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第一道關
“我可不覺得他能瞞過他們多久。”黎曼·魯斯如此說道。
“就算全父現在以鐵血號爲座駕，要對佩圖拉博委以重任（說到這裏他自己都覺得很好笑似地呲了呲牙），就算與我交換位置的是我的一個兄弟，同樣也是一位基因原體，我的那些狼崽子們也不可能完全沒有察覺和反應的。而馬卡多——我覺得他應該會察覺到什麼，但如果那邊也有全父在並且不表態的話，他應該也會靜觀其變，這很符合他的習慣。”
這時候他們已經重新在鐵血號那被打掃乾淨、而且重新佈置過的藥劑師實驗室內的多功能休息室裏圍着桌邊落座了。
儘管魯斯顯然非常想出去溜達溜達放放風，觀看一下難得進入的鐵血號內部的結構，順便見識見識一萬年後人們是怎麼駕駛飛船的，但鴿子用祂最後的威嚴（和祂只有在實驗室距離內才起作用的靈能光環）把他暫時留在了這裏。
當然，作爲補償，他們得趕緊把食物擺滿桌面，喫飽了的魯斯肯定比沒喫飽的好說話。
瑪格納在等待軍官食堂爲他們上菜的期間又抽空去安撫了一下剛剛在實驗室深處不聲不響但是在做非常可怕的事情的準備的藥劑大師，同時還要保持與帕拉斯、瑞拉諾和船上其他位置的聯絡。
而魯斯在觀察了一陣儼然現在就是在負責管理這裏的瑪格納之後評論說，這個疑似憎惡智能的玩意兒至少在管理風格上的確和多恩別無二致，條理井然，行事精密。
帕拉斯看了正在分析的魯斯一眼，若有所思。
“畢竟，時間太緊張了，佩圖拉博根本沒時間準備。”
魯斯又咕噥起來，聲音讓帕拉斯想到一些動物在巢穴裏踩踏着稻草與泥土的時候發出的聲響。
“縱使全父在那邊暫時沒有什麼動作，但只要狼羣開始互相講或者對他講尤維克語或者沃爾根語，他就沒法應對了。這些都是隻有芬里斯之子纔會說的俚語，甚至和低哥特語都沒有什麼明顯的共同之處。”
“那可不一定。”
有着讓魯斯看了就心煩意亂的他兄弟的死亡面具的瑪格納把自己的話輸入頻道然後顯示出來——因爲他們發現他們居然解不開佩圖拉博的青少年聊天鎖，而瑪格納決定留着寶貴的語音交流次數，所以現在由帕拉斯出面爲他緊急在頭頂的光環中央做了一個小小的投射字幕滾動屏。
至於爲什麼不讓鴿子使用祂強大的靈能來模擬聲帶或者搞點聲音巫術——鴿子表示，首先，瑪格納的情況特殊無法適用；其次，大多數情況下，祂現在執行靈能的方式都是被許願，而且許願內容如果完全不管的話就是很隨機，正如佩圖拉博BC消失之前說的那樣，福格瑞姆·帕拉斯現在也真心誠意地將老鴿登的評級再次下調爲“不如鴿子”。
“怎麼？我以爲不管是哪個多恩或者多恩成了什麼樣，都不會對佩圖拉博的評價很好。”
魯斯把手指插入軍官食堂擡上來的粗糙而巨大的木碗，翻動着裏面的肉以選擇他想第一口喫的那塊。
被分割得非常利落的大塊鮮肉與筋腱上熱氣騰騰，肉汁閃閃發光，油花包裹住了他的手指，帕拉斯注意到這些肉塊其實都被略微調味和炙烤過，他覺得這種做法味道應該類似某種四到五分熟的肉排，不會差甚至很細嫩。
但衆所周知太空野狼從原體到戰士都愛喫一些腥氣沖天的血食和生食和能喝死人的劇毒“蜜酒”，從不會令人失望的天命鋼鐵號軍官食堂這次可能要翻車——
接着他就看到魯斯終於從盆一樣大的木碗中挑出一塊散發着煎肉用的油脂、黑胡椒和其他佐料的香氣的裏脊肉排，把它整個填進了他長着獠牙的嘴裏，接着就因爲口腔中爆開的鮮美溫熱的肉汁而發出一聲極其滿意的“唔”，甚至還看起來很接近有點被救贖的感動的表情。
嗯……？
幸好瑪格納的回答把帕拉斯的注意力又拉了回去。
儘管他金色的甲冑外殼還有幾處被魯斯方纔的攻擊敲得微微變形的地方沒有完全被複原，不過這些表面損傷並沒有影響到瑪格納正常的功能，他的雙頭鷹鐵光環上現在投現出一行閃爍的反問句。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我很久沒有懷疑過了，那就一定是佩圖拉博對這個宇宙中所知之物的數量。雖然我們是曾對彼此發下過復仇的誓言，也曾是戰場交戰的攻守雙方，但宇宙中的事情在經過了時間這最偉大的魔術師的改變後，總歸不會一成不變的。——比如說，難道你和萊昂的關係就真的如其他人和他以爲的那樣差麼？魯斯？”
這讓狼王停下了大口吞下第六塊煎烤肉排的動作，他往杯架裏放下手中刻着如尼文的箍金角杯，狐疑地眯起眼睛，再度仔細地打量着瑪格納那張鼻樑被他敲歪後又還原如初的金屬面孔。
“我說，多恩，假如讓我發現你是躲在這個金屬殼子裏和我玩什麼小孩子的過家家遊戲，併到現在還在假裝你不是你，那我發誓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告訴每個我遇到的帝國之拳說你是個玩家家酒的小姑娘，我還要把這事告訴我們的記述者讓他們寫在那些羊皮紙和其他東西上。別裝了！”
詞彙又閃動了一下，“此處不存在你說的僞裝，黎曼·魯斯。在現在這個時間點的宇宙裏，羅格·多恩——我的人格模擬源頭本體在所有地方和法理上都已經死亡。他已經進入永恆的黑暗與不可迴歸的旅途，正如我剛剛告訴你的，如我們許多兄弟那樣，我的本體已死，現在的我，只是佩圖拉博製造出來的對他人格與說話方式的模擬。”
一陣如風暴般黑暗而陰沉的神色頓時籠罩了魯斯的臉孔，他把手裏的肉排丟回大木碗裏，拿起一旁的餐巾擦拭着雙手。
“別這麼說。”他咕噥道，“雖然他們大多也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但我還是不喜歡聽到這種消息，我也不喜歡聽到這種對羅格靈魂褻瀆的描述，如果不是全父阻止我，我一定把你拆成一堆零件再澆上鉕素燒了。”
“你不聽也得聽。”瑪格納的金屬面具毫無所動，“不告訴你一些東西，你會老老實實留在這兒麼？”
“哼。”魯斯把臉孔轉向抓在桌面上碗邊緣偷偷啄着培根烤土豆的白鴿，“難道我就不能是爲了全父安分地留在這裏的嗎？”
“根據我的計算，如果不和你說明利害，你趁我們不備抓着他跑出去並把鐵血號攪得一團糟的可能性更高，要高出將近二十個百分點。”
“噓。”帕拉斯說，“他們把太空野狼們的代表傳召進來了！”
於是這間房間中的人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一萬年前的尼凱亞那正在發生的畫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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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佩佩，現在我們有什麼接下來的計劃麼？
拉彌贊恩用第四原體的軀殼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似乎因爲等待和周圍黑曜石牆壁外岩漿的熱浪而有些出神。
反正之前那一番操作下來，其實跟徹底撕破臉皮的區別大概在於還有他那可以與祂對抗的力量作爲一種對帝皇來說相對合適的臺階。
而他在劇場中的未盡之言裏還把最後一層遮羞布留給了老登，他們彼此對這點都有些心知肚明。
因此，他看上去反而像是個普通人一樣在這兒放鬆地發呆，與周圍竭力保持着自己儀態的人截然不同。
不過，拉彌贊恩其實不是在發呆，他看起來兩眼發直是因爲心中正與佩圖拉博BC頻繁交流。
——你現在爲什麼還問我這個？牧羊犬在心中冷笑道，當你像個真正的傳說中的英雄一樣，在整個劇院面前以戲劇化的方式冒出來，隨後只用一根手指就止住老東西的雷霆之刃時，我以爲你已經想好了這麼做的後果了。
——呃。
——還有，既然確定祂殺不了你，我建議你現在完全可以把他們都幹掉，隨後宣佈你就是剩下的人的新主人，接着立即讓我們回到鐵血號上，把其他任何你還想幹掉的人留在尼凱亞的地面，最後，命令124和125遠征艦隊朝着這顆行星的地面射出他們所有的彈藥。這樣，所有令人覺得棘手的一切就會立刻告一段落。我打賭這麼做的結果不會讓人很失望的。就這樣。而不是看到我出現就立刻指望我拿出一份應對接下來情況的計劃。我哪兒有時間做這種計劃？如果你要問我，這就是我們奧林匹亞遇到這種情況下的最傳統的作戰計劃方案。
——你這個計劃聽起來真的很誘人，不要拿這種計劃誘惑我啊，佩佩，我會經不起誘惑的。呃，不過說實話，我當時別無選擇，要麼相信我可以根據我的猜測和推理跟老登對衝，要麼像是個被女巫獵人們逮到的倒黴蛋一樣被禁軍們抓出來丟進熔岩裏，如果是野狼們情況可能更加糟糕。這肯定還會連累我帶來的鋼鐵勇士們，連累奧林匹亞上的每個人，說不定還有這裏和我交談過的任何人——那我能怎麼辦？與其那樣我不如直接試試我能不能根據我推理的內容和老登對衝，結果你也看到了，我成功了！
——真的嗎？
牧羊犬的眼裏全是懷疑和戒備。
——只憑推理出來覺得‘你可以’，你就能真的在衆目睽睽之下用一根手指對抗人類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靈能者與巫師朝你降下的雷電？
——你怎麼知道的……這不行嗎？但是我覺得按照我來了之後獲得的種種蛛絲馬跡與在索爾塔恩身上取得的試驗這樣成功的結果來看，你和你的兄弟……至少你的軀體和‘位置’在你理解了你的本質之後是完全有機會對抗祂的。因爲你們……
——噓。牧羊犬的眼睛露出一絲警覺。
拉彌贊恩的目光掃過正盯着他們兩個人看的帝皇與馬格努斯。
——不要在這兒提任何這些相關的，佩圖拉博BC囑咐道，這個馬格努斯此時與他的命運紡織尚且聯繫相當緊密。
大門外傳來的禁軍通傳名諱的大聲宣告，隨着最後一個名字的餘音，雕飾精美的金色青銅大門向兩邊打開了，一隊帶着一個凡人的阿斯塔特走了進來。
房間中等待着的人都將目光投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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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瓦爾多親自帶領太空野狼的幾名狼主、野狼牧師與一個相較之下顯得纖瘦的凡人一同走進他們所在的這間廳堂，訪客們因爲帝皇的存在而跪下行禮並虔敬地低語的同時，佩圖拉博BC就開始觀察起了這名凡人，隨後很快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改造，毫無疑問的全身改造，不是一般人能接觸到的改造程度。可能是高級回春手術和別的什麼，更多的我無法在不借助其他東西的情況下分辨。
——爲什麼這麼說？他看起來很強壯而且健康，沒有任何機械植入或者受傷的跡象啊。
——他看起來過於年輕和健壯，如果你從LOGOS裏我的資料庫中翻出來的泰拉檔案是正確的話，他應該至少有將近九十歲了，而且受過傷，理應有機械植入體。
——將近九十歲？等等，這個凡人，這個卡斯佩爾豪瑟爾，就算現在人類的壽命有所提高，但他這樣看起來絕對不超過三十歲，而且頭髮、肌肉與皮膚的狀態也非常年輕啊。
——嗯……雖然記述者未必文質彬彬，他們也可能很強壯，但這不是重點，這個人的皮膚狀態是經過全身修復的，而且你比較一下他的兩隻眼睛。
拉彌贊恩聞言看去，他立即注意到這個凡人的右眼和左眼顏色不同，他的右眼是金色的，有着黑色的瞳孔，就像是……
——他右眼的眼睛顏色和形狀都不是他原本應該有的，那更像是一顆魯斯的子嗣的眼睛，對吧，但根據資料，他的雙眼沒受過傷，而他的眼眶周圍也毫無手術痕跡或者曾經有過植入的跡象，我的經驗和直覺告訴我，這裏面我確定有些古怪而且我們暫時還不知道的事情。
——那我們該如何瞭解？作爲‘黎曼·魯斯’，如果你直接問的話不會引起他們的警惕麼？
——在那之前。
牧羊犬若有所思地把目光轉向行禮結束，于禁軍元帥的命令下擡起頭看到他們的野狼和凡人們。
——在開始交談之前，對這幫狼崽子來說，我們就有第一道關要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