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遊歷
這裏山勢起伏、風景秀麗，空氣中氤氳着些許靈氣。
在天地靈氣枯竭、緩慢恢復的大勢之下，這裏竟然還殘留些許稀薄靈氣，的確是一處隱修仙境，過去必然靈氣充沛。
在山中，他們見到了那位精通神魂之道的隱居修士，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道士。
老道士聽說是要救曾經的青禾仙子，開心得不行。簡單的診斷了小野草的病情後，他立刻跑進茅草搭成的丹房裏開始鼓搗起來。
要免費爲青禾仙子煉藥治病，證明他的煉丹術不是徒有虛名。
十三天的煉化，最終被他煉出了一爐熱氣騰騰、閃爍着淡淡青光的丹藥。
“一爐煉出了七枚上品靈丹，五十三枚中品靈丹……老道這次也算是借了青禾仙子的福氣啊！第一次煉得這麼好！”
老道士激動非常，興致勃勃的把丹藥取出來給小野草喫。
然而小野草皺眉接過、吃了兩顆後，沒有什麼變化。
老道士一臉的驚愕不解。
“連神魂的顫動都沒有？這不可能啊！”
“老道我這次用的，可都是猛藥啊！就算是死人吃了我這藥，鬼魂都要抖三抖！”
“難道仙人真就如此可怕，上品靈丹的藥效都不夠？”
老道士把剩下的五枚上品靈丹全遞給了李沐陽，再由李沐陽轉交給小野草。
小野草皺眉接過，看了李沐陽好幾眼。
但最終，她還是一口吃了五枚上品靈丹。
一股充沛的藥力，在小野草的體內漾開。
那蓬勃熾熱的藥力涌動，就連一旁的幾人都清楚感覺到了。
可靜靜坐在那裏的小野草，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老道士的眼珠都差點瞪出來。
“仙人真就如此可怕？！”
他瞪着眼在原地跳腳，像是陷入了某種自我懷疑的癲狂之中。
李沐陽等人還什麼都沒說，他便急衝衝的又跑回了茅草搭成的丹房裏，開始了新一爐的煉藥。
“這次我把藥效增強十倍！我就不信沒效果！”
藥爐裏，熾熱的三味火源源不斷的燃燒着，李沐陽等人等待在外。
又過了十三天，滿臉黑灰的老道士血紅着雙眼、滿身濃烈藥味的衝了出來。
“這次一定行！一定行了！”
他又掏出六顆上品丹藥，藥力是之前的十倍。
第一顆，李沐陽小心謹慎的餵給了小野草。
小野草皺眉服下後，沒有任何反應。
於是李沐陽準備同時喂三顆，小野草卻一把搶來、把剩下五顆全吞了下去。
熾熱的藥力在她體內漾開，磅礴的氣息甚至把李沐陽幾人都震退了好幾步。
可小野草卻依舊呆滯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
她目光空洞的看着李沐陽，又看了看其他幾人。
“庸醫。”
留下這樣一個評價，小野草轉身離開。
全憑本能行動的她，顯然呆不下去了，沒那麼好的耐心。
李沐陽連忙跟上，追着小野草走出了這片隱居之地。
其他仙器之主也追了出來。
“我還認識一位大修士，他也精通神魂之道！我們再次試試！”
危宿壹大聲吶喊，李沐陽又小心的勸說了一番，小野草才皺眉看了衆人一眼，同意去治。
這位隱居的修士，離得極遠。
她隱居在南半球的最南端，在這顆星球最南面的原始森林中。
那裏一年大半的季節被冰雪覆蓋，天寒地凍，罕有人至。
衆人一路南行趕路，花了六天時間才抵達那片原始森林，見到了隱居在此的修士。
這是一位妖修，通體潔白、就連頭髮也是白雪般的銀白色澤。她站在雪地之中，好似雪中精靈般、幾乎融入了這方天地。
知曉了衆人的來意後，妖修略微皺眉，對醫治一位仙人興趣不大。
特別是得知那位老道士都沒醫好後，更不感興趣了，不想浪費自己珍貴的靈藥。
李沐陽和仙器之主們不得不各自打開乾坤戒，湊了許多價值昂貴的靈藥，才請動了這位妖修煉藥。
她的煉藥很特殊，不用常見的三味火，而是用一種冰寒刺骨的幽藍火焰。
這種火焰沒有高溫，燃燒時甚至散發出強烈的森寒低溫。
隨着煉丹爐下的幽藍火焰燃燒，寒氣散開，煉丹爐周遭的山林迅速被冰封。
最後這整座山谷都被冰封了。
就連修行者的李沐陽幾人在這樣的冰封下，都感覺到了些許寒意。
這一次的等待，花費了二十三天。
最後出爐的，是一顆散發着幽藍寒氣、通體晶瑩的幽藍色丹藥。
“上品靈丹，幽露白炁，”妖修冷淡的說道：“這是所有記載的丹藥之中，針對神魂藥效最強的靈藥。”
“我用極寒地焰提升了它的寒氣，又格外添加了七十三味特殊的藥材，煉成的幽露白炁比記載中的幽露白炁藥效還要強三十倍。”
“如果這顆靈丹都喚不醒她，那你們就只能考慮別的辦法了。”
妖修無比冷淡，語氣卻充滿自傲。
李沐陽幾人則無比驚訝。
幽露白炁，這可是傳說中的靈藥啊，據說失傳已久，沒想到竟然被煉出來了，還是藥效增強版……
李沐陽把靈丹遞給了小野草，小野草皺眉看了兩眼，一口嚥下。
下一秒，她被凍結在了原地。
冰冷的寒冷，自她體內不斷向外衝擊。
龐大的寒潮，甚至遮蔽了方圓十里內的所有森林。
李沐陽等人在爆發的寒潮中艱難抵抗，死死盯着寒潮中央的小野草。
芷薇那空蕩呆滯的眼眸中，終於有了些許的光芒閃爍。
源源不斷的寒潮爆發，似乎刺激到了她的神魂。
她身上的氣息，緩慢提升着。
最後……迅速跌落。
當寒潮爆發消失的那一刻，站在原地的芷薇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漠空洞。
她歪了歪頭，身上的冰晶便碎裂，直接從冰雕中走了出來。
見到這樣的結果，妖修冷冷道：“幽露白炁都喚不醒，你們去另尋幫助吧。”
她轉身走進了結冰的山谷之中，不再搭理衆人。
小野草也皺了皺眉頭，最後飛身而走。
李沐陽看到這樣的結果，有些無奈。
這個最強藥效的丹藥的確有效果，但明顯效果不多。
接下來該如何治療呢？
李沐陽想到了遠在古怨井內的廟封君。
廟封君這傢伙論修煉天賦，並不入流，但他的發明天賦、絕對震古爍今。
畢竟是古往今來第一個靠魔修邪路子繞開天地限制、成爲仙人的魔修，其開創的諸多術法流傳後世，也都威力不俗。
或許他能喚醒芷薇。
李沐陽向幾位仙器之主道別，感謝了他們的幫助。
雖然之前大家喊打喊殺，但經過最終之戰，如今已然冰釋前嫌。
爲了救治小野草，危宿壹他們甚至把珍藏多年的許多罕見靈藥拿了出來，這份人情李沐陽銘記於心。
大家道別之後，李沐陽迅速追上了小野草。
卻發現小野草獨自漫步在冰雪覆蓋的山林之中，像是凡人般徒步行走。
李沐陽感到詫異，但還是試圖帶小野草去古怨井找廟封君。
但小野草卻皺眉拒絕：“不去，我要去尋找兄長。”
接連救治失利，顯然耗盡了她的耐心。
這個神魂沉睡、只憑本能行動的青禾仙子，在這一刻，又變回了當年的那個頑劣小丫頭。
不過當年的頑劣小丫頭好歹還知道在兄長面前裝得乖巧一些。
如今面對李沐陽，只憑本能行動的她，卻徹底不裝、變得頑劣且固執，毫無耐心可言。
她冷漠的行走在山林之中，像是一萬年前遊歷天下時，用雙腳丈量土地，想要走遍人間、把自己的兄長找出來。
任由李沐陽如何勸說，她都不肯離開，固執的要在人間行走。
李沐陽沒辦法，只能使用還魂令，操控一具屍體分身前往古怨井，去把古怨井中的廟封君接來。
廟封君找到兩人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兩人還在這片冰雪覆蓋的山林之中，小野草靠雙腳行走，旅行速度非常慢。
見到廟封君降下，小野草歪着頭觀察了數秒。
“……似曾相識的氣息。”
她似乎也認出了廟封君這個老朋友，對廟封君沒有太大的敵意。
但廟封君跟隨兩人走了兩個月後，最後無功而返。
臨行前，廟封君無奈道：“青禾仙子的神魂像是徹底凝固了一般，對外界的任何呼喚都沒有反應。”
“或許只能靠時間消磨，等她慢慢甦醒了。”
送走了廟封君後，李沐陽也只得陪在芷薇身邊，陪着她一同在人間行走。
他也嘗試用分身請來一些精通神魂之道的修士幫忙，但不時出現的陌生人打攪，令這位頑劣的仙子越來越煩躁。
最後她暴怒出手，直接把所有人轟飛，一個人離開了。
就連李沐陽想要跟上來，都被她一掌拍飛。
她顯然對李沐陽這個喋喋不休的傢伙也感到厭煩，不想再搭理。
而試遍了所有辦法都沒用的李沐陽，也只能乖乖的跟在芷薇身後、遠遠的跟着她，不再找人來打擾她。
這漫長的旅行中，李沐陽漸漸感覺到了天地間的靈氣在復原，但海量的死氣卻充斥着世間。
越來越多的惡鬼冤魂在人間出現，開始危害凡人。
但好在這些怨鬼惡鬼，只在人類聚居地出現。
荒野山林中，罕見蹤影。
李沐陽跟隨在小野草身後，一路行來，每當路過城鎮時，都會清理城中肆虐的惡鬼，並尋找其中有天賦的善鬼、對它們進行點化。
被他清理的惡鬼，全都受滅法轉輪驅使，留在當地、受李沐陽點化修行的善鬼驅使。
一座座城隍廟建立起來，被李沐陽點化的城隍爺們統御惡鬼，在各地各城建立了陰司。
此時的天地之間，修士幾乎絕跡，稀薄的靈氣令修行者們寸步難行。
往日的仙道宗門，紛紛封山不出、避禍等待，等待靈氣充足、修行大世的到來。
失去修行者的人間，局勢迅速變化。
一個個城邦間的爭鬥、廝殺，最後漸漸變成了依託於曾經修行界勢力版圖而存在的國家。
李沐陽陪着小野草行走在這些國度之中，爲一個個國家點化城隍、傳播鬼修+香火願力的修行神道，令一座座城隍守護當地、接受鄉民們的供奉，增長自身修爲。
漸漸的，小野草也對李沐陽不再排斥了。
李沐陽遠遠的、耐心的跟了她五年，她終於不再排斥李沐陽靠近。
這時，他們已經走過了三個國家，來到了第四個新生的國度。
但抵達這裏的小野草，卻已經和五年前不太一樣了。
她的目光，變得更加空洞、言行舉止更加呆滯。
漸漸的，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似乎經過漫長的遊歷，她的神魂不但沒有甦醒，反而連身體殘存的本能也受到影響、不再能自主行動了。
但即便如此，她卻依舊惦記着尋找兄長，不肯停下。
任何人試圖阻止她，哪怕是李沐陽，都會招來她的雷霆殺意。
李沐陽的心情，無比複雜。
他默默的陪伴在芷薇身邊，陪着她遊歷、尋找。
到最後，芷薇徹底失去語言能力。
她呆滯的行走在天地之間，只記得要去尋找兄長。
不喫，不喝，默默的前行，似乎要這樣走到地老天荒。
李沐陽默默的跟隨着她，像是照顧嬰孩般的照顧她。
她遺忘了一切，不會喫喝，任由風吹雨打，如呆滯的殭屍般本能強行。
當大雨降下時，李沐陽爲她擋雨。
暴風到來時，李沐陽爲她遮風。
李沐陽就像是照顧一個嬰兒般的，無微不至的照顧着她，陪着她默默前行。
兩人行走在山川間，行走在大河畔，行走在人來人往的城鎮、擁擠的官道、晨曦照亮的山頂……他們像是一萬年前的江小魚和江芷薇，默默的陪伴着彼此，行走在這個人世間。
偶爾她會停下駐足，站在某一座山巒上、或是某一條河道邊，對李沐陽道。
“……我和兄長來過這裏，當時我們……”
每當提及兄長的時候，呆滯空洞的她又恢復了說話的能力，言語邏輯變得清晰，甚至能將一萬年前發生的種種如數家珍的講述出來，講述給一旁的李沐陽聽。
她來到這些一萬年前曾經走過的故地時，總會被激起往日的回憶，眼眸中也會閃爍些許光芒。
看起來，陪伴她故地重遊、讓她沖走一萬年前的那些故地，纔是喚醒她的最好辦法。
李沐陽不再苦惱，默默的陪着她遊歷。
他們來到了一處處李沐陽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土地，一萬年滄海桑田，許多河道已經改流，有些山峯已經坍塌，曾經的城鎮也早已消失無蹤。
但芷薇卻每次都能精準的找到她和兄長遊歷過的舊地，站在舊地之上滔滔不絕的講述一萬年前的往事，講述她與兄長的美好。
李沐陽默默陪伴，在第十三年的時候，古怨井內傳來了好消息。
沈妍終於將先祖靈園修復，邪脈祖靈們徹底鎮壓了遠古邪神，那羣邪神再也無法回人間肆虐，甚至無法在古怨井內肆虐，被死死封印在沈妍新建起的黑雲寨中。
第十五年，閉關治傷多年的燕小茹也終於出關了。
她青鳥傳信到李沐陽這裏，並沒有來打擾李沐陽的遊歷。
對李沐陽陪伴小野草遊歷天下，她表示了支持。靈氣的枯竭，也令她難以外出。
她決定等待祕境之內靜修，等待李沐陽回去的那一天。
已經服下長生藥、長生不死的燕小茹，有足夠的時間去等待。
月嬋知曉了兄長一路點化城隍、建立陰司的事，也決心幫忙。
她拿着李沐陽傳授的點化之術，在北面開始行走，去一座座城池收復善鬼、點化城隍，開闢陰司。
人間界與幽冥界的天道融合後，兩個世界也連在了一起。
人間各地都有進入幽冥界的入口，月嬋按李沐陽教的法子，在陰司之中開闢城隍廟，監管人間的惡鬼肆虐，但不干涉活人生者的世界，只在生死簿上記下人間生靈的善惡，待死後再行清算。
第三十六年，李沐陽與小野草來到北半球。
此時的北方，幾乎都是城隍廟，月嬋的動作比李沐陽快多了。
兄妹二人短暫相聚，月嬋便忙着去南方、幫李沐陽把未開闢城隍廟的地域治理。
就這樣，李沐陽陪着小野草一路遊歷，走遍了整個修行界的大地。
最後他們踏上迷霧海，前往了對岸。
在天元大陸，李沐陽見到了已經老邁的末代公主聶語冰。
此時的她，已經是一個白髮蒼蒼的女帝，靠着末日之戰中的威望、以及抵抗邪神的功績，她在南方開闢了自己的國度，延續了陸氏王朝的血脈。
但北方的北半球，卻已經建立了新的國家。
新的國度，與陸氏皇朝再無瓜葛，是一位從微末中起事的豪傑英雄建立的。如今正是衆正盈朝、國力上升的時期。
這裏不需要城隍陰司，因爲欽天監的鎮魔術士們散佈各地。
邪神不再污染人間，被徹底鎮壓後。
欽天監的鎮魔術士們便開始鎮壓惡鬼，他們有豐富的經驗，以及完整的體系制度。
連邪神污染都能鎮壓，更遑論那些新生代的惡鬼了。
李沐陽和芷薇在天元大陸行走，一路走來，盡是國泰民安、人民富足。
到了這裏，芷薇出神的時刻更多了。
這片大陸，是黑雲寨所在的大陸。
李沐陽與芷薇在一萬年前遊歷過的土地，許多地方都在天元大陸。
她時常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一株新生的草、一條改道的河，呆呆思索。
似乎在回憶一萬年前，自己和兄長是否來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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