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藍衫男子
劉永銘想了想,道:“三天後,日落前,紫煙軒。”
杜祖琯聽到這裏,連忙拱手道:“一定傳到!”
杜祖琯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從破廟的大門口外走進了一名小廝。
那小廝正是之前一直跟在杜祖琯身後的跟班。
小廝來到杜祖琯的身邊,小聲地說:“大爺,僱來的車馬在外面等了許久了,都有些不耐煩了,說是我們再不走,他就要拉別人去了!”
杜祖琯看了看左右,好像想看看這裏還有什麼活可以乾的,想要多留一會。
可那劉永銘手一舉,施禮言道:“那我就不送了。”
杜祖琯只得還了一下禮,而後不太高興地白了小廝一眼,離開而去。
劉永銘看着杜祖琯的背影頭一側,心想道:“這杜家大少爺怎麼扭扭捏捏的。好像……總覺得他多了點什麼,又少了點什麼……”
劉永銘一邊想,一邊給自己盛了碗粥食,而後坐在一邊的磚石之上喝起了粥來。
正此時,一名身着華服的中年人從破廟外走了進來。
那中年人臉色略顯蒼白,但身上服飾的裝扮卻是極好。
一領極爲乾淨與絲滑的藍色長衫上繡着各種的小花,腰間還佩戴着一支墨玉,墨玉還是雕的貔貅。
只是他的面色極爲不好,與饑民卻有着幾分的相似。ωω
但他與饑民卻是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他這是酒色過度所顯出來的蒼白臉色,而不是因飢餓而引起的面黃飢瘦。
那藍衫中年人進了粥廠後十分沒禮貌地大聲地叫了起來:“你們誰看到人了?”
倒也不是因爲他有多不禮貌,而是他心裏好似非常着急,想要儘快地找到人,所以便大聲嚷了起來。
雖然粥廠這頓施粥已近尾聲,但還是有很多人的。
在場的大部份人也都因爲他的大嗓門而看了過去,只是誰也不知道他要找的是誰。
此時,那藍衫中年人才回味過來,又補充道:“你們誰看見杜家長公子了?”
這人原來是來找杜祖琯的!
只因其十分沒禮貌,在場的人都不去搭理他,更何況,除了劉永銘好似也沒有別人知道杜家長公子杜祖琯來過。
別人也想不到,最有錢的杜氏族人會到一個粥場裏來。
藍衫中年人見得沒人答應自己,一甩衣袖,打算轉身離去。
正此時,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原本二人一側身,各自讓道,二人自然都可以通過。
但那藍衫中年人卻自視自己身份,覺得丫鬟這樣的下人應該避讓着自己,得讓自己先行,所以根本沒有側身。
而那而丫鬟卻也不是好惹的。
她不是別人,正是陸琳琅身邊的環兒。
環兒的脾氣被陸琳琅慣得有些大,本就不是那種會給人謙讓道的人。
她覺得穿着儒衣之人應該都像劉永銘那樣知禮識禮。
雖然不至於稱呼自己爲“小姐”,至少也會謙讓一下。
所以環兒也就大步地向前而進。
誰也沒讓誰的情況下,二人就這麼撞了個正着!
那綢衣儒袍的藍衫男子因酒色過度,哪裏經得起環兒這麼一撞。
只見得他一個踉蹌,向後一倒,竟是摔倒在了地上,還惹得粥廠裏那些正在喝粥的流民哈哈大笑。
而環兒是個女流,對方畢竟是一個大男人,與其相撞環兒也不會有好。
她被撞了一下之後,也向後退去。
正此時,陸琳琅從後面跟了進來,在背後扶了環兒了一下,環兒這才站住了身形。
藍衫中年人從地上爬起來罵道:“如何不長眼!不知道讓着點道嗎?”
環兒的嘴可比一般人的厲害,聽得藍衫男子這樣說話,她便罵了回去:“怎麼這世道都變成這樣了嗎?讀書人現在都不學禮了,做了惡事卻還在嚶嚶狂吠?一點讀書人的樣子都沒有!”
藍衫男子正當要回罵回去,這一擡眼,便看到了環兒身後的陸琳琅。
陸琳琅是禮部尚書陸預的女兒,像這樣的女子身上自帶着一份書香之氣。
再加上陸琳琅芙蓉月貌般的容顏,這那藍衫男子一下子有些呆愣住了。
藍衫男子突然退了一步,向着陸琳琅施禮說道:“冒犯小姐,還請小姐恕罪。”
陸琳琅並不想與他說話,只是低着頭,準備走。
環兒說道:“即是知道錯了,還不快點讓出路去。”
藍衫男子並不打算讓道,而是對陸琳琅言道:“還不知小姐是哪家千金,今日衝撞,改日定然登門告罪。”
陸琳琅搖了搖頭,輕輕地在環兒背後推了一把,意思是讓環兒不要再計較,快些進去纔好。
環兒只得對藍衫男子說道:“今日暫且就放過你,你快走吧。別礙着我家小姐進去吧。”
環兒說着正要前頭帶路,那藍衫男子卻攔住了二人,不讓他們走。
藍衫男子連忙說道:“貴小姐,這裏可不是您這樣的人該來的。這裏的流民都髒得很,你看那舀粥的都穿成那樣,誰知他煮出的粥能不能喫。您別太靠近,小心污了小姐身上的衣裳。小姐有什麼事情要辦即可吩咐我來做即是了。你在一邊等着,不可與那些髒貨……”
陸琳琅聽了那藍衫男子的話,心中卻是有些不高興起來。
誰讓他說誰不好,非要說劉永銘的壞話。
陸琳琅一擡眼,正想說些什麼,只見得劉永銘端着一隻碗便走了過來。
陸琳琅一見到劉永銘,那臉色不由得一紅,又把頭低了下去。
藍衫男子見得陸琳琅的羞澀樣,兩眼看得更是發直。
陸琳琅連忙輕語道:“天下有志者,當以百姓爲先。不當以衣着、身份而視人高低貴賤。公子請自重。”
藍衫男子聽得連連稱道:“是是是。小姐說得極是,卻不知小姐貴姓……”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劉永銘已經走到了中年男人的身邊。
劉永銘笑道:“這位朋友,借一步說話吧。”
“什麼?”藍衫男子不知道劉永銘想做什麼。
劉永銘笑道:“哦。沒什麼,只是想與您說點道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你不要糾纏這位小姐。”
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劉永銘,不屑地說:“你又是從哪個褲襠裏冒出來的?”
劉永銘也不生氣,只是拱了找手,而後靠近了那中年男人,在他耳邊微笑着悄聲說道:“姓高的,別給臉不要臉!你一個早該在棺材裏躺着的人,就別這麼張楊了。小心被人告發以後,杜家人爲避免牽連而真將你給再埋回去!”
那藍衫男子一聽,身子抖了一抖,向邊上連忙退了兩步。
他驚恐得看着劉永銘,不相信有人會認得自己。
劉永銘見得對方退了幾步,卻是伏身作揖道:“剛剛言語恐有不敬,還請學長寬恕則個。”
藍衫男子有些驚慌,他看了看左右,壓着火氣連忙向外逃竄而去了。
劉永銘則是一個轉身看向了一邊的徐小義。
徐小義會意,走到了劉永銘身邊。
劉永銘在徐小義的耳邊耳語道:“派個人盯着剛剛那個人,回頭將住址報給我。”
“好。”徐小義應了一聲,走到一邊找來了幾名雜役說話。
環兒見得都興奇,她對劉永銘問道:“你剛剛與他說了什麼?他怎麼一下子好像……”
劉永銘答道:“沒什麼。這粥廠是六爺開的,我只是與他們說,以後若是再發生這等富貴之人家來粥廠滋事之事,切莫衝動,要像我一樣與他們講清道理。”
“我不是說那個小廝,說的是那個有錢人!”
劉永銘笑道:“剛剛說了,就是在講道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即可。那位公子一看就是有些家世的,且他找的是杜家長公子,可見他應該是杜家子弟或是旁親外戚,或是杜家的管家的一類的。但杜氏族人出行,身邊必帶僕從,以增排場,他卻是沒有。而且他身上也沒有攜帶杜家管家的腰牌或是別的相應之物。”
環兒問道:“那又如何?”
劉永銘答道:“此必是杜家的什麼外族親戚。我聽他的口音像是豫西一帶的,想來是個洛陽人,洛陽人都識禮數,想來是懂得些道理,聽得人相勸的。”
劉永銘說完,看了看左右,又對陸琳琅說道:“街民最愛誹語他人,此處人多嘴雜,還請小姐移步。”
陸琳琅輕點了一下頭後,劉永銘便帶着那陸琳琅往破廟裏頭走去。
粥廠其實也只是在破廟的廣場裏,而裏頭還有一個建築,便是聖王宮的正廟。
正廟的大門雖然破舊,但也算是有塊屋頂。
層頂修補以後,也不漏水,於是便用來屯放糧糧了。
劉永銘領着陸琳琅進到了那廟裏頭,環兒正要跟進去,卻被陸琳琅給攔了下了。
陸琳琅輕語道:“你且在外面等着,我與葉公子說幾句話便出來。”
此時徐小義卻是在一邊嗤笑道:“人家男情女願的,你一丫鬟就別湊這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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