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聖王降世
劉永銘應道:“棉之所物,軟而輕。一輛貨車,運送不了多少。我原是想送他們一些紡車,讓他們織成紗以後再行購買。輸入中原後,再用我們改良過的織機織就成布!至於填充之屬,民間百姓知其保暖之效,自會尋之良種種之,不必小王擔心。”
劉永銘嘆了一聲,接着言道:“故,此事必得與徵西將軍府合議,使其施政遍種棉花,方可有所批量收穫。小王現在擔心,如若與徵西將軍府合作,曹相那裏不知是否會反應過度呀!”
枯木禪師言道:“古人言,兩害相權取其輕,若是按一般而講,老和尚必定如剛剛所說,諫言殿下不可做此生意。但此樁買賣卻是利民之舉!雖有其害,但義之所在!曹相那裏……”
“如何?”
“六爺切莫以奸臣二字度之曹相氣量,此乃是明理明智之人也。按一般之理,與明理之人言明此事,其必不得心疑,甚至會放寬邊關之舉策,好讓殿下成就此事,利之於民。但殿下您城府極深,曹相又廟算無雙,若與其明說,其必以爲您還有他謀,故必相疑之!”
枯木禪師低頭一想,又馬上正視着劉永銘說道:“何不反其道而行?不與相告,裝爲神祕之行。曹相見之怪異必然查之,殿下露出破綻,使其知棉布之利民。曹相明理,必以此事與殿下相商,屆時六爺只言貪其大利,欲謀斷此樁所有生意,故而祕密。曹相即使相疑,因其明理爲民,必不會阻撓,甚至有所相助!”
枯木禪師說到這裏,挪動了一下盤着的腿,接着說:“殿下所要做的,就是要示之曹相其中大利,使其信服,而後曹相方能不嫉妒而憚。且殿下還該找一個祕做此事、不與他人相告之藉口。”
劉永銘想了想說道:“有個現成的!”
“哦?什麼?”
“有了棉紗,自然是要織機織就的。而工部那裏最近出了些問題,工部賬壞已成山崩之初勢。事前小王已教唆衛科出售織造局於民間商賈,爲其解此一難。所以小王最近都在尋思着如何搶下那工部織造局來!”
“可有定計?”
“已有所謀,不日將成行。不過,如今當以爲密,不可使外人知之。”
“甚好!”枯木禪師說完,對劉永銘囑託道:“老和尚看那姚長史有陳平之智,可使其留於身邊,定以急計!”
“小王知了。”
二人正說話間,葉長青在外面輕敲了幾下門,問道:“禪師睡下了嗎?晚輩後生打擾了。敢問六爺可在房中。”
劉永銘直言道:“進來吧。”
葉長青聽得劉永銘的聲音,從外面推門走了進來。
葉長青問道:“剛剛瑤姑娘派人傳話,說是六爺您有事找小生。”
劉永銘說:“今天十五,原本應該開個例會的,但有件事情我一直沒做下決定來。剛剛問過禪師,禪師言可。”
葉長青連忙問道:“可是棉花之事?”
“正是。”
枯木禪師笑道:“你們卻是早已經議過此事了呀?”
劉永銘答道:“只與葉先生說過,還未與商隊的羅掌櫃及將來主管織廠的夏侯掌櫃細說過呢。也不是小王剛愎自用而不問他們。只是他們忠孝非常,一心欲爲小王多謀利益卻失了本王行商利民之本心。爲多營利,他們必不可能在此事上以公心而論。而葉先生覺得若行此事,必被曹相等人惦記,實非幸事。”
劉永銘轉而面向葉長青,語氣卻是向着枯木禪師說的:“小王聞其所言有理,心生猶豫,不敢決料此事。今日得禪師之言,小王之惑已解,可下決斷矣。”
葉長青連忙問道:“枯木禪師言及何如?”
枯木禪師應道:“聖王降世,必不以自利之。故老和尚諫殿下行之。”
“不可不可!”
葉長青正要說話,那劉永銘卻是堅定地說道:“將士忘命而有國安,大夫盡瘁方有民生。我等當度外生死苟利國家,豈因禍福而紛避趨之?”
“這……”葉長青雖然不同意,但劉永銘已然是下了決心,他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就這麼辦吧!葉先生知道的,爺我其實是個性急之人,所以這才這麼晚將先生找來,想讓你與楊掌櫃商量一下,準備好銀子收下織造局,我們要甩開膀子大幹一場了!”
葉長青馬上言道:“手上的活銀不多了,買糧的尾款還沒準備呢。”
枯木禪師一聽,奇怪地問道:“殿下如何還有糧食生意?”
劉永銘實言相告地說:“洛陽那邊鬧災,小王向齊國那裏買了一些糧食入關救救急。說是買……不瞞禪師,其實是走私。”
枯木禪師卻是笑道:“殿下果是急公好義之人。只要能救人,走私與否非是緊要。”
“此是公心,但還有一私心。小王總覺得齊國那裏有一人物,與父皇暗通曲款,惑言征戰齊國。此人以一己之私而使兩國百姓爲害,實大惡之徒也。想來這樣的人亦非是什麼好官。糧食其實是齊國軍營裏的軍糧,被人私賣出來,如若那奸惡之徒能涉及於此樁買賣,小王便可將其揪出!”
枯木禪師笑道:“怕是不會如殿下之願的。”
“禪師何出此言?”
“能於兩國行間者,心思縝密,方爲不失。漢魏之際,周魴行此道之時,亦是以城防相送,取敵信任。殿下未及他人之信,恐其難以現身相見呀。除非……”
“除非如何?”
“除非大戰已起,齊軍調糧而無糧食可調,至弊案東窗事發。而那人又正好真的涉及此中,且殿下又有信於他,其方纔有所相求而現身。此中巧合不可言盡,但失一環而不可其果。老和尚再諫,殿下此時要擔心的絕非此人,乃是將來行棉花之事而起疑心之曹相也。”
劉永銘點頭說道:“小王明白禪師之意了。”
劉永銘說完又轉而對葉長青問道:“對了,爺我有多久沒幹糊塗事了?”
葉長青回答道:“也沒多久吧。日前六爺剛去過八方金典,打了楊掌櫃一頓,將其軟禁在了橙虀坊。現在全長城的商賈都知曉此事了!六爺又打算裝個混?怕是曹相不好騙了!”
劉永銘想了想說道:“這事不算吧?爺我想再鬧一出!倒不是爲了裝傻,只是想讓……對了禪師,山知府的遺體還在大慈恩寺吧?”
枯木禪師應道:“應該還在。不過明日怕就不在了。算算日子,今日應該是他頭七,明日一早想來就該出城安葬了。”
枯木禪師說着看向了葉長青。
之前在橙虀坊裏劉永銘曾與枯木禪師說過,山隹高即是葉連枝,葉長青即是葉連枝的兒子。
只是葉連枝假死之時葉長青的年紀太小,記不清楚他爹的樣貌,且葉長青之母癱瘓在牀,幾乎沒有出門的可能。
以至於葉長青到現在都不知道山隹高其實就是他爹。
枯木禪師雖然知道葉長青的身世,但此時卻是不想將此事說出來。
他覺得葉長青即是早知他爹早故了,就不該再把這事說出來讓葉長青再傷心一場。
要說至少也要等葉連枝安葬完以後,事態有所平靜、葉長青所以準備之事再說。
劉永銘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聽得葉長青道:“山知府與六爺秋毫無犯,且爲百姓多謀有福祉,當以國之烈士下葬也。但皇上那裏並無恩賜,六爺乃禮賢之人,當叫手下知曉您愛賢之心,屬下想讓秦王府公出一些銀子,弄塊風水福地,將其厚葬。六爺放心,不會草辦,壽棺自得用好的。”
劉永銘笑道:“剛剛還說銀子短缺的!”
“別的銀子會短缺,但這種人事銀卻是不缺的。”
“朝廷那裏自有公出的好墳地,倒用不着爺我出銀子去買。大慈恩寺裏爲其辦的葬禮,吏部衙門那裏亦是會有所支出,這個朝廷自有章呈,就只是……只是無孝子在靈前撫棺,無親屬在墳前哭喪呀。所以爺我想……想爲其戴個孝,在他出殯之時哭那麼兩聲。”
“不可!”枯木禪師與葉長青一同叫出了聲來。
那葉長青急忙說道:“六爺,別人能做這事,您可不行!您可是皇子皇孫呀!您也只能給皇上、皇后戴孝!別人可經不得您這一拜的!”
枯木禪師也說道:“這糊塗事辦不得、辦不得!我們另想他法!另想他法!”
“不行!這事孤王定要去做!不爲別的,就爲給山知府一個安心。唉,說到底殺他之人與禪師您也是有些關係,與我更是脫不開身。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呀!說到底山知府之果,是我等所種,如我等所殺。給他戴孝撫棺乃是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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