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衣冠禽獸VS柔弱無依(16)
寓言頓了頓,似無所聞,脣角勾起一絲溫和的弧度,推開門進來,“醒了。”
湛然沒想到她還敢出現在自己面前,一看到她的臉便失態,崩潰地尖叫,拿起另一個枕頭朝她扔過去,“你給我滾!”
枕頭又在半空掉落。
湛然愣了愣,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剛剛沒反應過來,此時發現,自己力道太小了,小得有點不正常。
湛然看着自己的手,過於削瘦蒼白,有些陌生,餘光瞥到落地鏡,立馬要下牀過去。
但下一秒,他全身僵硬住,眼睛通紅,遲鈍木訥地低頭看自己的腿。
半年過去,少年瘦了許多,坐在柔軟的大牀上,看起來白淨乖軟,小小一團,只是有點太瘦了,白色睡衣裏頭看起來空空蕩蕩的,彷彿一陣風過來就能將他吹走。
寓言站在牀邊,脣角溫和的弧度在此時看着有些不合適,擡起修長白皙的手要摸他的腦袋。
“啪!”
在空中被打落,那細嫩的手背瞬間泛紅。
湛然擡起頭,小臉蒼白得近乎透明,眼裏有紅血絲,噙着水光的眸子期望又脆弱地看着寓言,“我、我的腿……”
他問不下去,也接受不了,胸口的起伏變大,彷彿寓言說了那個答案他就會立即暈過去。
寓言在牀邊坐下,手撫上他的臉,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他眉心,“你以後不能走路了。”
湛然:……
這道溫和的聲音落在耳裏,彷彿惡魔低吟。
湛然遲鈍地眨了眨眼睛,一下瘋了一樣捶打寓言,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往下落,“你給我滾!滾!你這個瘋子!”
寓言一動不動地受着,把他抱緊,也不說話。
湛然大病初癒,很快就沒了力氣,無力地趴在寓言懷裏,下巴壓在她肩膀上,雪白的小臉一片濡溼,眼神空洞無神,“爲什麼……我做錯什麼了?爲、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爲什麼偏偏是我……
湛然捶了下寓言的後背,“我討厭你!”
不管湛然怎麼打罵都一副逆來順受樣兒的寓言,在聽到這句話時,神色一下變得陰沉,眼底的神色漠然得像萬年不暮的寒冰,微微推開湛然,手捏着他的下巴。
“這是你的命。”
湛然:……
…
湛然接受不了這個刺激,片刻後昏了過去。
寓言將他在牀上放好,拿了熱毛巾給他擦臉,又拿出藥箱,處理他掌心被自己掐出來的指甲印。
等處理好一切,她上牀抱住湛然,高大的身影能將瘦弱的湛然完全籠罩,像某種大型動物。
看她要跟沒事兒人一樣睡了,阿寶忍不住問。
【你是喜歡他嗎?】
寓言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阿寶剛剛查了病嬌這個詞,差不多和寓言的性子能合上。
病嬌平時除了佔有慾強點,對喜歡的人可好了。
但在那個人背叛或傷害到病嬌時,病嬌會做出很極端的行爲。
寓言睜開眼,“嗯。”
阿寶驚了,真的喜歡?!!
隨後就很不屑,這算什麼喜歡啊?!
給你車上放炸彈,斷你腿的喜歡?
【那你也不要這麼傷害他嘛。】阿寶覺得有必要對寓言進行勸導。
病嬌的思想和行爲都不是正常人,做出極端的事很正常,殺了喜歡的人都算正常,斷腿什麼的就更正常了。
只是阿寶可不想看到這個場面。
尋回碎片的進程纔剛開始就這樣,以後怎麼辦啊!
【博士,我覺得……】
但它的勸導還沒開始就被寓言淡聲打斷了,“你很吵。”
【……】
寓言又閉上眼,把湛然抱緊睡覺。
…
湛然只是受了刺激暈了過去,並不需要補充睡眠,所以比寓言先醒。
剛醒來就感覺身體彷彿沒什麼東西禁錮住,呼吸有些困難。
湛然眼底恢復清明,轉頭看,看到了寓言的側臉。
輪廓流利出精緻的線條,眉骨清冷,鼻樑高挺,殷紅的脣輕薄,讓她看起來很涼薄,雪膚紅脣,又透着一絲邪異,像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城堡中的古老吸血鬼。
濃密的睫毛輕闔,在眼下白淨的肌膚投下一小片陰影,睡顏看起來很平和。
湛然眼裏逐漸蔓延一片恨意,隨手拿起牀頭櫃上的水杯往她腦袋上砸。
他知道砸不死她,但能發泄心裏的痛苦和恨意也是好的。
她憑什麼這麼對他!!?
拿着水杯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隻修長冰涼的手截住。
湛然一愣,隨後面無表情地看着寓言,眼底的神色格外冰冷。
寓言神色略有些漠然,奪過水杯扔到一旁,之後粗暴地捏住湛然的下巴,讓他看着自己,等他眼底有自己的臉,神色又溫柔下來,將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本性發揮到極致。
“恨我?”
湛然別開頭,掙脫下巴上的手,“神經病!滾下去!”
想起昨晚被她抱了一夜,湛然更不舒服了。
寓言看着他帶有敵意的冷漠側臉,摸摸他的腦袋,之後很順從地從牀上下來,去到衣櫃旁拉開衣櫃,然後開始若無旁人地脫衣服。
她動作很快,湛然都沒來得及移開視線,看到了她身前的優美弧度,和白皙的後背。
他臉一熱,快速移開視線,眉頭皺得更狠。
寓言換下睡衣,什麼都沒說,離開了房間。
湛然這纔有時間好好觀察自己的腿。
他掀開被子,隔着單薄的睡褲摸了摸瘦了一圈的大腿。
是有感覺的,不管是觸碰,還是腳踝上的銀鏈,都是有感覺的,怎麼會不能走呢?
可確實如此。
不管湛然怎麼努力地控制雙腿行動,都沒辦法挪動分毫。
湛然咬了咬牙,用手臂撐着身體,慢慢挪到牀邊,之後一手扶着牀頭櫃,一手扶着牀,讓自己身體懸空,腿落到地面,然後鬆手,試圖讓雙腳在地面站立。
可在鬆手的一瞬間,腳觸及地面時,便摔倒在地。
雙腿綿軟無力,根本沒辦法支撐起他的身體。
湛然氣急敗壞地捶了下自己的腿,瞬間好疼。
這是爲什麼?
明明有觸感,卻不能行走。
這是那場車禍能導致的嗎?
想起那場車禍,湛然眼底的恐懼一閃而逝,然後反應過來,若有所思。
她並沒說過自己的腿是車禍導致得,也還沒說能不能好。
湛然眼底微微亮起光,又用手臂撐着自己的身體,大汗淋漓地坐回牀上。
等寓言回來,湛然迫不及待地問:“我的腿怎麼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