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選擇
“……那麼，那個食物的女孩是誰”
聽了艾倫大致的說明，法爾西亞知道了琉奈被詛咒的犯人抓走的事，突然問起了躲在艾倫身後的萊維亞的事。因爲隱藏着魔力，好像沒有被注意到是魔族的事。
“啊，那個……他是協助這次事件的冒險者。好像對詛咒的兇手有線索。”
艾倫瞥了一眼身後的萊維婭，小心翼翼地選擇了詞語。在旁邊的謝爾和莉莎緊張地看着艾倫。
雖然不能明確地告訴他自己是魔族，但也不能因此就不做任何說明。因爲打倒阿拉克內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艾倫姑且用了比較保險的回答。
冒險者中，也有像葛朗一樣被委託持續追逐一定目標的人，也有被委託長期與魔物戰鬥的人。因爲有時也有獨自活動的冒險者，所以有追查這次事件的冒險者也不奇怪。
“嗯……是嗎”
法爾西亞轉動臉，確認了艾倫身後的萊維婭的情況後，不知道他是同意了還是不想繼續追究下去，只是這樣回答，然後把視線移開了。總之，她似乎並不懷疑萊維婭。艾倫對此並沒有露出安心的表情，始終是一副平靜的樣子，而一旁的謝爾和莉莎則鬆了一口氣。也許是覺得應該沒事了吧，萊維婭站在艾倫面前開口道。
“這次兇手的目的恐怕是爲了確保兵力，他想用詛咒讓街上的人變成蜘蛛，增加自己的部下。”
正如艾倫所預測的那樣，阿拉克內使用着大蜘蛛的詛咒，並以此將人們變成蜘蛛成爲自己的手下。再次聽到這句話，他的表情陰沉了下來，但最喫驚的是謝爾和莉莎。
“啊……那大量的蜘蛛是被詛咒改變了身體的人們!”
“是啊，其中應該也有魔物吧。蜘蛛的大小也會根據體格的不同而變化。”
謝爾不由自主地從長椅上站了起來，面對她的提問，萊維婭始終冷靜地點頭回答。
更重要的是，自己至今戰鬥的是那些被當作魔物的人類。沒有人聽了會不受打擊吧。幸運的是，謝爾只是用大魔法把許多蜘蛛們冰浸了，沒有殺死它們。即便如此，一旦知道人類之間發生了戰爭，還是會感到恐懼。
“阿拉克內首先會混入目標的村莊和街道。因爲她看起來是個小女孩……如果是村莊，就裝成迷路的孩子，如果是城市，就算多出一個孩子也沒人注意到，就這樣融入其中了。”
接下來，萊維婭解釋了阿拉克內的做法。當時她的語調不像平時那樣抑揚頓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是像在爲自己憎恨的人着想，聲音略微低沉。對她來說，阿拉克內就是一個討厭的對象嗎還是擔心琉奈被擄走了
“……爲什麼要特意做這麼麻煩的事迅速發動詛咒的話，不就能把所有人都變成蜘蛛了嗎”
法爾西亞抱着雙臂聽着萊維婭的話，突然擡起頭，提出了這樣的疑問。萊維婭點點頭，慢慢地把手舉到胸前。
“理由有兩個。”
萊維婭豎起兩根手指，強調似的說道。恐怕這兩個理由會給今後的作戰帶來重要意義吧。艾倫仔細地聽着雷威爾的話，生怕漏聽。
“一個像姐姐們一樣的實力高的大魔法師是很危險的任務。使用詛咒立足之地,如果被發現的話，對她來說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勒維亞掰着一根手指，憤憤地說。
看來魔王候補的阿拉克內在進行像這次一樣大膽的侵略的同時也有慎重的地方。重要的是，她具有事先確認村莊和城市的戰鬥力後付諸行動的思考能力。
現在回想起來，在圖書塔出現也許也是爲了阻止塔的防衛功能，謝爾注意到。接觸琉奈和莉莎也是因爲覺得她們的魔力和狀態很奇怪。對方就是這樣一個一個地調查着可疑的地方。
“另一個原因是，詛咒不是那麼容易使用的東西。既然是這麼強大的力量，當然也有弱點。”
萊維婭掰着剩下的最後一根手指，看着艾倫說道。聽到這句話，艾倫也知道終於有了希望，眼睛微微發亮。
“那是什麼弱點”
“首先發動詛咒的時候，自身就會變得毫無防備。因爲其他的事情什麼都做不了，那個時候攻擊的話那傢伙就什麼抵抗都做不了。”
對於艾倫的問題，萊維婭一邊用腳推開腳下的瓦礫一邊回答。艾倫認真地聽着她的說明，並把它記在自己的腦海裏。只要是能打敗阿拉克內的情報，再小的事情也不能聽漏。他以如此強烈的幹勁拼命地轉動着腦袋。
“而且詛咒一發動就會非常疲勞，連站都站不穩。所以那傢伙纔會小心謹慎。因爲如果她還活着，那麼虛弱的自己就有可能被盯上……”
終於看到了希望，謝爾和法爾西亞的眼中也出現了幹勁的光芒。過於強大的敵人的全貌變得清楚了，有辦法應付了。但是還不能掉以輕心。即使掌握了情報，也依然是可怕的敵人。
“……那麼也就是說，只要在發動詛咒之前，或者順利躲開詛咒之後，就能打倒抓住琉奈的傢伙”
在這裏一直坐在長椅上靜靜地聽故事的莉莎這樣問道。出乎意料的是，她很冷靜，絲毫沒有因爲琉奈被擄走而動搖的樣子。也許是相信琉奈平安無事，她的眼睛裏沒有不安的神色。萊維婭回頭看着莉莎，稍微注視了一下她，點了點頭。
“嗯，大概就是這樣。”
“這太不現實了。詛咒一旦啓動，我們就會瞬間變成蜘蛛。我們不知道能不能避開詛咒，也不知道兇手在哪裏。也許在這期間詛咒就會啓動。”
法爾西亞一邊把手裏的魔杖“咚”的一聲拄在地上，一邊提出問題。
他們既沒有查出詛咒兇手的藏身之處，也沒有逃避詛咒的方法。在這種狀態下根本無法戰鬥。他認爲還是和避難的人們一起出街比較好。至少法爾西亞是這樣認爲的。即使是大魔法師也必須保護街上的人。那個方法不只是打倒詛咒的犯人。撤退也很重要。
“我知道那傢伙在哪裏……”
但是萊維婭突然改變了話語，把視線投向了某個方向。幾座建築物崩塌後，前方依舊矗立着完好無損的純白塔。
“圖書塔……那傢伙在那裏佈下巢穴隱藏着。爲了防止有人在發動詛咒之前襲擊他，她聚集蜘蛛大軍。”
萊維婭凝視着那座塔，握緊了拳頭。已經知道阿拉克內在哪裏了。琉奈也在那裏被捕。如果是真的，很想馬上去救她，但礙於她的情況，不能這麼草率地行動。如果能留下一點自己曾在人類大陸居住過的痕跡的話，也許會被其他魔王候補們作爲來這裏的理由加以利用。必須謹慎行事。自己現在的現狀就像被施加了這樣的枷鎖，萊維婭焦躁地咬緊了嘴脣。
“詛咒本身,也不是突然就啓動把人們變成蜘蛛。會先黑色的霧一樣的發生,進而如果變異的。所以最好要在詛咒正在啓動之間行動,也可以在詛咒之後，趁它虛弱的時候行動”
她鬆開拳頭，用平靜的語氣解釋了最重要的事情。
可以說這是最令人高興的消息。詛咒並不是無差別的，只要碰到對象就會變異。這樣一來，就像萊維婭說的那樣，只要不碰到像霧一樣的東西，就可以戰鬥，也更有可能拯救街上的人們。艾倫抱着希望，用力掐住了劍柄。
“那樣的話，也許會有辦法的。”
“……嗯，比剛纔更有希望了。”
艾倫轉向法爾西亞，積極地說，她也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即使是法爾西亞，如果能抓到詛咒的犯人也再好不過了。只要有某種程度的可能性，就有參與拯救琉奈作戰的價值。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謝利亞應該從作戰中排除吧。她受傷了，魔力也沒有了。我不認爲他能成爲戰力。”
“什……”
面對法爾西亞突如其來的主張，謝爾掀了掀長袍，大聲地朝着她。
“我、我可以戰鬥!傷口已經癒合了，就算是魔力，只要吃了魔法藥……”
爲了證明自己還能戰鬥，謝爾邁步向法爾西亞逼近。但腳步不穩，腳下的瓦礫絆倒了謝爾，謝爾跪在地上。仔細一看，她的指尖在顫抖，臉色也不太好。看來他的身體狀況還不能說是完美的。
“你的身體太累贅了。就算是魔法藥也不能恢復失去的體力。你已經把力氣都用在救援上了，乖乖地後退吧。”
“……”
法爾西亞用魔杖輕輕戳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謝爾的頭，告誡他。
不知道是不是在避難所聽避難的人們說的，法爾西亞好像知道謝爾在進行救援活動。大概是考慮到當時的疲勞，認爲謝爾再戰鬥下去很危險吧。艾倫也從裏夏那裏聽說了那件事，所以同意法爾西亞的意見。
“法爾西亞說得沒錯。不要勉強自己，謝爾。你已經爲我們戰鬥過了。”
“老、老師……”
在艾倫如此嚴厲的忠告下，謝爾似乎也覺得沒有反駁的餘地了，懊惱地握緊拳頭低下了頭。在責任感很強的她看來，自己不能參加救出琉奈的作戰是無法容忍的。這種心情艾倫也能理解，但他希望謝爾不要再被折磨了。
“爲了以防萬一，你還是住在避難所的人們那裏吧。如果這個計劃失敗了，能保護居民的就只有你了。”
法爾西亞一邊俯視着謝爾，一邊指指點點地說。
避難的居民們對這個謎一樣的事態感到恐懼，害怕蜘蛛們的進攻。最壞的情況下必須放棄城市。而且在作戰失敗時，爲了不增加損失，必須把這個情報傳達給其他的村莊和城市。這是身爲大魔法師的她們的工作。謝爾似乎也明白這一點，咬着嘴脣點了點頭。
“我、我明白了……我會爲避難的人們保駕護航。”
“這樣就好了。不過你不用擔心艾倫。反正他身邊有我這個比你優秀的藍色大魔法師。”
“……真是靠得住啊。”
法爾西亞哼了一聲，挑釁着謝爾。謝爾因爲自己有過錯，沒有反駁的餘地，一邊用目光盯着法爾西亞，一邊勉強回答。
“事情談好了，我再給你一個忠告。蜘蛛的眼睛和詛咒兇手的眼睛連在一起，那傢伙可以通過蜘蛛找到我們。所以你要極力避免被蜘蛛發現。”
聽了謝爾們的情況的萊維婭看到談話結束的時候突然發聲，像確認一樣說明了。
“啊連這種事都能做太狡猾了吧。”
“是嗎……所以我想讓大家分開行動。如果是我的話，就可以不殺死蜘蛛們而使之癱瘓。”
法爾西亞發出不高興的聲音，萊維婭也表示同意，並提出了一個建議。她的手輕輕地伸向自己腰上的黑劍。
煉獄之劍。帶有燃燒對象魔力的火焰的魔劍。的確，如果是萊維婭所有的劍的話，只會使作爲魔物的蜘蛛們痛苦，而不會殺死它們，使之癱瘓。
“怎麼樣艾倫”
“嗯，嗯……既然她這麼說，我覺得沒有問題。”
不知道萊維亞真實身份的法爾西亞認爲艾倫應該能做出正確的判斷，轉過臉來問道。艾倫有點喫驚，然後想了想似的用手摸了摸下巴，馬上點了點頭，覺得萊維婭應該沒問題。
“謝謝。”
當艾倫的視線與萊維婭相遇時，她隔着帽子向他道謝。當時她的臉上似乎有一絲笑容，但因爲被帽子擋住看不太清楚，所以艾倫以爲是錯覺並沒有深究。
“哼……那麼，怎麼了難道小個子也想跟着來嗎”
“那是當然的啊!因爲妹妹被人抓走了啊!有姐姐不想救她嗎”
大致的任務分配確定後，法爾西亞說出了一直在意的事情。那是從剛纔開始就幹勁十足地握着純白劍柄的莉莎。
“我說，就算你還能打得動，今後也要去一個非常危險的人那裏啊。反正艾倫先生也反對吧讓自己的女兒去危險的地方。”
“啊，我也能戰鬥啊!對吧，爸爸!”
“啊……那個……”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艾倫有些爲難地撓了撓臉頰。
確實，法爾西亞說得沒錯，他不願意把莉莎帶到危險的地方。話雖如此，莉莎想要幫助琉奈的心情也不輸給任何人，所以也不能輕易拒絕。艾倫陷入了苦惱，作爲父親，是應該讓她和謝爾一起離開，還是應該徵求和自己小時候性格相似的莉莎的意見。經過慎重的思考，他緩緩開口。
“對我來說……我希望你和謝爾一起去避難所。”
“嗯——!”
對於艾倫的請求，莉莎非常遺憾地大聲說道。一旁的法爾西亞滿意地點點頭，抱起雙臂。但艾倫的話還在繼續。
“但是……如果莉莎是作爲姐姐想幫助琉奈，有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拯救她的覺悟，我就不會阻止她。”
艾倫無力地提着手，像是放棄了似的說道。聽到這句話，法爾西亞露出難以置信的訝異表情，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莉莎的臉上“啪”的一聲亮了起來。
“爸爸……”
“等等……艾倫，你是認真的嗎”
如果是真的，艾倫也想阻止。說不定莉莎也會遭遇危險，被阿拉克內抓住。本來如果不把莉莎和琉奈帶到街上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如果再帶她去，情況可能會更糟。雖然有這種不安，但艾倫無論如何也無法拒絕莉莎。自己也曾經明知是錯的也要走這條路。無論多麼魯莽、多麼危險，他都不打算停止。即使有人制止，他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對下定決心的人說再多的話也沒用。所以艾倫只是靜靜地祈禱。這個選擇不會走向最糟糕的未來。
“沒什麼……不是挺好的嗎”
爲了幫助陷入苦惱的艾倫，萊維婭插話道。她背對着艾倫，移動着臉，只把視線轉向艾倫，平靜地說着。
“孩子應該和父母在一起，這樣最安全，也最能讓人安心……與其在不知名的地方遭遇危險，還不如經常在一起比較好吧”
原本以爲因爲莉莎是勇者所以一定會反對，但意外的是萊維特也贊同莉莎同行。更確切地說，是希望莉莎待在艾倫身邊。
她只說了這麼一句，就轉過臉去往前看。已經不知道那張臉是什麼表情了。但在艾倫看來，她多少有些落寞。也許只是錯覺。
“嗯……反正我也一樣，艾倫說不反對的話就什麼都不說了。不過人身安全請自己負責。事後說了也不知道。”
“我不會這麼說的!沒關係，我會好好跟爸爸學習劍術的!”
法爾西亞放棄地嘆了口氣，背對着莉莎只說了這樣的忠告。於是，莉莎用一副沒有問題的聲音很有精神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總之這種幹勁應該沒問題，艾倫也相信了莉莎。然後朝面向高塔方向的萊維婭走去。
“謝謝你……幫我出主意。”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有了勇者的力量，琉奈得救的概率就會提高。”
艾倫道謝後，萊維婭把帽子重新蓋好，回答道。
說到底把莉莎帶着一起，是爲了讓作戰成功。營造出那樣冰冷的氣氛，變成了平時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她。儘管如此，艾倫還是相信萊維婭其實是個溫柔的人。
“我一定會救琉奈的。”
“啊……當然。”
萊維婭把腰間的黑劍咔嚓一響，發誓似的說道。艾倫也強有力地回答，作爲自己的決心表明銘刻在心。
塔是純白的，在倒塌的城市中靜靜地佇立着。裏面是邪惡的蜘蛛的巢窟，囚禁着琉奈。艾倫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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