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碧螺春茶
第二進是個大院子,正面堂屋是祭祖的廳堂所在。
劉永銘也不管別的,大步就走進了那大廳堂之中。
劉永銘對這裏的一切好似十分熟悉,更是一點拘束都沒有。
他往那主人大位上一坐,拍着桌子大聲地叫道:“茶!茶!渴死了。”
劉永銘話音剛落,一個二十都不到的年輕人端着托盤便走了出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吏部郎中裴展元。
“來了來了來了!別急!別急呀!”
裴展元一邊說,一邊向劉永銘走了過來。
劉永銘惡狠狠地看着裴展元,那眼神好似刀子一般。
這要是別人看到劉永銘這樣,定然是要嚇得半死。
但裴展元卻一點也不在意,他還在嬉皮笑臉地爲劉永銘端茶。
“六哥,你這是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誰惹你了?”
“你!”劉永銘毫不客氣吐出了一個字來。
裴展元依舊笑道:“喝口茶,敗敗火。這可是你去年給我的最好的江南碧螺春!我用你教我的辦法,在錫罐底下鋪一層石灰,再墊一層薄錫一層綢布,最後把茶裝在裏頭,用軟木塞塞好。你品品,明明是陳茶,喝起來卻與新茶一樣。就是那幾條火腿壞了,六哥,火腿明明能存好多年的,怎麼就會壞了呢?”
劉永銘氣道:“裝糊塗是不是?你是真沒看到我在生氣?”
“看到了呀?你生氣歸生氣,可你是我六哥呀!你跟別人叫勁也不可能跟我叫勁不是!”
“我今天若是專門來找你茬的呢?”
“不會!”裴展元十分肯定得說:“你找誰的茬都不可能找我的茬,我可是你的十弟呀!”
劉塬就只有九個兒子,劉永銘是沒有十弟的。
劉永銘氣道:“少跟我攀那十幾年前認下的胡亂關係!”
“六哥今日是怎麼了?哦!”
裴展元用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可是因爲你封了秦王我沒有上門道賀?那可不是我不去呀!是他們攔着我,不讓我去。你知道的,他們不讓我和你一起玩,怕你把我給帶壞了。禮我都備好了!”
“你好意思說我把你帶壞了?你的壞需要我給你帶的嗎?我大不了就是做了些寐良心的事情,算是良心黑了。你呢?你連良心都沒有!實話說,你良心讓哪條狗給叼了去了!”
裴展元腆着臉笑道:“六哥說什麼胡話呢。我們這些世家大族,哪裏有養狗的。祖輩上有規矩,不許蓄狗鬥雞,不能聲色犬馬。這些東西我碰都不敢碰,要是讓我爺爺知道了,他得拖着他的老腳,拿着柺棍四處追我呢!”
“你還在跟我打馬虎眼呢!”
“呀!”裴展元驚叫了一聲說道:“怪我怪我!”
他說完,向着外面大聲叫道:“東西拿來了沒有呀!快點呀!磨蹭半天,六哥都等急了!”
裴展元話一說完,外面一個老僕抱着一個畫盒就走了進來。
畫盒是細長的線盒,裏面的畫卷成了捲筒形,存放在裏面的。
裴展元接過畫盒便走了回來。
他嘻笑着對劉永銘說:“剛得了一副畫,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畫風有些古樸,就是沒有屬名,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六哥是賞字畫的高手,我就把這畫送你了,就當作你封邑之喜吧。當然了,六哥喬遷之喜那天,弟弟我自然有好東西給你再送上!”
劉永銘雖然入住了秦王府,但是秦王府還沒有正式修繕完成。
只有主要的建築修繕完以後,再祭過天地祖靈與當地福祿地壽,才能算是正式入住。
在入住的時候,還要廣邀親朋好友、近親遠戚來家中飲宴,這纔算是真正的完成喬遷。
裴展元說着將畫盒放在了劉永銘所坐的位置的桌邊,並且解開授帶,打開了畫盒。
畫盒裏放着一卷畫,因爲畫是卷着的,劉永銘是看不到內容的。
但即使是這樣,劉永銘在看了一眼之後馬上說道:“幾十年前的裝裱,不是什麼老畫。還當成寶了!你就拿這個來糊弄我?好你個裴小子,都到份上上了,還跟我來這一套呢?”
裴展元一愣,問道:“六哥這到底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你自己乾的事情你不知道呀?”
“我乾的事情?我幹什麼了我?六哥,我有幾斤幾兩你還不知道嗎?我這一身的本事可都是你教我的!”
劉永銘呸了一聲:“你這油嘴滑舌的調也是我教你的的?那我教你背的尚書你背了嗎?我讓你學的墨家數算你學了嗎?好的不學,耍無奈你倒是學得挺快的呀,我也沒教過你耍無奈吧?”
裴展元苦着且說道:“我家裏個個都是太子黨,別看我是太子的小舅子,可我與太子也沒什麼情份。我這輩子就與六哥你親。要不是當初我姐姐一不小心嫁給了太子,要不然我得管你叫聲姐夫呢!”
“你氣我是不是!”
劉永銘有些急了。
裴展元連忙把右手向天上一伸,三根手指挺立在半空中。
而後他鄭重地說道:“六哥,我對天發誓,我裴展元要是真做了對不起六哥你的事情,叫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發誓要都那麼靈驗,這天下就沒晴天了。天天都得打雷,十個男人九個都得死於雷震之怒!”
裴展元把手收了回來,又苦着臉說道:“六哥,你要是想罵我你就罵,但至少得讓我知道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嘛!”
“父皇讓我去茶市,讓茶市開市!他給的期限是三天。我用下了一個下午就解決了!”
裴展元讚道:“六哥就是六哥!這要是換作別人,還不得被那些奸詐的茶商訛出點東西來,甚至被裹挾都不在話下!”
劉永銘瞪着裴展元說道:“有個人自稱是洛陽周家的管家,要賣我五千擔茶!這事你知道嗎?”
裴展元眨着眼睛說道:“我哪裏知道去呀!”
“長安城裏能給別人出主意,讓人來找我喊冤的,除了你還能有誰?”
“六哥這是冤枉我了呀!我真沒有做過這種事情。我是給禁軍裏的何常出過主意,誰讓他平日裏也常私放我進宮出宮呢,這欠着人家的人情呢。衛侍郎那裏我的確也給他出過主意,誰讓衛侍郎他會做人呢?每次找我問事,都帶東西來。”
裴展元說完,一指桌面上的畫,接着說道:“這畫就是他送我的!我也給戶部李侍郎出過主意。但那都是被家裏人氣得,非得讓我跟着他們一起加入太子黨,我不肯他們就強逼!我這纔去給李侍郎出的主意!”
劉永銘回想了一下,也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
周家出事是在洛陽,裴展元是在長安。
給周家管出主意運茶到長安城來,這事一定就發生在洛陽。
而裴展元得去吏部任職,可沒空花那幾天時間去洛陽玩。
劉永銘心疑着問道:“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
“說來也是哈,周光芯是洛陽人,在嵩山書院讀的書。好像與你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
“六哥終於是想通了!我知道你向來不愛管朝廷的那些事情,怎麼可能會讓人去找你喊冤呢。”
劉永銘鬆了口氣,說道:“算了算了,反正那老頭被我打了一頓,扔街上自生自滅去了,管他呢。他要是真死在街頭,那也是給他出主意的人給害的。變成鬼也是來找他,不會來找我!”
裴展元一愣,問道:“六哥,你……你把人打了一頓扔大街上了?”
“那還能怎麼着?把他接進王府好喫好喝地招待着呀?”
裴展元想了想說道:“六哥,我覺得這事你做的……做得不地道!”
“你這話怎麼說的?”
“六哥你的名聲本就不好,要是能借着這個機會……”
“所以我更無所謂別人怎麼說呀!我要是真管了,以後那些刁民有事沒事就往我秦王府門前跪着求我申冤,我日子還過不過了!我是混世閻羅,不是劉大善人。”
裴展元試探地問道:“他到底什麼冤情呀?”
“周光芯死了,周家侄子要搶祖產,就這麼一回事。這老頭也算是忠心耿耿,可惜了,遇上了本王這麼一個大惡人。”
“六哥你真的不打算管?”
“這要是沒有別人給他主意,也許我就管了!揍個六,七品的小官對我來說算是事麼?恨就恨在給他主意的那個人!這算什麼?算計我呀?”
劉永銘說到這裏,突然一拍大腿站了起來:“不行!我得去找找程天官去!”
裴展元連忙擋在劉永銘的面前說道:“六哥要去找程天官?現在已經放衙了呀,他不在衙門裏。”
“那更好,有些事情就不能在衙門裏說!我去他家也一樣的。”
裴展元疑問道:“六哥去找程天官做甚?他還能把這冤案給了了?要去也是去刑部呀。”
劉永銘道:“那周家管家說,嵩縣縣令、洛陽知府與洛陽道御史都是大爺黨的,我若是去與程天官說一說這事,你猜程天官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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