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回憶(49)
寓期一直待在這個地方,只能在實驗室周圍很小的範圍內活動,不能出去。
剛開始也有些着急,後來就平靜了下來。
他也始終沒有弄清楚這裏是什麼地方。
是他已經死了嗎?還是,這只是夢?
直到第五天,他從蘇泓田那裏知道,現在的時間是二百多年前。
因此才確定,他現在是在過去。
這裏的一切都很真實,且正常。
除了一個不正常的他,其他都以着正常的生活軌跡在進行。
原來寓言之前說的都是真的。
她所有的時間都是在實驗室,到現在他一直沒有看到寓言出去過。
他能經常在這裏看到蘇泓田,他以寓言助理的身份待在這裏,偶爾會去B區那邊進行其他實驗項目。
寓期照常在這裏轉了一圈,確定無法出去,又回來了。
他在實驗臺旁的椅子上坐下,趴在桌上,靜靜地看着寓言做實驗。
這也是在前不久才發現的,他確實不能觸碰這裏的東西,但在第一次嘗試坐下的時候卻成功了。
後來寓期得出結論,應該是能夠觸碰,但不能移動它們。
寓言的生活很單調,除了做實驗,就是睡覺。
她在進行的那些實驗也是五花八門。
他對這些不瞭解,但從蘇泓田的反應來看,有些實驗驚世駭俗,而有些實驗並沒有意義。
今天是在搗鼓一個機器人,是個半成品。
還沒有安裝皮膚,只有一些裏面的結構,更像是一個骨架。
她以前的樣子和現在沒有差別。
高高瘦瘦的,生得白淨,留着一頭柔順的黑色直髮,那雙漂亮的眼眸是如夜般深沉的墨黑,但因爲五官清雋溫和,顯得眸光也似含着幾分柔漪,格外無害。
但他總聽蘇泓田私下吐槽,寓言是個神經病。
雖然她有一些行爲確實有點古怪。
她穿着挺闊的白大褂,雙手插兜,站在機器模型前,左看右看,又繞了一圈,似乎是哪一點出錯了。
她面不改色地將機器人的一條胳膊擰了下來,走到角落的那間小房間,推開門,燈都懶得開。
通過狹窄的門縫只能看到裏面一片黑暗,像是藏着什麼可怕的魔鬼。
她將那條機械臂扔了進去,又將門拉上。
整個過程五秒的時間都不到。
她又走回來,白皙的指尖拿了一支黑色的筆,趴在桌前寫寫畫畫,側臉難得安靜。
寓期坐在她身邊,撐着下巴看她。
或許是有些貪戀這樣的時光,所以他並不着急。
如果回去,他還不知道要怎麼辦。
…
實驗室沒有窗戶,看不到外面,只能憑着牆上掛着的時間,測算出外面夜已經深了。
蘇泓田傍晚時就離開了實驗室。
寓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到了凌晨一兩點,研究院的人變得少了。
建築內靜悄悄的,沒有人再走動。
系統感應自動變換了燈光。
A區燈火通明的實驗室變得昏暗,但感應到了裏面有人,只留了寓言面前一盞昏黃的檯燈。
寓期敏感地察覺到燈光的變化,坐起身,手蜷成拳頭揉了揉眼睛,散了滿眼的迷茫,看到眼前的景象,微微一怔。
寓言趴在臺燈下睡了過去。燈光下的臉頰白嫩軟膩,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落了一片灰色的陰影,安靜的她莫名有些溫順柔軟。
寓期看着這樣難得一見的她,心中微動,又趴下,靜靜地看着她。
被盯着的女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驀地睜開眸。
寓期嚇了一跳,坐起身,有些忐忑。
難道還能感覺到他嗎?
之後他就明白是自己多想了,她好像……只是做了噩夢。
寓言還趴在桌子上,只睜開了眼睛,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那雙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細看卻發現眸底是一片迷濛。
和一絲殘餘的,有些緊繃的情緒,寓期暫時沒有分辨出來。
只聽她呼吸微微有些變重。
幾秒後,她坐直身子,捏了捏眉心。
之後就是漫長的發愣。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裏,面前的桌上是攤開的筆記本。
上面記錄着睡前沒有寫完的東西。
她看了幾秒,將筆記本合上放到一邊,又趴下了,半張臉深深地埋在手臂裏,很快又睡了過去。
從她的狀態看,剛剛那種忽然的驚醒,對她來說好像習以爲常。
她趴在那兒,單薄的襯衫緊貼着後背,一對精緻的蝴蝶骨凸顯出來,才發現強大從容的她,卻有着很清瘦的背影。
寓期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邊,用心疼的眼神望着她安靜睡着的側臉。
他心裏有一股強烈想要知道她過去是怎麼生活的慾望,
是一直像現在一樣,孤獨嗎?
寓期心裏十分難受,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掐着他的心臟,泛起一陣窒息的感覺。
他伸出指尖,迫切地想摸摸她的臉,但半透明的手最終只摸了個空。
寓期嘆息着收回手,脣角揚起柔軟的弧度,雙手背後,彎腰,隔着空氣,輕輕地在女子臉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
第二天。
蘇泓田路過了那間已經被寓期認爲是雜物間的門口。
“嘩啦”
蘇泓田腳步一頓,耳朵湊近門凝神聽了聽,沒有再聽到聲音,轉頭問寓言。
“老師,你又在裏面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寓言一頭埋進自己的實驗裏,敷衍道:“可能吧。”
蘇泓田:……
蘇泓田心裏無奈,放下手中的東西,推開了雜物間的門。
裏邊沒有窗,也沒有燈,什麼都看不到。
蘇泓田將門推了個大開,伸手將燈打開了。
雜物間一下變得很明亮。
裏面堆的很滿,幾個落了灰的鐵架子,以及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
寓期本來就坐在寓言身邊,看到那邊燈亮了,想着這段時間還沒有看過裏面是什麼樣的,本着好奇的心情,過去探着腦袋和蘇泓田一塊往裏看。
蘇泓田往裏走了兩步,就沒有下腳的地方了,嫌棄地揮了揮眼前的灰塵。
想起自己剛剛聽到的聲音,目光在雜物間掃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倒是在角落看到了一個半成品機器人。
上半身的皮膚都製作好了,所以已經有了正常人的臉及五官,可是缺了半邊身子,以及胸口的零件也是零零散散的。
冷不丁的還以爲是殺人藏屍,還是被虐待過的屍體,別提多嚇人了。
蘇泓田嘆了聲氣,看着那個閉着眼睛躺在角落,已經落了一層灰的機器人,問外面的寓言。
“這個機器人已經沒有用處了嗎?”
“……”
“……”沒有得到回答的蘇泓田已經習以爲常,她經常聽不到他的聲音。
沒有任何存在感的蘇泓田嘆着氣將燈關掉,把門拉上。
寓言終於轉移了注意力,擡頭就見蘇泓田從裏面出來,吩咐道:“快點把裏面清理乾淨。”
蘇泓田:“……知道了。”
門被關上,蘇泓田已經離開了很久,寓期還站在門口,陷入震驚的情緒中,久久不能回神。
他退後一步,轉頭看着寓言。
剛剛那是……天機?!
次日,蘇泓田就在寓期的眼皮子底下,將那間雜物間處理乾淨了。
卻獨獨留下了那個半成品機器人,和一些能夠將半成品機器人制作完成的零件。
寓言知道這件事。
因爲整個偌大的實驗室有好幾個實驗臺,其中兩個是蘇泓田的。
半成品機器人就被放在實驗臺上,身上的灰塵都被清注意乾淨了。
蘇泓田坐在實驗臺旁,帶着護目鏡,手裏拿着幾個工具,能聽到敲敲打打的聲音和呲啦呲啦的電流聲。
寓期站在實驗臺旁看着。
寓言看了幾眼,手撐着桌子,“你做它做什麼?嫌時間太多了?”
蘇泓田放下工具,摘下護目鏡,短暫休息,“老師都快做成了,就這麼丟了有些可惜。”
“很佔地方。”
蘇泓田無奈,“做成放在身邊那個助理也是好的。”
寓言摸着下巴,“我送你的小助不好用嗎?”
小助是寓言爲了蘇泓田能專心給他當助理,而給蘇泓田製作的助理。
強大到做助理已是暴殄天物了。
蘇泓田沒理她,也當做沒聽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