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演一齣戲

作者:南山臉臉
年世蘭淡然開口。

  等到她說完,黎貴人便感激涕零的起身要跪下。

  年世蘭擡手,示意頌芝拉住。

  “好了,你身子不方便,就不必行禮了,你聽着本宮說便是。”

  黎貴人不方便將絹子移開,眼裏渾然已經滿是淚水了。

  她重重的點頭。

  “本宮今日讓他取出這東西,今日知道這事的人誰也不準透露出去半分,且,你要演一出大戲。”

  年世蘭掀脣,語氣很氣,壓迫之感卻很足。

  房內站着的,除了黎貴人與她,便還有頌芝拂冬和墨畫,以及那位‘太監’。

  就連知書都被趕了出去。

  說明,這羣人中,便只有這些是心腹。

  黎貴人疑惑的開口,“一出大戲?”

  “是,”年世蘭微擡下巴,“將東西取出,你或許便不會在作嘔難耐,本宮會讓謝太醫查一查這東西究竟是什麼,不過在此期間,無論你是否難受,都必須做出和今日之狀,並且讓所有人都覺得,你難受的更嚴重了。”

  黎貴人垂下眸子,一瞬間的思慮閃入了她的腦海。

  她立即明白年世蘭的用意。

  重重的點了點頭。

  隨後,年世蘭又說,“就連你身邊的貼身婢女,和你母親都不能告訴。”

  “貴妃娘娘的吩咐,我定當謹遵,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黎貴人出聲,以表自己的決心。

  年世蘭抿笑着點頭,沒有在說話。

  那‘太監’的動作很快,將東西取了出來,將東西呈給年世蘭,隨後又默默的在一旁用將佛像復原。

  嘴裏時不時的念着‘得罪莫怪’的話。

  被取出來的是一個用黑布包着的怪東西。

  這東西黑色又溼漉漉的。

  年世蘭覺得奇怪,擡眼望去,就見方纔‘太監’取物所站的那一塊地方,有一大灘污漬。

  而黎貴人一靠近拿東西,便越發的覺得噁心,嘔吐了起來。

  年世蘭吩咐拂冬將水漬清理乾淨。

  又讓頌芝將黑布收好。

  等到‘太監’修復完畢之後,又仔細檢查了一番。

  果然,這手藝非同一般,復原之術更是勝過宮中的匠人。

  年世蘭滿意的點點頭。

  隨後一行人如同來時的模樣,毫無異樣的出了偏殿。

  等年世蘭離開後。

  黎貴人又鬧了起來。

  知書和一衆宮女魚貫似的竄了進來,知書跪在前頭慌忙把墨畫推開。

  “你是怎麼伺候小主的,我出去的時候分明還好好的。”

  實則,知書這意思是帶着些許的嫉妒和抱怨的意味了。

  她纔是小主的貼身宮女,卻如今卻不如墨畫在小主面前得臉。

  有了什麼事,什麼話,小主都與墨畫說。

  這讓她心中很是不痛快。

  於是一旦找到藉口便打壓墨畫,好讓小主知道。

  唯有從家裏帶來的人,纔是自己人,才能懂她。

  而墨畫對於知書的所作所爲,渾然不計較,甚至都沒有想到她是這層意思。

  因爲知書的所作所爲未免太小家子氣,對她來說,不以爲然。

  墨畫退開了些,給知書讓位。

  同時默默的將浸泡過艾葉的絹子,往自己的袖子中藏了藏。

  黎貴人捂着鼻子,“難受,快,快把這屋子再打掃一遍。”

  知書慌忙用帕子幫小主擦去臉上的細汗,低聲哄道:“小主,這屋子午後纔打掃過,已經很乾淨了。”

  然而黎貴人根本不聽,弄着要打掃,還說要住區側房去。

  知書無奈,只好又安排人再打掃一遍。

  ……

  翊坤宮正殿。

  年世蘭回到宮,便吩咐熙春去將謝太醫請來。

  坐在殿內,她擡眼,看着面前的‘太監’。

  “你很有本事,卻爲何在宮外謀生,沒想過進宮來?”

  ‘太監’噗通跪下,忙說道。

  “回貴妃娘娘,小的父親曾經得罪過宮裏頭的大人,便帶着小的逃到了鄉野,父親傳授我這一門的手藝,同時也交待小的,要遠離宮中,這才如此。”

  年世蘭輕笑,這倒是一句良言忠告。

  這宮裏,確實要遠離。

  一不小心便會引來殺身之禍。

  她開口,“你應該聽你父親的交代的,你可會怨本宮。”

  “小的不敢,貴妃娘娘給了我們老張家這麼多銀子,還找人醫好了我妻兒的命,對我女兒拂冬又如此好,小的感激娘娘還來不及呢。”

  沒錯,這位‘太監’,便是拂冬她的爹。

  張玉。

  被年世蘭祕密接進了宮,幫她完成這件大事。

  張玉說完,又磕了幾個響頭。

  年世蘭看向拂冬,“拂冬,扶你爹起來。”

  “是,多謝貴妃娘娘。”拂冬很得禮數,也很感激貴妃娘娘。

  她將父親扶起來之前,同樣跪下,給貴妃娘娘磕了一個響頭。

  “從此以後,你便在宮外,不必在進宮了,你父親說得對,這宮進不得,本宮會找人祕密送你出宮,東西半月後自會讓人來取。”

  張玉點頭,“是,聽貴妃娘娘安排。”

  “好,下去吧。拂冬,去送送。”

  拂冬感激的看了一眼年世蘭,欠身,連嗓音都有些啞。

  領着父親出去了。

  原本宮女是輕易見不到父母的。

  若不是那日家中來了信,她得知母親生病,患得疑難雜症,請過多少郎中都束手無措。

  於是她每日茶飯不思,日日禱告。

  被頌芝知曉了之後,不成想頌芝竟然告訴了貴妃。

  貴妃做主讓謝太醫去她家中探望,免費醫治好了母親。

  母親的命這才得救。

  雖然只是貴妃娘娘一句話的事,可卻實實在在的救了她家。

  她與父親伺候,便對貴妃娘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謝太醫很快便到了,拎着藥箱便進了正殿。

  年世蘭見她來了,示意頌芝將袖口中的東西拿出來。

  那黑布包着的東西經過浸泡,味道很重。

  久久沒有消散。

  而一拿出來來,謝太醫忽然瞪大了眼睛。

  脫口而出兩個字。

  “臧花?”

  年世蘭疑惑,開口問道。

  “何物?”

  “娘娘,這似乎是臧花的氣味。臧花會導致女子身體不適,並且可至流產。”

  年世蘭擰眉,“果然。”

  頌芝一層層打開黑布,將裏頭抱着的東西遞給謝太醫。

  謝太醫不用仔細瞧,便果斷的開口說道,“娘娘,這是硃砂!”

  聞言,年世蘭立刻直起身來,凝眸瞧着他手中的東西,就連呼吸都一滯。

  她是知道皇后的惡毒的,對妃子腹中的胎兒從來都是不擇手段。

  可是卻沒有想到,她竟然狠毒到這種地步。

  光是臧花水就足以讓黎貴人腹中之胎死亡,居然還特意加了硃砂在裏頭。

  這樣的手法,這樣的方式。

  是要往黎貴人往死裏逼啊。

  也難怪黎貴人這些天如此難受,要生要死。

  若是依這樣下去,不出一月,恐怕黎貴人便要傳出流產的消息了!

  “娘娘,這東西損傷女子肌體,可真的是那佛像中的東西?”謝太醫帶着一絲不解和懷疑,再次詢問了一番。

  頌芝接過了話,顯然她甚爲驚訝。

  “正是,佛像本是寓意吉祥和祈福,可這裏頭竟然裝着這樣害人的玩意,皇后娘娘竟然敢這麼做。”

  “你怎麼知道是皇后做的?”年世蘭哼笑。

  頌芝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自家娘娘,口型張開,微微出聲,“難道不是皇……”

  “皇后既然做出來了,便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是她做的。中宮污點,便是皇室的污點,皇后敢這樣明目張膽,必然是早有預謀,且她根本不怕查出來,否則怎麼會用這麼冒險的法子。”

  年世蘭先她一步開口說出,淡然的分析着皇后的預謀。

  聞言,頌芝和謝太醫均不再言。

  亦然是都不知道該如何辦纔好。

  良久,年世蘭嘆息一聲,只是輕輕吩咐道。

  “一切都按本宮今早說的去做,半月之後吩咐人去宮外拿佛像。”

  她站起身,往自己的寢宮走去。

  頌芝在身後低低的應了一聲,“是。”

  忽得,她停下腳步,微微側臉,“佛像之中放的東西,謝太醫還請幫本宮仔細着心點。”

  謝太醫愣了一瞬,又趕緊躬身回到,“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聽見謝太醫的回覆,年世蘭鬆了些氣息。

  再往前走,卻忽然感覺眼前一黑,暈倒了過去。

  頌芝驚叫一聲,慌忙接住。

  謝太醫面色大驚,匆忙趕上前幫着攙扶,攙扶在軟榻上,幫她診脈。

  頌芝急道,“娘娘,娘娘這是怎麼了?謝太醫,娘娘可有事啊?”

  如上次一般,謝太醫面色如灰,緊蹙眉頭,他咬着牙。

  “又是這樣,脈搏激凸,心律不齊,可,這究竟是爲何?”

  “謝太醫,您一定,一定要醫好貴妃娘娘啊!”

  “頌芝姑娘放心,我謝某定當竭盡畢生醫術。”

  ……

  壽康宮。

  “太后今日胃口不佳,讓小廚房少做些葷腥菜式,不過那道荷包裏脊太后倒是愛喫,還是要繼續坐着,其餘的一切安排太后愛喫的素菜,對了香菇養胃,太后也愛喫,倒是能讓小廚房多備些。”

  沈眉莊站在小廚房門牙前,親自給太監們安排着。

  小太監們躬着身子,“惠嬪娘娘放心,奴才們都記下了。”

  聽見這話,沈眉莊這才放下心。

  採月扶着自家娘娘,心疼的說了句,“娘娘,這廚房氣重,怕衝撞到了娘娘,咱們吩咐完了還是早些離開吧。”

  該說的也都說完了,沈眉莊心事重重的眉頭皺起。

  聽見採月的勸聲,也點了點頭。

  任由着採月扶着自己往前殿走去。

  “這太后這些日子,身子越發不好了,可真叫人擔心的。”

  沈眉莊憂鬱的開口,眼神望着前方,滿是哀傷。

  採月見娘娘這樣,不由得發出些感慨。

  “這闔宮裏,最擔心太后的想必只數娘娘一人,爲了伺候太后,娘娘這一日好幾趟的往壽康宮跑,太后醒着也伺候着,睡了也需候着,太后念着娘娘這份心呢。”

  “我只希望太后身子快些好起來,念不唸的,又有什麼意義呢。”

  對於太后,她的擔憂是發自內心的。

  起初,她對皇上失望至極。

  到底也是爲了替自己尋一個依靠。

  可太后對她的好,她是看在眼裏的。

  也逐漸的心疼着這位身處高位時常身不由己的老人,看着她纏綿病榻,羸弱虛體的模樣。

  實在心疼。

  “自然是有意義的,太后念着娘娘,便會對娘娘好,能有太后對娘娘好,娘娘便能多一重保障,不是嗎?”

  採月踮着腳,笑着開口。

  可聽見她這話,沈眉莊的臉色卻逐漸沉了下來。

  她停住腳步,慢慢開口。

  “好了採月,以後不許再說這話了。”沈眉莊厲聲。

  採月不知自己究竟是說錯了什麼,但主子對她是極少發過脾氣的。

  看來這次她確實是說錯了,只得乖乖的噤聲,點點頭,“是,奴婢不敢了。”

  沈眉莊來到正殿,正要進去,被門口的姑姑攔住。

  姑姑行禮,笑着道,“惠嬪娘娘,皇后正與太后在裏頭議事,不方便見人。”

  聞言,沈眉莊迅速含笑回道,“原來如此,那…還請姑姑一會兒前去通報一聲,太后快到吃藥的時辰了。”

  “多謝惠嬪娘娘掛心,有了您的提點,這些奴婢們不敢不提心記着。”

  說完,沈眉莊又望了一眼正殿,隨後挪開眼,朝着姑姑笑了笑,轉身離去。

  “這皇后娘娘雖說爲太后祈福之事做的如火如荼的,可平日裏卻極少來探望太后,多半數還是娘娘陪着,倒時不時便來與太后議事,真是奇怪。”

  沈眉莊瞥她一眼,雖然心中也有些疑慮。

  嘴上卻低聲訓了一句,“不得議論皇后娘娘。”

  自從上次假孕出事,她便深知,若是不小心就讓人抓住了把柄,後果會有多麼嚴重。

  ……

  正殿內。

  太后倚靠在牀頭,身上蓋着金絲綢緞鵝絨被,側着臉睥睨着坐在身前的皇后。

  她勾着薄脣,淡然開口。

  “這個皇后的位置,你當的越發的好了,做事也越發的狠了。”

  皇后低下頭,“既然是讓皇額娘不喜歡的人,狠一些方能解皇額娘心頭之恨。”

  太后挑眉,“哀家都一把骨頭了,談什麼喜歡不喜歡,無非是,容得下,還是容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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