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 進貢貿易
一時間那身上的汗毛都束了起來。
正當雜僕下意識地想要回頭去看之時,幾名衙役模樣的人以極快的速度從黑巷暗處衝了出來。
他們沒給雜僕反應的時間,一個大布團馬就堵在了那雜僕的嘴上。
雜僕想要反抗,但雙手雙腳又同時被人給牢牢地控制住。
雜僕萬念俱灰之時,那些衙役已經用一條粗大的繩索將其捆綁了起來。
由於擔心這名雜僕大聲叫喊,衙役們並沒有當場進行訊問,而是將他拉進黑巷子以後,先搜了一下身。
雜僕的衣領之內是有一封信件的。
只這一搜身,那封信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入了衙役們的手中。
只是衙役並沒有打開查看,而是由其中一人拿着書信轉身向着黑巷深處走去,而後轉身進了一戶人家的後門之內。
後門裏頭當然是後院。
這個並不空曠的後院裏擺着一張四方桌。
桌子邊上坐着三個人。
劉永銘坐在中間位置,左邊坐着的是靈陝布政使司宣撫使鍾正鳴,右邊坐着的是朵顏部來漢國的使者張元潮。
張元潮好似並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緊張地左右張望着。
他擔心的不是劉永銘會將其如何,而是一直在左右渡步的巴特爾。
他覺得巴特爾此時如此煩燥,誰知道什麼時候會給自己來那麼一下。
對巴特爾有所戒心的不只有張元潮,還有站在劉永銘身後,拿着古劍的同時又將雙手叉在胸前的水玲瓏
但劉永銘卻是十分顯得十分輕鬆,而且還休閒地喝着茶。
此時,那名衙役拿着一封信走了進來。
他來到鍾正鳴的面前,說道:“鍾宣撫,從院子裏走出一名雜役,我們已經拿下了,沒有驚動任何人,從他那裏搜出了這個。”
鍾正鳴連忙接過信件,但卻沒有打開,而是遞向劉永銘。
劉永銘卻是笑道:“本王是來巡視的,但卻不是來巡視你的。你這案子是你在辦!還是你看吧!”
鍾正鳴乾笑了一聲,而後折開信封看了起來。
張元潮想要偷偷地瞄了一眼,因爲是對坐着,所以並沒有被偷看到。
鍾正鳴看了信之後說道:“六爺。因榷場即將開放,烏力吉與此人定了一批貨,又因烏力吉之死,這些貨物現在壓在手上了,此人正着急着找下家呢,可見此人必然不是六爺您要找的人呀!”
劉永銘笑道:“不,正好相反,即是他!”
“這是爲何?”
“從這封信上即可看出,烏力吉與這位信主人是老相識了呀。烏力吉剛纔榆林城,他就將貨給備好了?呵呵,要真是那樣,只能說明他們之間就曾約定過貨物之事。即如此更能證明,他與烏力吉是老相識呀!”
鍾正鳴不解地問:“那又如何?”
張元潮不耐煩地說:“烏力吉只可能在長安城有熟人,就不可能在榆林府有什麼熟人!他若是真有,那一定是之前就有些私下的交易!但現在榷場即將開放,烏力吉根本就用不着冒險再去與其定什麼貨。因爲榷場裏一定就能買得到,且還會免去了許多稅,比以前便宜了不少,又何必再去約定呢?”
私下交易是好聽的說法,不好聽的說活是走私。
而張元潮是朵顏部的使者,他對於漢蒙之間的交易是極爲了解的。
榆林府雖然在邊境,但與蒙人之間卻是沒有貿易往來的。
蒙人想要與漢國進行貿易只能在長安城中,並且是以“貢易”的方式進行的。
所謂貢易,即是番邦向皇帝進貢物品,皇帝以“賞賜”之名給予一些物資。
即使蒙人想要得到一些皇帝賞賜以外的物資,那也得在官府的主持之下進行採買,比如瓷器、茶葉、絲綢等等。
劉永銘的幾位兄弟因爲不想與蒙人有什麼牽扯,所以與蒙人貴族及蒙人商賈是沒有交易往來的。
但“貪財好色”的劉永銘,卻沒有那些禁忌。
劉永銘覺得與蒙人進行一些正常的交易並不會犯皇帝的忌諱,除了能賺到大量金錢之外,還能得到大量的別的“資源”。
所以,敢與蒙人交易且還能供給足夠產品、還能從官府主持的採買裏拿下訂單的,其實就只有劉永銘了。
也正是因爲這樣,使得鐵利、朵顏、汪古等遊牧部族派往漢國的特使幾乎都認得劉永銘。
張元潮之前認得不劉永銘是因爲劉永銘只接待蒙國遊牧部族的大貴族,比如朵顏部的伯欽可汗。
像張元潮這樣的是由羅仁軌或是葉長青接待的。
而且劉永銘不是什麼正經人。
面對蒙人他是能多佔就多佔,再加上朝廷那裏的重稅,使得遊牧買過去的物資十分昂貴。
物資昂貴的情況下,走私生意也一定會興隆。
但現在即是要開放榷場,許多物資都可以在榷場交易,並且朝廷那裏還減免了許多稅務,蒙人可以省下了許多成本,誰又會再去做這個走私生意呢?
劉永銘怕鍾正鳴還沒想明白,只得解釋道:“這院子的主人若只是個走私商人,他在得到烏力吉已死的消息以後,所想的第一件事情會是爲自己的貨品找下家嗎?”
“那會是什麼?”鍾正鳴問。
“他一定是先擔心官府因烏力吉之死,而開始調查烏力吉的人脈關係,從而查出自己與烏力吉一同走私的違法之事!絕不是爲貨物去先找下家!他不僅不會去找下家,而且還得把貨品先給藏起來,免得被人發現,等此事平靜以後再將貨物拿出來賣!”
鍾正鳴點頭說道:“六爺所言甚是!”
劉永銘冷笑一聲,對鍾正鳴問道:“那所院子都包圍上了嗎?”
鍾正鳴答道:“院子雖說有些大,但大至是包圍上了。只是現在不知道里頭到底有多少人。若是人頭太多,臣手上的人手怕是不夠。就是……來之前臣說過的,若是能請得徵北大營的參將帶兵過來,定是能將他們一舉而獲的。”
劉永銘言道:“不是本王信不過徵北大營的人,而是本王懷疑這所院的主人是齊國的細作。即是如此,那他就不可能不去關注徵北大營軍馬的動向。只要有百人的部隊行動,怕是都逃不過他的雙眼的。更何況本王不想讓父皇誤會。你是大哥的人,這事你必然是要寫信給大哥彙報的,大哥回頭就能彈劾本王一個勾結外將,私動朝廷兵馬的罪名!”
“不不不,此事臣一定不會與魏王說道。臣來之時不就與您商量過此事了麼!”
鍾正鳴說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聲,接着說道:“您之前不是說,就當您沒來過這裏,抓捕這些人的功勞……呵呵,都記在臣的身上。”
劉永銘笑了兩聲:“本王是個閒散王爺,不願意多那事,本來就該是記功於你。”
劉永銘說着,從小門那裏又悄悄走進來一名衙役。
那衙役彙報道:“六爺、鍾宣撫,院子裏好似有些異動。”
鍾正鳴聽完,與劉永銘問道:“六爺,我們快些動手吧!”
“不着急。”劉永銘對那衙役問道:“院子裏的燈燭都滅得差不多了嗎?”
衙役回答道:“還沒有。裏頭還亮着光呢,想來還有人沒睡下。”
“那就不急於這一刻,等他們睡下以後再動手也不遲。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還是安全一些好,再等等吧。”
水玲瓏向前走了一步,說道:“爺,要不然我進去看看吧?”
水玲瓏與劉永銘之間已經養成了一種默契。
所謂默契,即是不用說話也能知道對方的心意。
水玲瓏這麼問,是因爲她知道劉永銘此時心裏想的一定就不是能不能將裏面的人一舉拿獲,而是沒有跟來的崔珚琇會不會將劉永銘要行動的消息又給傳出去。
劉永銘沒帶崔珚琇來,是給崔珚琇的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裏面的人早有準備,沒能在房子裏找到阿琪瑪公主與其侍女,那麼就能證明崔珚琇再也不能留了。
即使崔珚琇此時已經逃走了,那麼將來二人再次相遇之時,劉永銘便再也沒有了心理負擔,可以一殺了之。
劉永銘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只是不想證實崔珚琇還在背叛自己。
他的猶豫在於感情,而非智力。
他殺人時是不會手軟的,對付曹相及程管煒那樣的人,他也十分果斷。
唯獨對於女人、對於感情,他卻是猶豫不決。
水玲瓏接着說道:“我偷摸進去看一眼就出來,不會驚動他們的。”
劉永銘還是沒說話,好似默許了水玲瓏的話。
水玲瓏正要離開之時,一名衙役又輕步小跑着走了進來。
衙役說道:“六爺、鍾宣撫,院子裏面的燈熄了!剛剛的異動應該是熄燈以後護院開始巡夜的聲音。”
鍾正鳴連忙看向劉永銘。
劉永銘此時不再猶豫:“動手!”
鍾正鳴得到了劉永銘的許可,連忙轉身,用十分厚重的官腔向着身邊的人下達了命令。
而後劉永銘從位置上也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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