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精神污染
堪稱礦區中最可怕，最恐怖的事故。
它可以被理解爲一種疾病，一種可以傳染的，詭異至極的精神疾病。
其傳染媒介不詳，成因同樣未知，感染比例各不相同。
一般由某種污染源產生，並向周圍幾十米內傳播，只要在傳播範圍內，就會產生頭疼，嘔吐，眩暈等症狀。
而如果不幸被感染，則往往會出現逆行性記憶缺失，心理改變，集束性神經痛，幻覺，攻擊傾向，譫妄等現象。
受到輕度的感染只要及時清理，不會有太大危害。但如果暴露在污染中的時間達到十三分鐘，不管有沒有被感染，都會不可逆轉的失控。
也就是，徹底的成爲一個瘋子。
“先冷靜，冷靜。”紀成深深地吸了口氣，讓空氣在肺裏充分循環後再呼出來。
他此時才發現自己背上涼颼颼的全是冷汗。
他穿越至今，第一次遇到情況如此失控的局面。
這種看不見摸不着的精神污染，根本不是你實力強就能解決的，更多的是需要理智的分析和臨危不亂的冷靜。
以及那麼一些運氣。
哪怕他的戰鬥力遠勝一般能力者，此時也毫無用武之地。
根據《精神污染處理辦法》，現在首先得確認到底是誰受到了感染。
絕對不能直接離開原地，甚至最好都不要移動身體。
如果被感染的是你自己，你看到的，聽到的，都很大可能不是真的，身體也會產生錯亂知覺。
你以爲你在逃跑，也許實際上你正在挖開自己的心臟。
“誰被感染了，是我，是發聲的張靜娥，還是所有人？”
紀成忍着頭暈噁心的不適感，儘可能輕微地轉頭，看向張靜娥，他現在視線不是很清晰，只能模糊地辨明是個女性的人型。
其餘人似乎也僵在原地，不敢動彈，大家都清楚肯定發生了精神污染，沒有人敢冒險做大動作。
一般來講，要確認被感染的具體人數，需要存在確保正常的觀察者。
不過現在所有人都有可能被感染，包括自己，根本找不到保證正常的觀察者。
而精神污染髮生時，如果有超過三個感染者開口交流，污染擴散會指數級放大。
在不清楚誰被感染時，在場衆人的每一次開口交流都可能加深惡果，讓情況變得更糟糕。
最多隻能有兩個人說話。
張靜娥着急道：
“燈是誰關的，爲什麼要關燈？”
紀成很清楚，在自己的感知中，房間的燈依然是亮着的。
所以自己和張靜娥之間至少有一個被感染了。
他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與其交給別人，他決定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紀成毫不猶豫地搶先問道：
“燈是怎麼回事？”
從現在開始，只能由自己和張靜娥兩人交流了。
“我能看見一點，但是很黑，現在整個房間的燈全部都滅了，只能模糊看見你們的身影。”
聽到她的話，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而雜亂起來，但又默契地沒人開口。
紀成略作思索，繼續詢問道：“除此之外，你還能看到什麼？”
等了一會，張靜娥有些慌亂的聲音傳來：
“大……大概九分鐘之前，有人說櫃子裏的植物種子好像有問題，然後大家圍上去看，卻發現裏面只是一大堆壓碎的穀物。”
“菱菲打趣說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掉包了，我們就撿起一些碎屑來觀察了一下。”
“然後發現這些東西其實已經不是穀物了，全都變成了巖粒。”
說到這裏，她有些喘息道：“我好累，呼吸不過來了。”
我爲什麼對這些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是她的幻覺還是我的記憶缺失？
可惜現在其他人都不能開口說話了，不然大概率能判斷出我自己有沒有被感染。
紀成把張靜娥的話濾了一遍，低聲安撫道：“你先休息一下，現在說話確實很累，你喘喘氣，儘量別有大動作。”
他不敢刺激她的情緒，害怕會產生更可怕的後果。
因爲張靜娥很有可能是被感染了。
“張靜娥受到精神污染，所有人撤離。”周澤的聲音在耳麥裏響起。
“動作幅度儘量小，與他人保持距離。”
衆人好像都鬆了口氣，慢慢挪動着往通風口的方向退去，只有張菱菲似乎不太甘心，想走又不願意走。
她們姐妹倆身材較爲特別，即使視線模糊也能認出來。
“撤。”紀成用最簡短的方式，向張菱菲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張菱菲還是站在原地。
“就算你擔心你妹妹……”
紀成一句話沒說完，突然開始嘔吐起來。
我被感染了，他立即反應過來。
紀成昨晚吃了不少東西，但是嘔吐物的顏色澄清，不符合常理。
所以嘔吐的行爲是自己的幻覺。
“既然確認自己被污染，那麼依照《精神污染處理辦法》，要清理污染，就得排查判斷出真實情況。”
他儘量讓大腦摒棄掉頭暈噁心帶來的影響，一邊輕輕吸氣，一邊思索。
得確定一個推理基點。
自我清理精神污染的時候，由於完全不確定什麼是幻覺，什麼是真相。所以必須假設一個基本點，並且堅定不移地相信它。
空中樓閣是建不起來的，得有地基。
“張靜娥說的話，不是我的幻覺。”
紀成大膽地作出了以上假設，並且強迫自己相信。
他開始一步步排查。
“首先，耳麥傳來的聲音肯定是假的。”
不管臨時基地那邊是否清楚這裏發生的事情，周澤都不可能下達這樣的指令。
假設他們瞭解情況，那作爲正常的觀察者，肯定能從自己的話中分析出自己是被感染了的，不可能只說張靜娥。
要是他們不瞭解情況，更不可能說出這種話。
藉此還能推斷出，衆人撤離的行爲也是假象。
“其次，穀物事件肯定也是假的。”
礦區生成時的岩石化，只會影響到死物，植物種子這樣的東西即使碾碎了也不可能成爲巖粒。
那麼，時間是真的嗎？或者說自己的記憶是否缺失。
張靜娥說已經過去了九分鐘。
“是否是自己缺失了一段記憶，從精神污染產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九分鐘了？”
紀成張着略微失焦的眼睛，試圖找到一點可供分析的線索。
可惜，視線太過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
怎麼辦？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張靜娥說話時，到現在差不多也快過去四分鐘了。
如果當時真的過去了九分鐘，那現在差不多就是十三分鐘了。
再分析不出來真相，自己可能就要徹底成爲瘋子了。
“沒有辦法，想不出該怎麼判斷。”
紀成有些喪氣，在沒有別的信息加入的情況下，實在是沒辦法推斷出張靜娥說的時間是否是真的。
而且自己也不可能繼續假設推理基點了，只假設一個基點，至少能保證50%的成功率，再多加一個假設，猜中真相的概率就太小了。
至於喚出安蟬和夏娜那就更不靠譜了，如果要利用她們的推演能力，那同樣還得再提出假設。
假設她們說的每句話都不是自己的幻覺。
紀成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開口道：“靜娥，能說一下這九分鐘還發生了什麼嗎？”
等了一會，沒有迴應。
不知道她是徹底陷入了幻覺，還是被這股嚴重的不適感壓迫得說不出話了。
現在只剩一條路了。
紀成心一橫，等吧。
用最笨的辦法。
實踐出真知。
他開始默數，緊張無比，甚至產生了一種脖子被掐住的窒息感。
二十八，二十七，二十六……
十五，十四，十三……
紀成閉上眼睛，微微顫抖，計算着最後的秒數。
九，八，七……
……三，二，一。
我沒瘋。
時間是假的，那句話是張靜娥的幻覺，自己的記憶應該沒有缺失。
紀成長舒了一口氣，同時作出了最後一個判斷。
燈，應該確實熄滅了。
首先感染症狀裏面，是極少出現眼前模糊的。
而當時自己開始眼花的瞬間，張靜娥就說燈被關了。
如果不是巧合，那麼有一種解釋的可能性極大。
那就是自己眼裏亮着的燈其實是幻覺，實際上現在房間裏很黑，所以眼前纔會這麼模糊。
應該沒錯了。
紀成閉上眼睛，然後睜開。
“怎麼回事？爲什麼我還是沒有從精神污染中脫離出來？”
至少，自己眼前還是一片明亮，顯然仍處於幻覺之中。
到底是哪裏分析錯了！
還是說，自己的基本點就假設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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