沒要他們的茶,要不然今日倒黴的可就是我了。實說了吧,走私販子給的價就是七兩二。一共是三萬擔,石娘子要走了一萬擔。他們讓利兩成,也就是一兩四錢二。石娘子若是真做成了,她能白賺一萬四千二百兩呢。”
不安份的韋安然卻突然問道:“走私販子找過你又找過石娘子?不可能呀,平白無故地把貨拉到漢國來吧?沒人接手他們拉過來做甚?還是三萬擔這麼多?”
李向榮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應該是出了點什麼事情吧。不過我猜走私販子要的價也就是六爺給的最高價七兩二了。以這個數來算……石娘子得賠兩萬七千兩。怕是石娘子這一次得將這幾年從六爺這裏賺走的銀子全都給賠進去!”
李向榮在與韋安然等人小聲解說的同時,羅仁軌這邊可沒閒着。
羅仁軌白了一眼小聲說話的李向榮之後,向着在坐的別的茶商們說道:“今年我這裏的實數還有五千擔空額,你們誰還想上來拉拉手呀?”
“我有一千擔。”
“我也有一千擔!”
羅仁軌此時才露出笑容來:“別急,都別急,一個個來。”
羅仁軌話一說完,卻聽得樓梯口有個蒼老的聲音叫道:“我有五千擔。”
羅仁軌聽得外面有人接話,臉上帶着怒氣喝道:“誰在那裏亂吵!有規矩沒規矩了?能出大貨的都在坐在這裏了,五千擔?你要是拿不出五千擔來,你身上得少點什麼東西你知道嗎?”
羅仁軌話一說完,那樓梯口處一位七十歲左右的老者,堅難地擠開人羣,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
衆人打量了一下那老頭。
老頭裏面裹了幾層衣服,外面穿了一件麻衣小袍,還繫着一條黑色粗布腰帶。他蒼白的髮絲有些凌亂,眉下深邃的眼眸也充滿了滄桑。
老者向着羅仁軌拱手說道:“我有五千擔!”
羅仁軌馬上應聲道:“老人家可不要信口雌黃呀。你現在走開還來得及,我絕不爲難你。”
那老頭沒有後退,反而是又向前走了幾步,他堅毅地說道:“我有五千擔,這個你不用擔心。”
劉永銘看着都發樂,他笑道:“即是大貨主,又是上了年紀的老者,那還請上坐吧!”
“多謝六爺!”
老人家說着便走上前來。
但他好似一點都不懂得規矩,尋到了葉長青的桌邊就坐了下來。
這其實也不能怪這位老者,誰讓葉長青那些就只坐了他一個人,且又劉永銘最近呢。
葉長青禮貌地輕笑道:“老人家,您能不能到後面尋個座。這裏我要寫字呢。還請老人家海涵則個。”
“你一個人用不着這麼大的地方吧?沒擋到你寫字呀。”
葉長青有些無奈地說道:“老人家,你也一大把年紀了,該明白人事的也該明白了。這裏是專門籤契的桌子。有些茶商不希望讓同行看到與六爺論下的價格!”
劉永銘笑道:“算了算了,就讓他坐在這裏吧,反正他也應該只有這一單。看看他這一單如何再說吧。”
劉永銘與葉長青說完話,又對老人家問道:“老人家,見你面生呀。從哪裏來的?”
老者說道:“從洛陽來的!”
劉永銘一愣,問道:“洛陽?洛陽不是受了水患道路不通了麼?你怎麼來的?”
老者應道:“洛陽還沒發大水之前我就來了。我還帶了五千擔茶過來。但長安茶市一直沒開市,我就在這裏等呀等呀,終於算是等到了今天了。洛陽那邊受了災,鄉親們還等着我拿銀子回去救他們呢!”
劉永銘不解地問道:“洛陽也有茶市吧?爲何要運到長安城來賣?這在價格上也不合適吧?”
老都嘆了一聲說道:“是不太合適,但我們也沒有辦法呀。這五千擔……是救命茶!”
“救命茶?老人家何出此言呀?”
老者解釋道:“清明一到,官府就來收茶了。五兩一擔呀,也就夠個過活的本錢而已。本錢歸本錢,他們要是真能給錢那還好,去年的茶錢還沒結呢。”
劉永銘問道:“如何洛陽也是如此?”
“這個我不知道。我是本鄉里長,原本不該做這等與官府背信之事。但茶農們都快活不下去了,不得已,只得隱匿了茶數,藏了茶,拉到長安城來售賣,可長安……愣是一直都不見茶市開市。”
劉永銘問道:“你一個鄉如何能產出五千擔出來?”
老者應道:“不是一個鄉,是十六個鄉。我們從水路來的,一共來了十個里長,本地挑夫兩百多人。我與其它幾位鄉長一直在長安等着開市。現在洛陽那邊、那邊又受了災,我們還不知道鄉親們如何了,求六爺您收下我的茶,好讓我安心回去看看鄉里到底如何了,有了這些錢至少、至少也能……”
老者越說越是悲傷,說到最後說得是老淚橫秋。
劉永銘想了想,卻笑道:“老人家,你知道我是誰麼?”
“知道知道。剛剛在樓下我都聽說了。您是皇上的六兒子,秦王殿下。”
劉永銘笑道:“難不成你沒聽說過我混世閻羅的美名?洛陽不至於如此閉塞吧?別說是洛陽了,齊國人、楚國那邊怕都有人在傳本王的所言所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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