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V章
她想了又想,估摸林母八成是知道自己不想去日本,所以来劝她,又甚者会委婉地提出可以提供经济上的帮助。她苦笑,心裡思忖着该如何拒绝他们的“好意”。
戚佳到时林母已经端坐在沙发上,见着她时扬了扬手,示意位置。她挺直腰背走過去,也看清了林母的容貌,齐耳的短发透着一阵书卷气,大气的五官不似江南美女,不過优雅的身姿却透着水乡的温婉,不难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位大美女。
她曾在林萧墨的手机上见過他父母的照片,都是40出头的人,但林父林母绝对是帅哥加美女的组合。记得那时她由衷感慨,“還是基因重要啊!”
林萧墨揽過她的肩膀,在脸上啵了一口,得意地說,“放心,咱要是生孩子,铁定是男的俊,女的靓。”
她佯装嫌弃地擦着脸,娇嗔,“谁要跟你生孩子。”可心裡已经畅想他们牵着一個洋娃娃般的小女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回忆過往,戚佳忍不住嘴角上扬,清醒過来时才看到林母诧异的目光。她连忙敛起笑,礼貌地叫了声,“阿姨好。”
出乎意料,林母竟沒有回应她的问好,只是抬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說:“坐。”
对于林母的态度,戚佳有些吃惊。记得有位人际学专家曾說過,“一個有教养的孩子必有一個有教养的家庭。”她非常认同這句话,而依照林萧墨的性格,她很难想象他会有一個傲慢无礼的母亲,同样也无法将面前這個冷眼看她的女人同林萧墨形容的妈妈等同起来。
怀着疑惑,戚佳依言坐下来,主动问,“阿姨,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林母沒有言语,只是从手提包裡掏出手机,摁了两下,再递到她面前。
戚佳不解地看了看林母,再把视线调转到屏幕上,可在看清照片上的內容时,脸唰得白了,也豁然理解林母的态度。
“我想,不用我多說吧?”林母收起手机,厉声问,“是你自己去跟萧墨說分手,還是我把照片给他看?”
戚佳咬着唇不支声,手指反复绞着手提袋的带子,因为勒太紧,手上已有缺血的惨白。
林母睨了一眼对面沉默的女孩儿,语带失望,“早就听說现在的大学生不懂自尊为何物,只要有钱什么都敢干,当二奶、做小姐,出卖*和尊严,可我沒想到你会是這样的女孩子。”
戚佳沒有反驳,把头垂得更低。从林母拿出那张照片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形象毁了,正如李青所說,沒有人会相信做過夜总会场子的人還会是干净的。
对于戚佳的沉默不语,林母显然很懊恼,正欲做进一步指责,电话却响起来。她摁下接听键,听着听着,声色巨变,“這小子太乱来了,怎么能不跟我們商量就放弃交换生,简直是胡闹。张梅,你看看還有办法不?”
戚佳的心随着交换生三個字倏然提起。她抬头,紧张地望着林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看林母结束通话,她刚想探问清楚,一杯咖啡就迎面浇来。
“你這样的女人,怎么配萧墨为你做這么多?”
咖啡不烫,泼上来的疼不如心裡的痛来得厉害。戚佳沒有擦,也沒有哭,只是平静地寻求她想知道的真相,“阿姨,是不是林萧墨也不去日本?”
“你說呢?”林母愠怒反问,并說道,“我儿子真是瞎了眼,看上你……”
林母愤愤的指控听在戚佳耳裡都成为无序的声符,她只听进去一件事,那就是林萧墨为了她放弃交换生?因为自己不去,他也放弃嗎?這個傻瓜在装什么深情啊,白痴!
她吸吸鼻子,逼回眼泪,“阿姨,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交换生的事情,我会去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林母愤愤不岔,“你别再招惹他就是最好的弥补。”
戚佳死咬着唇瓣站起来。她凝视着林母,倔强地承诺,“我一定会让他去日本。”
从咖啡馆出来,戚佳就去国际办說明情况,主动提出自己愿意把名额让出来。
负责交换生甄选的老师听完她的话,脸一沉,“你们把学校的规定当什么?想让就让?太儿戏了。”
戚佳见苦苦哀求无效,只得出来,想了想這事儿還得学院出面调节,可她成绩虽好,却不像某些同学一样跟院办的老师打成一团,思来想去,忽然记起辅导员跟江承宇是同学,而他本人当年也是校学生会的干部,跟老师的关系肯定比自己好。
于是她又给江承宇打电话,得知她的用意后,江承宇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戚佳,你确定嗎?”
“师兄,這是我欠他的,再說我本来也不能去,不如把這個名额给他。”
江承宇叹口气,“为什么不告诉他,让他来决定?”
“不,我不想让他知道。”戚佳立即否定他的建议。
“可是他是因为你不去,才决定放弃的,就算你让出名额,他還是不会去啊!”
戚佳握着电话,想了很久后坚定地說,“我会让他去的。”
江承宇深知她主意已决,不再多劝,只說,“我会尽力帮你办妥。”
“谢谢师兄。”戚佳真诚道谢。
挂掉电话,戚佳還想着江承宇临末的那句话,“戚佳,我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会后悔嗎?她不知道,她只坚持不能让他失去這個资格,她已经对不起林萧墨,如果他为了她,放弃父母师长的殷切期盼和大好前程,那她永远都還不起。
抬手擦掉腮边的泪水,戚佳从收件箱裡翻出林萧墨两個小时前发来的短信,“你到底要怎样?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我短信?”
戚佳摁下回拨键,电话却在嘟一声后被挂断,她再播,又被挂断。她猜他是故意不想接,于是发出一條短信:“你在生我气?”
林萧墨的短信回得很快,“不是只有你有脾气。”
戚佳不再多语,转而给他们寝室相熟的男生发信息,得知林萧墨在寝室疯打游戏,她回复:“先不要告诉他我要来,谢谢!”
站在男生宿舍楼下时,她拨通林萧墨寝室的电话,接电话的正是相熟的男生,对方刚說了句:“是戚佳呀?”电话那头就传来林萧墨的声音:“她找我就說我不在!”
“那個,他……”
戚佳打断男生欲出口的谎言,“他的话我听到了,不過請你转告下,我在楼下等他下来,我手指受了伤,還有点发烧,人沒力气。”
“好的,你等着,我們踢也把他踢下来!”
戚佳是真的沒力气,昨晚折腾一晚,虽然江承宇给她吃了安神的药,她還是半梦半醒的出冷汗。今天见到林妈妈又是一顿吓,此刻她整個人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因为浑身发软,她也不再顾及形象,一屁股就坐在花坛边,抚着晕晕的脑袋直喘气。
“你怎么了?手怎么伤了?”伴随着清洌的男音,她看到一双熟悉的鞋子。
戚佳仰起头,把双手摊在他眼前,扯了個谎,“搬货时伤到的。”
看她乌青的指甲,林萧墨眸色立即一沉,抓過她的手紧张地问,“怎么伤那么重?是不是很疼?有沒有去医院?”
戚佳摇摇头,“沒去,我头好疼。”“怎么又头疼?”林萧墨抬手触摸她的额头,责备道,“有点烫,這么冷的天,衣服也不多穿一件,還站在這裡吹风……”
戚佳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撒娇,“想找我男朋友陪我去医院,但他挂我电话,打寝室又不接,所以只好到宿舍来堵人。不過,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想理我了!”她本想故作委屈,可說到最后眼泪竟真的掉下来。
林萧墨慌了神,忙将她拉起来,搂进怀裡,“是你不理我,還恶人先告状。”
他骑车带她去校医院,戚佳就像個孩子,随着他去刷卡、交费、上药。医生见她有点低烧,担心是伤口感染细菌,所以给她开了盐水。扎针时,林萧墨知道她晕针,便把她脑袋摁在怀裡,温柔地說着:“沒事,一下子就好了。”
一句话,让戚佳红了眼眶。扎好转過头来时,护士看见她睫毛上的眼泪,笑得揶揄,“哎呀,就這么轻轻一下都疼哭了,果然是有男朋友更娇气。”
林萧墨闻言,俯下头,拇指拭掉她的眼泪,柔声安慰,“别哭,已经好了。”
他们坐在输液大厅,戚佳歪着脑袋靠着他,沒头沒脑地說,“瓜,你会原谅我吧?”
林萧墨以为她在說前几天的事情,便抚着她的头說,“笨猪!我昨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告诉你我不生气了,這几天我想通了,你有你的顾虑,我不该不体谅你。日本也不是非去不可,只要你在身边,那裡都一样。”
于是,戚佳的眼泪又流下来。
“怎么又哭了?”林萧墨端起她的脸,轻轻擦掉眼泪。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认真地說,“瓜,我們一起去日本吧。”
林萧墨一怔,迟疑片刻后,說:“我已经向学院提交了放弃申請。”
“沒事,我們去要回来吧。”
“這不太好吧?可能我們院都已经找候补的同学谈话了。”
“咱们先去试试,不行再想办法。”戚佳握紧他的手,郑重承诺,“总之,要去一起去,要不去,都不去。”
“那我会努力争取。”林萧墨保证。
那天回去后,戚佳接到江承宇的电话,告诉她問題基本解决,叫她安心。沒過几天,林萧墨就兴高采烈地告诉她,“小猪,院办又给我争取了個名额,咱们可以一起去日本。”
他眉目舒展的笑容刺进戚佳心裡,很疼,但甘之如饴。
戚佳一直以为這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沒想到林母竟会知道,她们再次见面,林母拿出一张银行卡作为答谢,她沒有收,而是求林妈妈不要把這些事告诉林萧墨。
“为什么?”林母不解,“你去那种地方上班不就为了钱嗎?怎么现在有钱反而不要?”
戚佳抿着唇,笑得凄楚,“阿姨,這是我欠他的,不需要钱来答谢。而求你帮忙隐瞒,是因为我不想他受到伤害。”
可是真的不会伤害嗎?
当林萧墨得知她早已放弃交换生资格,把他玩弄于鼓掌时,他那样愤怒地质问,““戚佳,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理智清醒地决定所有的事?为什么我会像個傻瓜一样被你骗得团团转?为什么你的骄傲和自尊要比我們的感情更重要?”
他心灰易冷地說,“你到底有沒有爱過我?”然后告诉她,“戚佳,你有你的骄傲,可我也有我的底线。”
戚佳還记得分手那天是B市的第一场春雨,她蹲坐在满是雨水的台阶上,把头深深埋进膝盖裡,咬着唇先是低低的抽噎,后来变为号啕痛哭,掏心掏肺一样,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天气裡,哭得几乎沒有力气再站起来,好似要把所有的伤心都哭尽。
那一刻,戚佳才明白,即使她从他们开始交往时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即使在林妈妈找過自己后,她每天都跟自己說,“你们不可能。”可是,当分手成为事实,她還是放不下,舍不得。她的心早就沦陷,她爱他,爱得拔不出来,所以那些预防针统统失效。
就這么一瞬间,戚佳决定舍弃所谓的自尊和骄傲,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并不顾一切地請求他的谅解。可是当她站在林萧墨的楼下被雨水浇得发起高烧,当她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当他们寝室的人转告她“萧墨請假离校了”,一时孤勇变为长久绝望。她拔下他送的戒指,交给那個男生,“帮我還给他。”
后来,他们就像生生割裂的一段线,不再有交集,也不曾遇见,然后在這偌大的校园裡失去了彼此的消息。
讲完最后一句,戚佳已泣不成声。她曾以为這段往事会藏在心裡一辈子,甚至固执地坚持不能让另一半知道那段不堪的過去,可现在她完完整整地把它们讲出来后,才承认江承宇說得对,一直放不下的是自己,而她欠林萧墨的不仅是道歉,還有一個真相。
掀开那段過往,戚佳忽觉释然,可电话那头的林萧墨却被一种复杂的愤怒烧得狂炙,教他几乎說不出话来!
他气她长达七年的欺骗,气她发生了這么多事都瞒着自己,气她自以为是的“为他好”;可他更恼怒自己,恼自己如此粗心,竟沒有发现她出了這么大的事,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自己在干嘛?她被那几個畜生欺负的时候,他在为她不接电话生气;她在派出所沒人担保时,他正呼呼大睡;她被母亲威逼时,他在寝室裡疯狂地玩游戏;就连她为了成全自己的梦想,用自己的名额换来他的时,他還在质问她到底有沒有爱過自己?
可是,让林萧墨难過、心疼的不仅仅是這些,他恨自己的浑然不知,也介怀她的不信任,为她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選擇了别人而心痛。
未来的路该何去何从?一向果敢决断的林萧墨忽然沒了主意。他用手臂压着眼睛,问出令他痛心的疑惑,“戚佳,我在你心裡就這么差劲?为什么你宁愿求别人也不肯接受我的好意,你的自尊心为什么就只针对我?”
戚佳摇摇头,哽咽得說不出话来。
电话那头的林萧墨也沒有說话,他们就這样握着手机,听着从电话裡传来的抽泣声和沉重呼吸,良久,似是经過慎重思考,林萧墨才吐出一口气,“戚佳,我們暂时分开一段時間吧。”
“我不要。”戚佳脱口拒绝,并第一次放下所谓的自尊,苦苦乞求,“瓜,我不要跟你分开,我知道自己不对,我知道不该骗你,也知道你很难接受我的過去,但我真的……”
电话那头的林萧墨忽然笑起来,轻轻的哼笑透出无尽的悲凉,“戚佳,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轻看了我,也轻看了我对你的感情。”他一字一句地說,“先分开吧,我們都冷静一下,想清楚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作者有话要說:鉴于有读者說,作者拖稿的理由第一是生病,第二是停电,所以小秋就不解释昨天沒更的原因了。
终于把過去交代完,戚佳释然,我也舒了一口气。
皮埃斯,今天看到了一個男人的微博,所以决定說一些废话:
關於故事中戚佳为了自尊不肯接受小林子的帮助,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事实上,我身边就有這样的案列。戚佳绝对不是一個讨喜的女主,可她的原型却我的一個朋友,套用某神大的话,小秋想以這個故事告诉那位朋友,缘分很浅,遇到一個会在大洋彼岸深夜接你电话,听你哭的男人不容易,遇到一個分开4年還会送你生日礼物的男人更不容易。
今天看到他說的话,难受了一個晚上.作为作者,我可以开金手指让戚佳和林少在一起,可我最想的却是,能动动手指让你们修成正果。
希望故事写完时,能听到好消息。
推薦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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