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兩張車票

作者:清春是金色鎖鏈
那個進入噩夢時的聲音響起。

  虞濃眼前一暗,又突然一亮。

  那一刻,她微微緊張地縮了下肩。

  感覺到有人在身邊。

  她只來得及看了一眼,面前的東西,她好像坐在客廳靠牆的一張舊桌子上,手裏還拿着一次性筷子,面前是外賣的盒飯,聞到的,除了飯菜的香氣,還有一股香水味。

  接着她聽見身邊那個人,在她耳邊說了句:“寶貝兒,我下去買包煙。”

  說完一個溼乎乎的東西,印在了她臉頰上。

  等到她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麼東西的時候,對方已經離開了。

  虞濃懵神地一擡眼,正好與對面磨砂門浴室裏剛洗完澡出來的人,對上了視線。

  是楚瑜,夢裏的楚瑜。

  他隨意套了件軍綠色的背心,黑色短褲,露出兩條修長的腿,髮型是寸發,因爲剛洗完澡的緣故,頭髮還是溼的,上面有點點水珠,隨着他用毛巾擦頭髮的動作,水珠順着他的脖子淌在胸前,最後落入到背心中。

  當他的頭髮稍短的時候,突顯得是他優秀的下頜骨,看起來很是剛毅。

  他看過來的目光,像看陌生人一樣。

  見到那個男人親了她一下,他也毫無表情,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就移開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

  虞濃第一反應,是看向那個親她的人,是誰?

  一擡頭,就看到一個穿着很騷包的男人。

  衣着非常新潮,上衣是字母元素精緻休閒衫,領子還是深v,穿起來竟然也有點生感,脖子還搭了一條暗紅色帶花紋的絲巾,掖在衣衫裏,

  親完虞濃,見到楚瑜從浴室走出來。

  他滿臉笑容的衝他打了聲招呼:“嗨,楚瑜,昨天又一夜沒回來?值班吶?你們做協警的可太辛苦了,經常出苦力,有事衝在前面,晚上還要熬夜值班,喫飯了沒?要不要我給你訂個餐?”

  楚瑜看了他一眼,客氣地笑了下:“不用了,早上在食堂喫過了。”

  “那行,我下去買包煙。”然後他回頭,笑呵呵地向坐在桌前的虞濃親切地說道:“親愛的,車票買了,下午兩點的車哦,咱們一起回老家,看咱爸咱媽,愛你哦……”說完還衝虞濃k一下,整了整脖子上香噴噴的絲巾,拉開房門走了。

  愛你哦……

  這三個字一出,虞濃拿着筷子的手都抖了下。

  於是她趕緊扔掉筷子,用手心使勁擦了下柔嫩光滑的臉蛋,想擦掉那溼乎乎的觸感。

  一邊擦,一邊心虛地將目光又移向楚瑜,楚瑜是那種,她不過手指輕碰碰別的男人衣服,都要喫醋,專門提出來讓她解釋的人。

  可是夢裏的楚瑜絲毫都不理她,擦完頭髮,就一言不發地進了右面的房間,將房門關上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虞濃坐在凳子上,眼睛轉了轉。然後立馬轉身,眼睛掃向四周。

  這是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不能說很乾淨,各種雜物都有,但也不算很亂。

  能看出來,這裏應該是男人住的地方,因爲女性化的東西很好少,角落還有幾個健身器材。

  她忍不住又伸手抹了下臉蛋。

  那個人幹嘛親她?還叫她親愛的?

  雖然她一進入夢裏,就見到了楚瑜,很開心,想到他說喜歡她,她現在心還怦怦地跳。

  但是她進入夢裏。

  夢裏不是現實,她就不得不壓抑住自己這種不尋常的喜悅

  。

  強迫自己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喫飯的桌子不遠有個大的老式電風扇,正在轉動,時不時有風吹在虞濃身上。

  桌子也不是新的,不起眼的邊角都掉了兩塊皮,至少用了三年,她看着桌上外賣。

  豬腳飯,青椒炒肉絲,還有肉餅蛋湯,醋漬蘿蔔絲……

  菜不重要,她開始看向房間聲音的來源,是電視機,她身後壁掛着32寸電視機,正開着。

  正在播放早間新聞。

  虞濃往電視機方向看過去。

  看到了屏幕上直播間一身藍色西裝的的主持人。

  “……各位觀衆,大家早上好,這裏是新聞頻道並直播的早間新聞,歡迎大家收看這個時段的新聞播報,現在播報國內新聞……”

  “全國各地旱災嚴重,久不下雨,承河村的村民在一處空地上發現一條巨大的類龍生物骨骼……牛頭,蛇身,四爪且長角,身形相當長而巨大,且生有兩角,後經專家分析,這是鯨魚擱淺,骨骼拼錯,這具“龍”骨是出土的“原始牛”的化石……”

  “太平鎮柳家村許家院外近期發現了一棵巨樹,據村民稱兩個月前,這棵樹只有碗口大小,兩個月時間長成一棵參天古樹……”

  “崀山市最近鼠災橫行,政府最近研發特製的滅鼠藥,效果顯著……”

  虞濃一連看了好幾條。

  對別人來說,這些可能只是新聞罷了,新聞嘛,都是些日常播報,還有穿插各地一些英勇事蹟,以及稀奇古怪的報道,看看就行了。

  可對她來說,這是噩夢,噩夢裏一點點問題都可能要命啊。

  她不得不打起精神看了一會,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一般這種古怪的新聞不會太頻繁,平時能給大家看的,都是可以拿出來給人看的欣欣向榮一派祥和的景象。

  如果一連幾條新聞都不對勁,那隻能說明,現實比新聞上還要嚴重了。

  她想了想,桌子有手機,粉色的卡通外殼,應該是她的,她拿了起來,左右翻了翻,手指試探按上去,指紋鎖一開,屏幕亮了,果然是她的。

  她先看向時間,一眼愣住。

  哪年?

  反覆看了三次,是現實的……八年後?

  以現實爲線,以前的夢都是這條線的過去,現在竟然是現實的未來嗎?未來八年後?

  難以置信。

  虞濃再次看了眼房間,跟現實裏基本一樣的,沒什麼不同,哪怕八年後,房間的電視也依然是32寸偏小的舊電視。

  早上依然有早間新聞。

  只不過現在普遍是5g時代了。

  她想了想,開始登陸,現在各大網站全部實名化。

  在網上她隨便一搜,就能搜出各種奇怪,但又沒有奇怪到離譜的事情。

  比如,誰家養在陽臺的韭菜,一夜之間突然長了一米多高,差點把家人嚇死,早上起來陽臺都遮住了,媽媽也心大,把這種有問題的韭菜還給炒了,結果樓主吃了,喫得香噴噴,真香!比市面買的韭菜還香,一家人吃了一個多月,也沒有膩……

  菜餵了這種催長素,都長普通白菜的兩倍,樓主可不要再吃了,對身體有害無益……

  虞濃又看向其它信息。

  有一個人在論壇提起。

  “我和姐姐租的房子,昨天晚上突然停電了,沒有別的照明工具,正好房東送來幾根蠟燭,我們就點上了,可是靈異的事情發生了,屋子裏,沒有開窗,沒有開窗!蠟燭就點在了桌子上,然後我和姐姐眼睜睜看着它,突然滅了,冒出

  一股白煙,然後又突然亮了,接着不久又突然滅了,屋子裏一會亮一會暗,我和姐姐嚇得尖叫,晚上都沒有在房間裏,而是跑到隔壁一個好心的姐姐家,被她收留了一晚,太可怕了,我們屋子裏是不是有鬼啊,有人說這是鬼點燈……”

  底下一堆評論,最高置頂有個科學解釋。

  那個人,從各個科學角度來解釋這一現象,什麼氣態蠟啊,凝華啊,固體啊,什麼煙中的可燃物質,可以燃燒,蠟燭滅了之後用燃燒的火柴告近煙,還會燃燒等等……

  講了一大堆,來解釋爲什麼蠟燭會滅了又亮,亮了又滅的這一原理。

  虞濃又看到了不少很奇異的現象,她發現,短短兩個月間,各地什麼奇怪的東西,紛紛現世,像是什麼罕見的古昆蟲化石,還有南極的冰層融化後,發現的冰層下各種古生物屍體,與山海經記載的各種生物,隱隱吻合。

  中間還夾雜着一些莫名其妙發燒致死的貼子,摻雜其中,似乎有不少人因爲突然高燒不退死亡,現在市面上的各種退燒藥價格都漲上來了,幾乎家家必備,成爲最熱售的藥品,現在要買,還需要提前預約。

  虞濃不斷地翻着這些信息,總結出一個結論。

  這個夢,不簡單啊。

  一是,這是個未來夢,無法預測任何事。

  二是,這個夢充斥着各種莫名其妙的變化。

  都是現實裏沒有的變化。

  網上也有許多人,各種猜測,猜測這是不是末世前的預兆,是不是靈氣復甦之類,但現實畢竟不是小說,網上代入一下可以隨便說說,但現實裏說提這些,就很傻很中二了。

  不過目前來看,好像沒有什麼大危機。

  虞濃看了會兒,剛要把手機關上。

  手機突然來電,把她嚇了一跳,來電顯示閨蜜單曉暢?

  她猶豫了下。

  既然是閨蜜,那很多事可以跟她瞭解一下。

  她現在很多情況都不知道,比如剛纔那個親她的男人是誰?總不會是她哥吧?如果哥的話,應該不可能叫她親愛的!

  主要是她不敢深想,她得找個人問問。

  於是她微微翹起的拇指一動,快速地往右劃了下,接通了號碼。

  對面響起一陣清脆的聲音:“虞濃,怎麼樣啦,找到你那個男閨蜜沒有?”

  “男閨蜜?”虞濃心裏一動,她試探問了句:“什麼男閨蜜啊?”

  對方立即就開口說了:“你不是跟我說,你玩遊戲認識一個男的嗎,他是個g,和他網聊,聊了兩年多,還面基了,說他是你的男閨蜜,這次十一回老家,你說你上次回去,就穿得好了一點,有氣質一點,就被親戚和村裏人背後講,說你在s市有體面的工作,那又怎麼樣?工作再好,也找不到男人什麼的……”

  “你就很生氣,說這次回家一定要帶個男人回去,不蒸饅頭爭口氣,說就帶你這位男閨蜜,你不是跟我說早早請了假,去了男閨蜜那裏,怎麼樣啊?我看你昨天曬票,車票都買好了,今天是不是要一起回去啊?”

  虞濃微仰了下頭,輕輕“啊”了一聲。

  心裏頓時鬆了下來,這麼說來,她大概就能事情捋順了。

  她夢裏,是在s市工作。

  馬上要十一小長假了,需要回老家過節。

  爲了不被人揹後說三道四,她找了男閨蜜裝作男友,一起回老家。

  車票已經買好了,下午兩點。

  那麼大概的夢裏她的背景,就差不多清楚了,剛纔親她的那個男人,十有八九就是她的男閨蜜?

  兩人

  在這裏裝情侶?

  這是男閨蜜住的地方?

  對方真是g?

  虞濃腦子裏瞬間閃過這些大大小小的問題,但總得來說,問題不大。

  她在電話裏嗯了一聲:“對,今天下午兩點的車,打算回老家去了。”虞濃很是淡定地接話道。

  單曉暢聽罷,在電話那邊問她:“那你在他那兒住的怎麼樣啊?你之前說,男閨蜜那邊是合租,還有一個男人在那裏,兩男人,你去的話,不太方便吧,你還說想睡外廳沙發,但是有外人,就不太好,所以得和你閨蜜擠着睡,還說,要提前試試和閨蜜裝情侶,還吐槽他太娘了,說他脖子上還系紗巾,她八百年都不繫了……”

  “還說你正在訓練他,想讓他an一點,否則回家就不是親戚笑你了,而是笑你們倆……我可真能被你笑死,你說你怎麼就不想着把他掰直了呢,想把她掰an?”

  “哎,虞濃,聽你說,他長得還可以?都不說發張照片給我看看,不夠意思,還是不是姐妹啦?不過,你那麼漂亮,你們村裏的人,就是看你這麼漂亮,才詆譭你呢,畢竟你將來肯定不會嫁給村裏的男人,是要嫁出去的,咱那邊村裏人看到外嫁女,可是不客氣的哦,他們能有好話纔怪了,一會說你有好學歷,沒有好工作,等有了好工作,又說你找不到男人,現在又有好工作,又有男人,看她們還能詆譭你什麼……”

  虞濃從這個閨蜜身上,大概瞭解了她目前的情況,又從那邊知道了自己老家的地址,因爲這個單曉暢和她是一個地方的。

  差不多都瞭解清楚了,虞濃這才簡單回了兩句,按了掛斷鍵,拿着手機,她眼睛微微轉動了下。

  然後開始拿手機查看朋友圈,再點開通訊錄,最後找到了那個g蜜,因爲實在太好找了,頭像就是他自己。

  脖子上圍着一條騷包的紅色綢巾,好在長得還能看,否則分分鐘垮掉。

  她點開了,上面一串文字聊天和語音通話。

  往上翻了翻,大概掃了一眼,確實如單曉暢所說,是她主動找的這個人,跟他商量能不能陪自己回趟老家,將目地也說了,這個叫江俊的男閨蜜立即答應了,然後兩個人就怎麼假扮男友,見了人應該怎麼說話,聊了一通,然後江俊讓虞濃提前兩天過來,虞濃就請了假,來到這邊和他演習了一下情侶……

  虞濃看着聊天記錄,男閨蜜之所以答應那麼痛快,也有將來讓她扮演自己女朋友的意思,這事兒搞得還挺複雜。

  那麼按照這個事情的脈絡,按照噩夢以前的規律,危險會在哪裏?

  虞濃猜測,危險很可能就在下午兩點回家的路上,或者回家後的那兩天的時間。

  她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早上九點半,離下午兩點還有四個半小時,那這四個半小時,應該目前最安全的時間了。

  想到這兒,她才坐在椅上子舒了口氣。

  累了,她真的累了。

  這樣的夢,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以前沒有和楚瑜定下來前,她孤身一人,毫無牽掛,自由自在,活也好,死也罷,心無旁物,就是莽,莽就對了。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現實裏有牽掛了,有了愛恨情仇,心裏又……多了一個人,多一個人,就像多了一個世界一樣,不再那麼無掛念了,也不再自由自在了,她開始怕死,死了的話,那她就消失了啊,還沒有跟現實裏的楚瑜多說幾句話呢。

  現實裏的楚瑜若是知道她死了,會怎麼樣呢。

  會爲她哭嗎?

  應該會吧,他說他心裏喜歡她呢,如果她死了,他肯定會哭一下。

  虞濃怔然地拿着手機。

  不過,這時候,還不忘記看看自己衣着打扮,倒是穿得很清涼,只套了件白色的背心,背心帶子很細很細。

  一條很短的白色短褲,將胸大腰細大長腿好身材,一身白嫩滑爽的肌膚,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就是美,玉雕出來的美人,她的頭髮是偏馬尾,在腦後紮了起來,很顯年紀小,也很是清爽。

  臉蛋與現實裏一樣,五官明豔,脣色鮮色,皮膚白裏泛着光,瑩潤亮澤,就像是被男人愛過後,吸飽了陽氣的小妖精。

  想到和楚瑜昨天晚上和早上……虞濃都有點不好意思看手機鏡頭裏的自己了,那真的是一個勁兒的吸一個勁兒的吸,各種滋事的確吸飽了。

  過程不敢想,她臉色緋紅地放下了手機。

  這時,房間右面的房門打開了,夢裏的楚瑜換了一身衣服走出來。

  隨意的白色的寬鬆t恤,運動短褲,看樣子打算出去。

  他身材高大,肩寬腿長,因爲是短髮,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硬朗。

  出來後,他擡眼,看了眼坐在那的虞濃。

  虞濃也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一見到他,就想起現實裏的他的表白,心裏很雀躍,以前她覺得楚瑜欺負她,她心裏恨透了他,但現在發現他是喜歡自己的,她心裏又像揣了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像個小姑娘似地看着心上人,

  大概看出了虞濃這樣的眼神,他猶豫了下,但沒說話,直接向門口走去。

  路過虞濃的時候。

  虞濃覺得這間夏天的屋子,有點熱熱的,雖然有風扇的風,但是吹起來都是暖風,溼呼乎又黏乎乎的空氣。

  唯有楚瑜身上,纔有乾爽好聞的氣息。

  想到她下午就要離開這裏了。

  此去一路上都是未知的危險旅程,這個夢,她不能和楚瑜待在一起了。

  這大概是這次夢裏,最後見楚瑜的機會了。

  她忍不住站起身,一下子伸出嬌嫩雪白的手臂,從後面從他兩手臂間伸過去,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只覺得被他抱住時,那腰上有肌肉微微一僵。

  他的腰結實有力,有多有力她已經知道了,當然是非常非常有勁兒。

  抱起來也很舒服,她不但抱緊了,還將臉蛋放在了他背上。

  她不管,反正是夢,她就想這麼做,雖然和現實只隔了一個夢,但好想他!

  高大的身影,在她抱住自己時,一下子頓住了,似乎很震驚。

  停了大概三秒,虞濃才聽到他語氣淡漠,腰收了一下。

  他說:“虞姑娘,你是江俊的女朋友,還是不要對別的男人又摟又抱的好,請你自重!”接着,就伸手將虞濃圈着他的腰上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扯了下來,冷冰冰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後。

  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虞濃一個人站在了房間裏。

  望着門,慢慢地,原地嘟起了嘴。

  什麼嘛,現實裏叫人家小甜甜,哄着她乖,乖你再動一動,動一下更舒服,哄着她這樣,哄着她那樣,結果來到夢裏,記憶一清空,就對她一臉撲克牌臉,還叫她自重!

  她學到了!下次楚瑜要是再親她那兒,她就說,楚先生你還是別隨便親女孩子那裏,請自重!

  …

  楚瑜煩躁地離開了合租房。

  合租房在三樓,他快步下了樓,今天不知道爲什麼,天氣特別悶熱,似乎要變天的樣子。

  天氣預報說下午有雨,但不知道什麼時間會

  下。

  一來到樓底下,楚瑜剛洗完的澡就出了一身熱汗。

  兜裏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眼,接通,放在耳邊,邊走邊接聽。

  裏面傳來一個相對成熟的聲音:“小楚,你昨晚值的夜班?”

  楚瑜放慢了速度,向附近的便利店走去,在電話裏“嗯”了一聲。

  “還是你值班好啊,值班室都收拾乾淨了,那些孫子,晚上值個班,早上換班過來一看,值班室造得那個髒啊,早班的人還得給他們擦屁股……”不收拾不行啊,早上有人來檢查的。

  “晚上有空就收拾一下,沒費什麼事。”楚瑜低聲道,他腿長,幾步進了便利店,目光四處尋找了下,最後拿了一提罐裝啤酒。

  然後聽着電話裏的同事在不滿地嘮叨:“……我們這行,說起來好聽,其實就是合同工,輔警,跟人家正式事業編制,根本不能比,還什麼事情都得衝在前頭,髒累麻煩的話,都要我們幹,沒點好體力真不行,我說當初面試的時候,首要就要看體格,有沒有力氣,當時還以爲要跟犯罪分子鬥勇,需要體力。”

  “誰知道,是需要我們搬這搬那,擡屍搬車軲轆的……”誰都有天真的時候……

  “況且工資也不高,說起來事業編制才幾個人,咱們這邊三分之二都是輔警,懂這裏流程其實幹着也行,但是現在,老百姓不知道,咱還能不知道?最近出了多少怪事?什麼貓長大,狗咬人,我今天還接到一個家裏養的烏龜,把玻璃水箱都撐破了,那烏龜大的跟磨盤似的,還能爬上牀,嚇死個人,這都什麼事啊,前兩天的小於,不就是因爲幫人尋貓貓狗狗這事,莫名其妙的死了,這工作,是越做越危險,我們只是合同工,真的沒必要拼命啊,我老婆都勸我換個工作算了,保命要緊啊……”

  楚瑜默默地聽着,時不時“嗯”一聲,然後掃碼將帳結了,提着一提啤酒出了便利店。

  “……哎對了,你嫂子還讓我問你,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她說給你介紹一個,長得還行,就是個子不太高,但工作好啊,是小學老師,事業單位的,她看過你的照片,一眼就看中你了,說你一八七的大高個,看着有安全感,也不嫌咱們這個合同工的工作,覺得協警也挺好,而且沒有房子也行,她那邊有個付了首付房子,結婚可以住她那裏,就是結婚後房貸要一起還,彩禮說八萬八就行,我看那個姑娘是真看上你了,都沒有怎麼要彩禮,也沒說要房要車,我覺得挺好的,你看你家裏也沒人幫你張羅這個事,今年都25了,也該考慮這方面了,咱工作那環境,就是個和尚廟,要找個姑娘還真挺難的,要不就交通隊那邊還有幾個,但要求都挺高,長得帥還不行,還要本地的,還得有房有車……”

  楚瑜提着一提啤酒,看到路邊有賣西瓜的,瓜瓤很紅很沙,看起來就很甜的樣子,他不由想起那個女孩的櫻桃紅一樣的嘴脣。

  “多少錢?”

  賣瓜的大爺笑呵呵道:“四塊錢一斤,本地西瓜,熟着呢,不甜不要錢!”

  楚瑜停住腳步:“不甜不要錢是吧?”

  “對啊,我嘎一塊,你可以嚐嚐。”

  過了一會,楚瑜提着鮮紅的半個西瓜,重新回到了三樓。

  楚瑜走後,虞濃又羞又氣地站了一會,但她沒有磨蹭,直接去了房間裏,開始查看物品。

  這個房子一共兩室一廳,既然楚瑜住的是東面的小臥室,那麼西邊的主臥應該就是她和江俊住的地方。

  是的,看過聊天記錄後,她知道晚上都是和江俊擠在一起。

  一進去就看到牀上有江俊的衣服,他應該是睡牀的,虞濃可能在地板上打的地鋪,因爲沙發毯子,正好是一個

  單人牀大小,還有個竹蓆,已經卷起來放在一邊。

  這演習情侶可演的徹底,直接同住一室啊?

  她很快將虞濃的行李箱找出來。

  裏面都是一些衣服什麼,密碼就是她一直習慣用的那個密碼,她大概翻了下,還有一盒名片,確定了她的名字和身份,虞濃,好像是s市某公司,分公司裏的一個人事部經理。

  接着她找到了長途客車的車票,兩張,她老家和現在這個地方,是相鄰的兩個城市,三個小時基本就到了,大概五點到鄰市車站,再坐半小時車,就能到家了,她家的地址,是住城中村的。

  大概瞭解了所有東西后,她纔將箱子收拾好,去浴室洗了下臉,看着鏡子裏自己那張一改往日清純,有些嬌豔欲滴的臉蛋兒,水珠還滾在臉頰上,不留痕跡的滑下來,可見有多滑嫩,上面還有淡淡的緋紅之色。

  虞濃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

  實在是,一臉被疼愛的模樣太明顯了。

  至於那件白色吊帶,太貼合身形了,短褲也有些短,她就找了件隱隱半透的雪紗防曬長衫,微微垂墜,被她套在了身上,遮了遮露出的雪白皮膚。

  剛從浴室裏出來,就見到外門被打開。

  纔沒過多久,楚瑜竟然又回來了,他一手拎着一打啤酒,一隻手拿着一半西瓜。

  那西瓜特別紅,紅得嬌豔欲滴,又沙沙的,很甜的樣子。

  楚瑜走到冰箱那邊,將啤酒塞了進去,提前取出一聽,他沒有回臥室。

  而是坐在了桌子前,將西瓜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看着站在那邊的虞濃,以輕且淡淡的聲音道:“路上看這個瓜挺甜的,就買了一塊,我一個人喫不完,你和江俊也喫吧,給我一塊就行。”

  虞濃一見到他,就嘟起了嘴,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盯着他:……

  剛纔還叫他虞姑娘,請自重,現在又買瓜給她喫。

  楚瑜說完,略微猶豫地看了她一眼,大概被她雪白的皮膚,又披了件輕紗嬌豔欲滴的樣子驚豔了一下,觸電一樣移開了,手指拿着罐啤,猛地往嘴裏灌了一口,沒有再說話。

  虞濃原地站了一會,就打算過去拿那個半個西瓜。

  楚瑜給的,不喫白不喫,以前她還客氣一下,現在吃了撒氣。

  結果剛走過去,她手機又響了,怎麼那麼多事兒!

  之前在房間裏,她已翻過手機通訊錄,裏面都是些同事,同學,各種朋友,還有家裏的一些什麼舅舅,姥爺,堂弟,表姐一堆人,看得人眼花繚亂。

  她甚至又多翻了些和江俊聊天記錄,再往前翻那就不能看了。

  江俊好騷啊,聊天裏說上個月來了一個新的房客,是個協警,長得又高又帥,洗澡出來,那肌肉,那身材,絕了,而且還d!如果不是對方那工作,他怕被整,他就上了。

  虞濃看到時候,都覺得辣眼睛,騷,是真騷!當時就飛快地關了。

  這時手機鈴聲一響起。

  楚瑜喝啤酒的動作都跟着一頓,看了她手機一眼。

  她低頭看屏幕,是個陌生的號碼?停頓兩秒後,她接通了。

  對方是個男性的聲音。

  “你好,是虞濃女士嗎?”

  “對,是我。”

  “是這樣的,我是警察我姓林,你認識江俊先生吧?你是他的女朋友嗎?他手機最新通話記錄是打給你的,我們想了解一下,江俊家裏的情況,他的父母……”

  虞濃聽着不對勁,江俊就是之前親了她臉蛋一下的那個穿着花哨的男人,他說下去買包煙,到現在也沒回來,現在又

  有人打電話過來打聽他的情況,還是警察?他犯事了?

  於是她謹慎地問:“江俊他怎麼了?”

  電話裏的人微頓了下:“江俊先生他……剛纔出了意外,已經去世了,需要家屬過來認領,最好能提供下江俊先生的身份證照片之類的……”

  虞濃聽到的一霎那,眼神睜大,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坐在桌子前,正靠牆喝啤酒的楚瑜。

  似有感應一樣,他也擡眼看過來,見到虞濃似乎神情不對。

  他捏着啤酒罐問了句:“怎麼了?”

  虞濃慢慢地,慢慢地拿下電話,輕聲對他說:“江俊他……死了。”

  …

  江俊是買菸的時候,被突然衝出來的一隻流浪狗撲倒咬死的,說來可疑,怎麼會被流浪狗咬死,實際上這隻流浪狗一個月前還是隻小狗,但現在,長成了一隻大狗,足以將人撲倒在地,且讓其無法反抗。

  虞濃去的時候,楚瑜起身一路陪同。

  直到看到了江俊的屍體,臉都看不清了,慘不忍睹。

  她只看了一眼,就扭開了臉,臉色白白的。

  楚瑜和這邊的人比較熟,帶虞濃看了一眼後,就跟同事點點頭,帶着她出來了。

  虞濃帶來了江俊的身份證件,很快警局就能找到江俊的家人,她只是江俊電話裏的一個號碼,名義上的女朋友而已,之後的事,就不需要她的參與了。

  楚瑜一路送她回了出租房,見她一聲不吭,手還緊緊拽着他的衣角,主要是看到了江俊,兔死狐悲,她怕,她真的怕自己將來有一天,也會這樣死在噩夢裏,面部被啃得稀爛,臉上傷口猙獰模糊,那真的比死這件事還讓她害怕。

  所以下意識緊緊攥着他的衣角不鬆開。

  直到他看着她,躊躇地對她低聲說了句:“請節哀。”

  節哀……

  虞濃苦笑了下,心情一時間低落,沒有再說什麼。

  放開了捏他衣角的手。

  看在楚瑜眼裏,她就是男朋友死了,被打擊的一臉蒼白,茫然無措,楚楚可憐的樣子。

  實際上,她是心事重重,心有預感,這個夢不會太輕鬆,剛進來,就有一個和她有關聯的人,死掉了,還死得那麼慘。

  那麼接下來呢?

  這怎麼能不讓人心情沉重呢。

  這個出租房是江俊租的,警察很快就會通知江俊的父母親人過來認屍,並且他父母也會來到出租房收拾江俊的遺物,她不適合繼續待在這裏。

  這一來一去,登記折騰,現在已將近一點了,她兩點的車要回老家。

  她就要走了。

  不走不行,這是這個夢的流程,本以爲是和江俊兩個人一起回去,現在看來,這樣危險的旅程,只適合她一個人面對,她也不打算將楚瑜也捲進來。

  只對楚瑜勉強笑了一下,就轉身進了臥室,將她所有的東西裝進了箱子,拉了箱子走出來。

  楚瑜還站在原地,看着她,沒有動。

  虞濃低着頭,拉着行李箱,箱子和地板發出滾動摩擦的聲音。

  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的明顯。

  一點點的由房間拉出來,走過長長的客廳,路過楚瑜身邊的時候,她看了他一眼。

  和他擦身而過。

  “再見。”

  如同陌生人一樣,衣角交錯,頭也不回,孤獨的,似再無牽扯地快步離去了。

  似乎永遠都不再回來。

  滑輪箱的聲音越來越遠。

  獨留楚瑜站在身後。

  她出了房間,提着行李慢慢下樓。

  剛走到二樓。

  就聽到後面踩着樓梯飛快下來的腳步聲。

  楚瑜從後面追了上來。

  他一隻手抓着一件外套,另一手剛將耳邊的手機拿下來,見到虞濃後,就關掉了手機,急急上前奪過行李箱提在了手中,臉上還有些焦急之色。

  “你手裏有兩張車票是嗎?我剛跟領導請了假,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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