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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贫民窟

作者:未知
尚楚下了公交,路過一家文具店,门口的铁架子上挂着乱七八糟的明星海报,他随意瞥了几眼,有個omega歌星他听宋尧說過,什么人美歌甜小蜜桃,现在的alpha都喜歡,谁要不喜歡,就不是纯a! 尚楚抱着学习如何逼真地做一個纯a的心态,停在铁架子前仔细端详那個omega美少年,试图靠近当代alpha少年的审美。海报上,少年歌手双眼皮宽宽的、眉毛细细的、苹果肌鼓鼓的、樱桃小嘴红红的。 尚楚咂咂嘴,心說這他妈還沒我好看!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早上沒刮胡子,這会儿一脸胡子拉碴。 “帅哥,进来看看呗!”老板坐在店裡朝他招手,神秘兮兮地眨眼道,“裡头有片子,来挑几部?” 尚楚进去逛了两圈,手肘撑在桌上,问老板:“你這儿什么片卖的最好?” 老板乐了:“小伙子,你這就问对人了,等着,我给你拿去!” 他去后头摸了小半天,掏出来一盘碟。 尚楚接過一看,名字叫《娇柔老师别对我扭腰》,封皮上画着两個男人,一a一o,小o上头穿着白衬衣,下头光着,场面非常难以描述。 尚楚眯着眼“咦”了一声:“现在的alpha就喜歡這款的?” 老板古怪地看着他:“你不也是alpha?” “是啊!”尚楚一时秃噜嘴,心虚地加大音量,“操!我一看這封面就知道是我的菜!多钱?买了!” “十三。”老板說。 尚楚硬着头皮结了帐,走的时候见着门口摆着小学生玩儿的识字卡片,第一张卡片写着“婴儿”,配图是個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儿。 尚楚突然“扑哧”一笑,拿起這张画片问:“叔,這怎么卖?” “送你了!”老板摆摆手。 尚楚晃了晃画片:“谢了啊!” - 第十一只熊的裤子還沒穿好,白艾泽就收到了尚楚的消息。 他点开一看,是张图画,上头有個光屁|股的小孩儿,旁边用红笔打了個大大的箭头,边上写了“白艾泽”三個字。 “幼稚。” 他唇角止不住上扬,把這张图点了保存。 就在同一刻,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白艾泽径直接通,笑着說:“你哪儿来的這......” “艾泽。” 温软的笑意顿时凝固,对面不是尚楚,而是他的母亲,乔汝南。 “妈。” “嗯,”乔汝南那边传来键盘敲击声,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精致,甚至显出了些冰凉的质地,“军|委秦伯伯上月调动到首都,我约了伯伯一家吃饭,你也一起来。” 根本不是征询的口气,而是命令。 “我沒有時間,”白艾泽回答,“下午必须回基地。” 乔汝南仿佛沒有听见儿子的回答,自顾自地說:“秦伯伯家的小儿子和你一样大,分化性别是omega,你们可以多多接触,将来对两家的事业都会大有益处。” “妈,”白艾泽非常反感她的言语,起身站到窗边,加重了语气,“我沒有時間。” “艾泽,”那边敲打键盘的声音停了,乔汝南冷静的仿佛在谈判桌上协商合同,“如果你指的是那個靠着你爸爸才进去的所谓训练营,我不认为這种毫无意义的活动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如果不是你私自扣下我的证件,”白艾泽语气冷硬,“我不需要靠爸爸的关系进去。” “艾泽,你享受着家裡带给你的资源,却不愿意做任何妥协,”乔汝南是商场上一流的谈判专家,“這有悖现代社会契约精神。” 白艾泽深吸一口气:“我不是你在商场上用于置换资源的商品。” “你当然不是,”乔汝南轻笑,游刃有余地回应,“但你必须承认,你享受着最顶级的社会资源,就连你一意孤行要去的训练营,也寻求了你爸爸的帮助。” “您的意思是,”白艾泽嘲讽地一笑,“您之所以养育我、培养我,目的就是为了向我索求相应的回报,我的自由也是您需要得到的回报之一。” 那头静了片刻,乔汝南才开口:“当然不是,你可以拥有自由。” 白艾泽垂下眼皮,脸上浮起了嘲讽的笑意。 乔汝南进一步给出证据:“我并不赞同你放下高三繁重的学业,去参加一個不知所谓的训练营,但最终還是允许你去了,這不算自由嗎?” 好一個以退为进,白艾泽笑出了声。 乔汝南为他划定了一個圆圈,允许他在這個范围内随意活动,接着仁慈地告诉他這块地的名字就叫自由。 這通电话依旧不欢而散,白艾泽扔开手机,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 - “几点到的?哟,這一屋子熊,怪少女的啊!” 会客室的门打开又关上,白御刚下了一台难度极大的手术,瘫坐在沙发裡,随手拿起一個玩偶,颇感兴趣地把玩着。 他身上尽是手术室裡带出来的消毒水味儿,白艾泽从他手上抢過小熊,又踢了踢他的脚尖,皱眉道:“坐边上点。” “嗤,”白御哼了一声,察觉弟弟情绪不对,问道,“怎么?你妈找你了?” 白艾泽接着给第十一只熊穿小袜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說你成天往我這儿跑,你妈知道了不得气死啊!”白御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說。 白艾泽专注地打扮小熊娃娃,沒搭他的话。 白御看着他這样還觉着挺新鲜,他這弟弟打小就被剥夺了兴趣爱好,别的小孩儿都在倒腾乐高摆弄航模,他就光被按着学钢琴学礼仪学剑道。白御哪能想到,他弟這都活到十八岁了,竟然开始玩起小娃娃? “我刚听老方說,”他调侃道,“你打算带着這熊和你那相好的去秘鲁度蜜月?” 白艾泽指尖一顿。 刚才還是要求婚,這才過了半小时,就变度蜜月了? “......我当时怎么和你說的,我們只是朋友。” 白御双手举過头顶,做了個投降的姿势,无辜地眨眨眼:“我說的是朋友啊,谁知道他们怎么理解的,一传十十传百,可不就歪了呗!” 他看着茶几上并排摆着的十個小熊布偶,心說就這程度還朋友呢?你哥我有過十三個前任,沒一個对老子這么用心的! 他打了個哈欠,边伸懒腰边說:“不行了,我回去补個觉,你自己玩儿,到点了就打车過去啊!” 白艾泽“嗯”了一声。 白御笑笑,又說:“你就待這儿,放心,你妈還不敢上我這儿来要人。” 白艾泽目光微动,片刻后轻声道:“知道了,大哥。” “走了走了,”白御披上外套,走到门边又回過头,“哎对了,上回忘說了,你以后去哪儿就打车,你从小就不认路,别拐来拐去走岔了啊!别看這儿是市中心,实际可复杂呢!” “......” 白艾泽想起一個多月前的那個清晨,他沒打到车,于是决定相信自己薄弱的方向感,寻找公交站点。 他找啊找就找进了一條巷子,遇上了两個小流氓,還被尚楚撞见了,怪丢人的。 白御看弟弟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让人很是浮想联翩的笑容,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說的话,于是伸手一指窗外:“对面那大楼看见沒?后头就贫民窟,别往裡头钻啊,万一惹上什么麻烦!” 贫民窟? 白艾泽看向对面那栋大楼,眉心微微蹙起。 那时候第一次遇见,尚楚对地形非常熟悉,又和那两個小混混十分熟稔,显然是住在裡面的。 “你自己注意点儿,就不送你了。” - 一楼之隔的城中村裡,尚楚背着双肩包,熟练地穿過三條巷子,进了一條死胡同,又利索地翻墙而過,抄了條回家的近路。 他其实此刻心情有些复杂,尚利军和他說要给他做螃蟹做大虾。尚楚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再对他怀有什么期待,一边又不可控制地加快脚步。 到了家门口,尚楚深吸一口气,拧开门锁,进了屋子。 空无一人。 這场景太過熟悉,他心头一沉,紧接着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 那是厕所用的草纸,上面写着一行歪七扭八的字: “儿子,爸去市场,你先到家,就切肉。” 尚楚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到厨房一看,水盆裡泡着一块用塑料袋装着的猪肉,估计是尚利军早晨出门前从冰箱裡拿出来解冻的。 他洗了案板和刀,刚把肉拍上案板,从窗户裡看见楼上的张奶奶费劲地拖着一袋空塑料瓶。 尚楚赶紧下楼帮她提袋子,把她送上了楼。 张奶奶說最近你爸挺好的,沒疯,說你去参加训练了。 尚楚点点头,张奶奶又牵着他,忧心忡忡地說早上在市场见到你爸了,說给你卖螃蟹,后来来了两個男的,和他勾肩搭背的,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說些什么,真让人担心哦! 尚楚回了家,心裡总有点忐忑。 一块猪肉切好,尚利军還沒有回来。 就在尚楚打算打电话找人时,门口传来了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转门把,却半天进不来。 尚楚嘴唇一抿,心想会不会是有贼,对门住的就是個瘾君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试图来尚楚這儿撬锁偷钱。 他冷哼一声,走到门边径直打开门,刺鼻的酒臭味扑面而来—— 尚利军举着钥匙,乐呵呵地对身后跟着的两個男人說:“操!老子還沒插进去,就自己开了——嗝!” 他手裡拎着一個酒瓶,晃晃悠悠地站不住,嘴角破了一块,眼圈青紫,上衣前胸沾着干涸的呕吐物。他身后的两個男人也醉的眼圈通红,其中一個连裤链都沒拉好,露出内裤底下丑陋的物事。 真是丑态毕露。 尚楚冷冷一笑,脑子裡有根弦绷得很紧很紧。 他不气尚利军,他气自己,气自己還对尚利军這种人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尚利军看见了门内站着的儿子,打了個荡气回肠的酒嗝,对身后的人說:“這、這我儿子!” “尚哥,咱儿子长得真标、标致!随你!” 尚利军哈哈大笑,嘴裡涌出腥臭的酒肉味道:“我儿子将来要做、做警察的,知道吧?老子以后想怎么喝怎么喝,那個狗|操的要是再敢打、打老子,我儿子让他吃牢饭!” “牛|逼啊,真牛|逼,”其中一個男人对着走道的墙根撒了一泡尿,底下那根东西就那么大剌剌地露着,“以、以后老子要睡哪個娘们,那不也是随便睡!兄弟的儿子就、就他妈是我儿子!” 尚利军靠着门框笑,露出一口被烟酒腐蚀的烂牙。 他扯着尚楚胳膊往外拉:“叫、叫爸爸!以后這两叔叔就、就是你爸爸!” 另一個男人从裤兜裡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把纸票塞给尚楚,又拍了拍他的脸颊:“乖儿——啊嗷嗷嗷——!” 尚楚抓着他的手腕,反手一扭。 “啪!” 骨骼错位声伴着男人的惨叫响起。 “老子操|你——” ——砰! 尚楚夺過尚利军手中的酒瓶,狠狠砸在墙面上。 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两個男人被尚楚眼底的狠戾吓得浑身一抖,屁滚尿流地下了楼梯。 尚利军阴着脸,骂骂咧咧地进了屋:“操|你妈|逼!老子面子全、全沒了!” “钱呢?”尚楚问。 尚利军连鞋都不脱,躺倒在床上,鞋底沾着呕吐物。 “我问你,钱呢?”尚楚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什、什么钱?”尚利军扒开眼皮。 “工资,”尚楚冷冷道,“2800,在哪儿?” “钱?”尚利军醉意朦胧地想了想,对尚楚摆了摆手,“沒、沒钱,你、你去找那個狗|日的哑巴要,别烦老子......” 尚楚冷冷一笑,抬脚就踹在了床板上! 他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木床重重一晃,床板几近错位。尚利军浑身一颤,重重摔倒在地。 他挣扎了半天,因为太醉所以爬不起来,于是转過头,猩红的双眼盯着尚楚,暴吼了一声:“老子欠你的?!老子是不是欠你的!” “对,你不欠我,”尚楚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你欠她的。” 他突然抬手一指墙上挂着的黑白遗照,面容清秀的女人沉静地看着他们笑,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穿透了空气,直直地盯着他们。 尚利军浑身一僵,接着发疯似地捶了几下地,连滚带爬地揭下那张黑白照,仿佛见了鬼似的,把照片往床底下塞,嘴裡嘟嘟囔囔地骂着:“操|你妈!操|你妈!老子不欠你的!滚!都滚!” 尚楚眼裡混杂着怜悯、同情和愤怒的复杂情绪,他冷眼看着跪趴在地上嚎啕大叫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出了房间,背上背包,把那张写着字的草纸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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