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又到邽山北麓
一時間，柳下不惠和夜夢菲都沒了主意。
“他不會是去找地方方便了吧？！”
柳下不惠問道。
“有可能！”
夜夢菲一愣，隨即說道：“你醒來多久了？！”
“我也剛醒啊，醒來之後，就發現小志不見了！”
柳下不惠想了想說道：“然後，就把你喊醒了！前後不過幾分鐘而已了！”
“那，還是先下去看看吧！”
夜夢菲一邊說，一邊整理了下衣服，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夜間的山風稍微有些涼。
但現在，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
山谷裏的涼意已經被太陽光驅散了。
微風吹在身上，反倒有些暖意。
夜夢菲在尋夢號四周稍遠處的亂石嶙峋中，一邊尋找，一邊呼喚着小志的名字，聲音迴盪着山谷裏，卻沒有小志的回答聲。
“夢菲，你來這裏看看！”
突然，那邊傳來柳下不惠的招呼聲。
夜夢菲趕緊跑過去。
柳下不惠正蹲在地上，看着溼漉漉的青石板路上的一行淡淡的腳印。
不過，這些腳印，不是很清晰地一個接着一個的腳印，而是有時斷斷續續，有時又連成一條線的腳印，像是在地上滑行？
“你看，這是不是小志的腳印？！”
柳下不惠指着地上的腳印，看着夜夢菲。
夜夢菲也蹲下身體，細細地看着這行腳印，然後，她站直身子，目光順着腳印的方向向前延伸着。
那行腳印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反光。
那閃爍的光線和陽光在石板路上的反射光線交織在一起，變幻莫測。
就在這一片變幻莫測中，這行腳印逐漸消失在越來越密厚的濃霧中。
“他是不是自己一個人進谷裏了？！”
夜夢菲問道。
“從這腳印看來，應該是吧？！”
柳下不惠猶豫了一下，他其實也不確定，“看起來，地上很滑！”
“你看，路邊上的野地裏那怪獸窮奇的大腳印，還是那麼清晰可見！”
他指了指路邊上的大腳印，“我都懷疑，這些大腳印是上次留下來的，還是昨晚它又來過？！”
“它來過？！”
夜夢菲一聽，嚇了一跳，頓時花枝亂顫、花容失色。
“不知道！我是猜的！”
看夜夢菲害怕成這個樣子，柳下不惠趕緊說道：“我只是懷疑而來！”
“不過，如果它要是來了，應該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們吧？！”
“那倒是！”
“也可能是它上次吃了尋夢號的虧，這次看到尋夢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吧？！”
“又可能哦！”
夜夢菲突然有點怯怯地說道：“柳下，咱們還是先到車上去吧！？”
“好！”
柳下不惠也感覺就這麼傻傻地站在這裏，不但於事無補，反而增加了無謂的危險性。
他一拉夜夢菲的胳膊，轉身朝尋夢號走去。
車門一關，夜夢菲懸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
“柳下，接下來怎麼辦？！”
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緊張的情緒也有點放鬆了。
“我想，我們應該進去找找小志！”
柳下不惠看着夜夢菲，用徵詢的語氣問道：“你說呢？！”
“同意！”
夜夢菲沒有半點猶豫。
“轟。。。”
看夜夢菲沒有意見，柳下不惠發動了尋夢號。
昨晚停車的時候，車頭沒有調整過，還是對着山谷深處。
此時，根本就不用調頭。
柳下不惠只輕輕踩了一下油門，尋夢號車頭輕輕一點，車身微微一顫，向前衝去。
由於上次衝過濃霧的經驗，柳下不惠下意識地打開了尋夢號的前後霧燈。
頓時，原本濃密得化不開的霧，霎時間被犀利的燈光撕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
從這個撕開的口子裏，柳下不惠能清晰地看到地面上的青石板路。
尋夢號沿着這條石板路，上下顛簸着，崎嶇前行。
夜夢菲坐在副駕駛座椅上，牙關緊咬，齧齒忍耐。
這裏濃霧籠罩的區域本來就不算很大。
對於經過了桃花谷毒性嚴重的無影瘴和黑瘴之後，柳下不惠對這團雖然濃密但毫無毒性的濃霧，已經習以爲常，不以爲然了。
不大一會兒，尋夢號已經衝出了濃霧，停在了堵在前面的那塊大石頭跟前了。
從尋夢號的前擋玻璃看出去，石頭還是那些石頭，雜草還是那些雜草，狹窄的山洞，還是那麼狹窄如昨，只是，當時與自己並肩戰鬥的小胖子，已經換成了美豔的夜夢菲，當然，還有那個突然消失了的小志。
柳下不惠輕輕地搖了搖頭，推開車門，跳下尋夢號。
他仔細看了看洞口的周圍，好像沒有什麼打鬥的痕跡。
而原本清晰地印在青石板路上的腳印，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在迷霧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柳下不惠停下腳步，站在洞口。
按照目前的形勢，就算全副武裝地自己，再加上手無寸鐵的夜夢菲，面對那隻巨無霸一樣的怪獸窮奇，幾乎是毫無勝算。
在找不到對付窮奇的有效辦法之前，孤身一人涉險而入，無異於白白送死。
但是，失蹤的小志，很有可能是已經進去了。
柳下不惠有點不知所措了。
他回頭看了看坐在車裏的夜夢菲。
突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變形金剛！
試試看？！
柳下不惠精神一振，重新打開車門，坐在駕駛位上。
“夢菲！咱們來做個小遊戲吧！你係好安全帶！調整一下坐姿，然後，閉上眼睛！”
他用開玩笑的語氣對夜夢菲說道：“不管有什麼動靜，你都不要說話，也不要睜開眼睛，切記！切記！等我說可以說話的時候，你再開始說話，等我讓你睜開眼睛的時候，你再睜開眼睛！好不好？！”
夜夢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確定，你是認真的？！”
“當然啦！我還會騙你啊？！”
“那好吧！”
夜夢菲半信半疑地看着柳下不惠，猶豫了一下，緊緊閉上了眼睛和嘴巴，就像瞬間進入了睡夢狀態。
柳下不惠看着雙目緊閉的夜夢菲，神祕地笑了一下，也閉上了眼睛，心裏開始默默想着那個金光閃閃的混元無極金剛琢。
他想把尋夢號變換一下形狀，以便能通過面前那個狹窄的石洞口。
但是，那個石洞口的形狀卻實在是奇形怪狀、無法形容的。
他也不知道該變換成什麼樣的形狀，才能順利無阻地通過。
他拼命地想了又想，腦子裏卻總是一團亂麻。
就像到寺廟裏拜佛燒香一樣，本來肚子裏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一大堆願望想要保佑實現，但跪在佛祖面前，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說啥。
此時的柳下不惠就是這樣。
一陣煩躁之後，柳下不惠睜開了眼睛。
他意外地發現，那個金光閃閃的金剛琢，正在儀表盤上有節奏地閃爍着，就像一隻眼睛，正朝着他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像是在嘲笑他一樣。
柳下不惠“哼”了一聲，屏息呼吸，閉上眼睛，再也不瞧一下那個金色的圖標，重新整理混亂的思緒，平靜一下心情。
突然，他感覺身子一震，接着，整個身體就像被包裹進了一團沙發的海綿中一樣，嚴嚴實實，但又不感覺沉重，也不感覺憋悶，反而有一種躺下被人輕柔地按摩着的感覺。
他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讓他又驚又喜。
儀表盤上那個跳動的金色圖標，還在有節奏地閃爍着，不過，好笑閃爍頻率在逐漸變快。
尋夢號的車身，正在緩慢地做着奇怪的扭曲變形，不僅僅是車身，還包括車內的一切物品。
甚至連副駕駛上的夜夢菲，此刻，在柳下不惠眼裏，也不再是往日的夜夢菲了。
現在的夜夢菲，彷彿是一張照片，又像是一幅光影圖像，虛無而空靈。
柳下不惠看了看自己。
好像自己也一樣。
目光所及之處，身體就像一個透明體，虛無縹緲，跟一團空氣似的，形狀無定，隨型就型。
正在驚異之時，尋夢號開始動起來了，快速朝洞口移動。
柳下不惠掙扎着想坐起來，控制尋夢號，以免碰撞到狹窄的石洞壁上四處凸起的大石頭。
然而，他失望了！
他發現，他被牢牢地束縛住了。
一動也不能動。
好像是被捆綁得緊緊的，但卻又沒有半點不適感。
能自由活動的，只有他的呼吸和他的心跳。
當然，還有他的眼睛。
尋夢號的速度越來越快。
這加速度，簡直比柳下不惠開車時的急加速還有強烈。
雖然沒有強烈推背感，但柳下不惠已經心神俱裂了。
因爲，前面的大石頭，正閃電般地迎面撲過來。
黑壓壓的大石頭，排山倒海似的，如泰山壓頂，無可躲避。
柳下不惠大喫一驚，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靜靜地等着“嘭。。。”的一聲。
然後，一聲或者兩聲慘叫。
哦，也有可能一聲都沒有，畢竟太快，可能來不及發出聲音。
然後，車體四散，**迸裂，身體被撞成薄薄的照片，緊緊地貼在大石頭上。
然後，經過多年的風風雨雨，變成了一個精美絕倫的人體標本。
柳下不惠心念電轉，在短短的一瞬間，把自己短暫的一生，做了一個完美的總結。
然而，一陣風過後，柳下不惠並沒有聽到“嘭。。。。”的一聲。
當然，他也並沒有聽到慘叫。
車體固然沒有四散開來，**似乎也都還在腦子裏。
就連本該掛在石頭壁上的薄薄的人體標本，好像也沒有出現。
因爲，柳下不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被安全帶緊緊地拉着，拉得很緊很緊，緊得有點疼了。
尋夢號已經恢復到了之前的狀態。
他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讓他驚呆了。
原本堵在面前的大石頭，已經蕩然無存了。
眼前出現了一條狹窄而又崎嶇的山路，在怪石嶙峋的山谷中蜿蜒盤旋。
山路兩邊，雜草叢生，野花零星。
此間的風景，完全不遜色於濃霧之前的那段山谷。
“睜開眼睛吧，夢菲！”
他看了看坐在副駕上的夜夢菲。
夜夢菲雙目緊閉，臉色蒼白，雙手緊握着座椅扶手，一副極度緊張地樣子。
聽到柳下不惠的聲音，夜夢菲才慢慢地睜開雙眼，坐直身子。
很顯然，她也被眼前所見到的一切驚呆了。
她驚奇地看了看前面，又扭過頭來，看了看身邊的柳下不惠，一下子捂住了嘴巴，有點不可思議的感覺。
“是不是很奇怪？！”
柳下不惠微微一笑，問夜夢菲。
夜夢菲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柳下不惠。
“你可以說話了！”
柳下不惠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笑了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夜夢菲驚喜交加，“你難道會魔法？！”
“魔法？！”
柳下不惠一怔，“當然啦！我魔法通天！無所不能！”
“那塊大石頭呢？！”
夜夢菲指着前面問道，“你乾坤大挪移了？！”
其實，柳下不惠也不知道怎麼突然間就過來了。
他無意間回頭一看，臥槽！
那塊大石頭不就在身後嗎？！
“請看這邊！噹噹噹噹噹！”
柳下不惠故作神祕地把手往後一指，“大石頭出現了！”
“哇！”
夜夢菲驚叫一聲！
她一下子抱住了柳下不惠，“好厲害啊你！居然把尋夢號開過來了！”
有了尋夢號，兩個人都生命安全都有了極大的保證，夜夢菲心裏很清楚。
所以，此刻的她，心裏很興奮，也很激動。
“走！狗！狗！萊茨狗！”
她興奮地一指前方，高聲喊道。
“遵命！”
柳下不惠雙手緊握方向盤，腳下一踩油門，尋夢號沿着山間小路，向前奔馳而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小志應該就在前面不遠處！”
夜夢菲興奮地說道。
“希望如此吧！”
柳下不惠一邊全神貫注地看着前面的道路，全力控制着方向盤，一邊說道。
他隱隱感覺，事情應該不會這麼簡單。
小志的失蹤，絕對不會這麼輕鬆地就解決了。
大石頭後邊的山谷並不長，只是山路更狹窄，道路更崎嶇。
但是，風景總在最險處。
前面的風景更靚麗。
不大一會兒，前面就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山坡。
山坡上綠草如茵，野花遍地，山上高處，則是樹木林立，危石疊出，別有一番景色。
行至此處，山谷算是已經到了盡頭。
然而，他們並沒有找到小志！
不僅沒有找到小志，就連那個巨無霸怪獸窮奇，也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山谷裏一片祥和的氣氛。
要不是曾經親身經歷過，誰能想象到，在這風景如畫的山谷裏，居然有那麼一團殺人不眨眼地瘴氣，有那麼一直兇惡殘暴的怪獸窮奇？！
柳下不惠跳下車來，詫異地看着四周。
夜夢菲也跟着跳下車，迷茫地看着柳下不惠。
山谷裏沒有了窮奇，山谷裏的風景就更加迷人了。
沒有了窮奇的威脅，夜夢菲也就恢復了她那好奇的本性。
“怎麼回事啊？！”
夜夢菲問道。
“人都到哪裏去了啊？！”
柳下不惠知道，夜夢菲口中的“人”，專指小志。
“我也不知道！”
柳下不惠看了看四周，“早知道那隻怪獸窮奇不在這裏，我和小胖子當時就應該進來了！”
他的語氣裏有些惋惜。
“當時，窮奇應該還在這裏！”
夜夢菲也恢復了平時的睿智，對柳下不惠說道：“當時你倆如果進來，估計現在都成了無頭乾屍了！”
說完，她自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別這麼說！瘮人！”
柳下不惠也好像顫抖了一下。
“哎！！！！”
他突然驚叫了一下，帶着點驚喜交加。
“這裏不就是邽山北麓嗎？！我居然沒看出來？！”
柳下不惠指着前面的山坡和那一大片森林，興奮地叫道。
“邽山北麓？！”
夜夢菲一愣，隨即笑了，“當時我們的行動路線不就是從這裏過來的嗎？！”
她頓了一下，說道：“果然從這個山谷進來，路線是最近的！看來，咱們當初規劃的路線還是很靠譜的啊！”
“可不是嘛！”
柳下不惠點了點頭，“要是當時順利地從這邊進來的話，可能也就少了很多麻煩了！”
“嗯，也就不用到邽山客棧了，也不用見那個風騷的花四娘了。”
夜夢菲猶豫了一下，有些傷感地說：“不過，我們也就不會認識小志了！”
“小志！”
提到小志，柳下不惠心裏一愣。
是啊，還有小志！
他心裏明白，小志是他未來的使命中不可缺少的一個環節。
不管兜兜轉轉多少次，他肯定還是會回來和他一起的。
他相信，這是註定的！
但他卻不知道，有很多事情，雖然說註定的，但並不是不可改變的。
就像程序員設計的程序一樣，一切活動都是按照程序運行，井井有序。
如果突然有一天，有病毒入侵，或者在程序中植入幾句話，改變程序的運行規律很流程，或者突然停電或者其他原因，造成硬件損壞，或者軟件數據丟失，那麼整個系統也許還可以正常運行，但它原來的程序已經不復存在了。
而在外人看來，也許還是一切正常。
但在背後，又發生了多少鮮爲人知的事情呢？！
正如此時的小志，又在做什麼呢？！
柳下不惠和夜夢菲一無所知。
他們只是堅信，小志會平安歸來。
但他們不知道，小志是否會平安歸來，是否能平安歸來！
他們不知道，小志自己也不知道。
小志只知道，睡到半夜的時候，他不知爲何，就突然醒過來了。
他悄悄地起牀穿衣，悄悄地打開車門下車。
不是因爲他想躲避柳下不惠和夜夢菲。
他只是不想影響他倆的睡眠和休息，畢竟，這麼老遠的長途跋涉，任何人都會感覺疲憊不堪的。
小志只是覺得煩悶，睡不着。
於是，他也只想下車來走走，活動活動，清醒一下，冰涼一下自己煩躁的內心世界。
然而，他沒想到，黑暗中的那雙藍色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他半步。
他輕輕地跳下車，關上車門，看了一眼正在睡夢中的柳下不惠和夜夢菲，嘆了口氣。
車外有些冷。
午夜時分的山風，滿是涼意。
吹在身上，小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他縮了一下脖子，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
黑暗中，那雙藍色眼睛，一下子消失在蒼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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