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者:李七郎
正如更夫所報的,今日汴京城天氣晴空萬里,不過天上還是飄着淡淡的明霜。

  汴京清晨的街道。

  早已十驢馬穿行,馬車顛簸,繁忙又擁擠。

  四輪牛車承載着肉體,兩條人腿承載着靈魂。

  沒錢租牛車,打工人只能靠兩條腿去上班。

  越往前街走,眼前的建築也變得色彩鮮明和規整起來,行人也逐漸增多。

  楊蔓娘打量着四周開門的幾家臨街店鋪,頓時有些挪不開眼。

  忍不住放慢了腳步。

  牙行,書店,米鋪,肉店,布料店,胭脂水粉店,糕餅店,包子店,湯餅鋪子,水飯食肆,門口掛着各色的幡子,門臉兒都裝潢的極爲精緻整潔,各有特色。

  店鋪裏買早食的客人,穿的都是頗爲體面的彩色短襖,一看就是來自家境頗爲殷實的人家。

  路上掛着彩色鈴鐺,鋪着篷布的的公交牛車緩緩而行,不時的有人招手坐車。

  這一切的一切。

  都和現代相差巨大,如同古畫一般雅緻。

  這。

  就是北宋啊。

  不愧是歷史上商品經濟最發達,最繁華的北宋汴京城。

  擡起頭,任由天上落下的明霜飄緩緩在臉上。

  這一刻。

  楊蔓娘纔有一種實實在在的穿越感。

  有了一種劫後餘生,大難不死的激動。

  肉鋪門口,瞧見那擺在砧板上,切的一塊塊紅白相間的大肉塊兒,楊蔓娘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作爲一個在現代無肉不歡,哪怕炒土豆絲兒都要放點肉片兒的人。

  她是真的饞。

  “小娘,要來點兒豬肉嗎?新宰的年豬,一斤一百一十文。”

  顯然她在店門前停留的有些久。

  屠戶娘子熱情的招攬道。

  “不用了。”

  一聽價格。

  原本還有些猶豫的楊蔓娘瞬間不饞了。

  迅速的擺擺手離開。

  一百一十文,購買七鬥糠米了。

  才穿越一個晚上,她就已經無師自通。

  學會了把錢和糧食掛鉤。

  摸了摸口袋裏的五文錢,瞧着身上不合身的舊羊皮裘。

  老老實實的裹緊身上的羊皮裘。

  踩在咯吱咯吱的雪地上快步往前走去。

  幾乎是競走的速度,也花了快半個多時辰,纔來到了汴京城的中心區。

  御街。

  這裏是汴京城的cbd。

  商業繁榮,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越往城中心走人越多,牛車也越來越多,甚至各色駿馬拉的車,行人的穿的也越體面保暖。

  大宋商業繁榮,形成了多條各具特色的商業街。

  但這裏依舊是汴京最繁華的街之一,以其獨特的商業氛圍著稱,有鷹店、真珠店、匹帛店、香藥鋪席,金銀行,徐家瓠羹店,還有著名的潘樓酒店。

  不遠處便是潘樓南街,街南有最大的桑家瓦子,又各類大小勾欄五十餘座。

  古玩字畫、日用百貨,還有不計其數的特色美食、南北小喫店。

  這裏的空氣中瀰漫着的是陣陣甜香。

  甜品坊、果子鋪、茶肆酒樓比比皆是,除了各色的蜜餞果品外,還供應着種類繁多的糕點甜食。

  楊蔓娘一路行來,各種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糕點,可以說是琳琅滿目。

  獅子糖、霜蜂兒、餈糕、慄糕,破麻酥、桃穰酥、月餅、菊花餅湯糰、糉子,雪花酥,重陽糕,古酥蜜食、澄砂糰子、香糖果子、蜜煎雕花,以及大大有名的酥油鮑螺。

  這些在現代說的時候,覺得太過於甜膩的碳水化合物。

  卻讓此刻囊中羞澀的楊蔓娘看的一路直咽口水。

  而北面御街最醒目最富麗堂皇的一處。

  便是楊蔓孃的工作的地點。

  礬樓。

  作爲汴京七十二家大酒樓之首,這裏位於御街北端。

  原名樊樓,如今也叫豐樂樓。

  由東、西、南、北、中五座樓宇組成。樓體三層相高,是住了皇宮的摘星樓以外,汴京最高的建築。

  五樓相向,飛橋欄檻,明暗相通。

  整個建築高低起伏,檐角交錯,富麗堂皇。

  這裏類似於現代的豪華會所,是達官貴人集喫、喝、遊、樂、購爲一體的銷金窟,也是汴京城最大的娛樂中心。

  美食,美酒,輕歌曼舞。

  不知吸引了無數富商豪門,王孫公子、文人騷客來遊玩歡宴。

  每到夜晚更是燈燭齊明,光華燦爛。

  “礬樓燈火”乃是汴京城的一大盛景。

  幾乎照亮了半個汴京城。

  正如劉子翬詩中所描繪的那樣:

  “梁園歌舞足風流,美酒如刀解斷愁。憶得少年多樂事,夜深燈火上礬樓。”

  望着面前華麗壯觀的連綿建築。

  楊蔓娘不經有些感慨。

  作爲一個穿越者。

  如果她一個開局就是一個豪門閨秀,或許她也會是這裏的常客。

  珠簾繡額,燈燭晃耀。

  體驗一番夜深燈火上樊樓滋味。

  但事實是,她生活在大宋的底層,機會很少,競爭很多,尤其對於底層市井女子來說,沒有地位,沒有做生意的本錢,能來錢的路還是比較狹窄的。

  廚娘,繡娘,乳孃,婢女,拆洗人,女相撲手。

  毫無疑問,乳孃她自然是做不了的,繡娘也不行,她最多會十字繡,連攢錢去織錦院學藝的機會都沒有,廚娘也是技術工種,要做出這個年代的宴席大菜纔可以,而且還有食在和香料的辨認,都極爲複雜,按着她在現代只能煮火鍋和泡麪的廚藝,做廚娘的希望是很渺茫的。

  至於婢女,一般有僱傭的和買斷的,但是,幾乎所有大戶人家要的婢女都是買斷的。

  而小門小戶,要是僱個婢女,那就是萬精油,什麼都幹,不把你最後一絲力氣榨乾不會讓你休息的。

  之前老三楊盼娘就打算去牙行賣身做婢女,被楊蔓娘給打了一頓。

  這個年代婢女過的好不好,全看主子的心情,主子心情好了自然給賞錢,但心情不好了,一點小錯就關在柴房,不給飯喫是常有的事兒,年紀大一些主人家就隨意配給家裏的小廝,生出來的孩子就直接是家生的奴才,還不用花錢去牙婆那裏買。

  所以,做婢女實在不算個好出路。

  而做相撲手就更不必說了,就她家的生活條件,面有菜色的模樣,根本連資格都沒有。

  除此之外,便是三姑六婆。

  所謂三姑便是尼姑、道姑、卦姑。

  楊蔓娘不可能丟下弟弟妹妹去廟裏,自然做不了尼姑。

  也做不了道姑。

  至於卦姑,這種專門給人占卜算卦的女性,她也做不了。畢竟算卦可不是信口開河,至少要熟讀道經,懂得五行八卦,還得會解籤,而且一個成功的卦姑,幾乎背後都有一個成熟的團隊,有人負責包裝,有人負責打聽消息,還要對自己的卦象能自圓其說,否則,來算卦的人也不是傻子,豈能被隨便忽悠住?遇上那暴脾氣的,掀了你的攤子,挨頓打都是輕的。

  至於六婆,其中牙婆和虔婆她自然幹不了。

  做師婆,她也不會裝神弄鬼、畫符唸咒。

  藥婆,得會用藥,穩婆要接生,還有媒婆,都不是一個未婚小娘子能當的。

  楊蔓娘意識到這一點,便有一種出走半生,歸來仍是打工人的感覺。

  “嘿!想什麼呢!”

  肩膀被人輕輕的拍了一下。

  楊蔓娘嚇了一跳。

  轉過身。

  一個十四五歲年紀,圓圓臉的小娘子,和她一般梳着?雙平髻,穿着同樣衣裳。

  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遠遠的就見你站在這兒,跟個呆雁似的。瞧什麼呢,也不進去,都快要點卯了!”

  她叫呂小娘。

  是跟楊蔓娘一起在西樓做燈燭侍女。

  兩人年紀相仿,又一直在一處做事,關係頗爲要好。

  記憶裏,算是一起喫午飯,一起上茅房的鐵交情。

  彼此說話很是隨意。

  “我要是呆雁,你就是呆頭鵝!”

  楊蔓娘隨口應了一句。

  很自然的挎着對方的胳膊,一起往角門處走去。

  冬天天亮得晚,這個點兒天才剛矇矇亮,樓裏昨晚留宿的客人大多還沒有起來。

  不過。

  大門右邊兒的角門已經開了。

  送菜的送米送油的的車子有序的進進出出,幾個穿着藍色雜役服飾的男子,幫着引路。

  許多和楊蔓娘一般外面穿着保暖的襖子,裏面穿着酒樓統一派發的青色交領襦裙,梳着?雙平髻?的小娘子們,和穿着同樣衣裳,梳着三鬟髻的婦人們,陸陸續續的從四面八方趕來點卯。

  是的,點卯。

  這就類似於現代的上班打卡。

  礬樓管理嚴格。

  除了值夜侍從,各個樓的歌舞妓樂女以外。

  無論是雜役侍女,亦或者是四司六局和五大主樓的管事,非休息日每天都必須辰時到店裏點卯,遲到一次罰十文錢。

  這十文錢,對每個月能拿幾貫錢的四司六局的管事來說,或許沒什麼。

  但是對於楊蔓娘這樣的,西樓的一個普通燈燭侍女來說,可不是小錢。

  所以。

  過去的大半年,她還一日都未曾遲到過。

  礬樓的規模很大。

  東南西北中五大主樓相距幾百米。

  一進角門。

  走過影壁後的垂花門。

  到東樓,再從東樓一樓的穿堂過去。

  走一段路到中樓,不過,中樓是不允許人隨便進入的。

  兩人沿着中樓的外牆,繞了半圈兒。

  又往前走過幾百米的長廊。

  纔到了最裏面的三層主樓。

  這裏便是兩人上班的西樓。

  一樓右側的最裏面,便是西樓的女更衣室。

  更衣室不大,最裏面是四個樹杈式的掛衣架子,門左手的小几上,擺了一面整理儀容的銅鏡。中心位置是一個大炭盆兒,上面放着熏籠。

  此刻。

  熏籠旁邊一圈兒,圍着七八個女子,都是西樓這邊的侍女或者幫閒婦人,乘着還沒到點卯的時候,正聊着閒話兒。

  彼此雖不算多要好,也都是每日見面的,瞧見兩人剛到凍得小臉兒通紅。

  都紛紛笑着客氣謙讓道:

  “冷了吧一路過來,你倆快來熏籠上暖暖手。”

  “對啊,今兒早晨雖然不下雪,可也乾冷乾冷的,我一路走過來,臉都吹僵了。”

  “快換了衣裳來暖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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