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金烏之證:天鷹盾】

作者:禁軍統領小貓咪
“請問,‘阿泰爾’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他的第一個問題,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他的表述要比這委婉的多,但總結起來就是在詢問自己名字的含義。

  如果他真是表現出的那樣——如我所言,“他”——那我會因爲他對一門古語言的完美掌握而讚歎。可惜不是。那麼就只能因爲其對人類高貴語言的粗鄙模仿而厭惡了。

  然而不得不承認,他的聲音非常具有迷惑性。清澈的、悅耳的、唱詩班一樣的嗓音。金石之聲,我會這麼形容。我不是沒有與異形打過交道,但它們褻瀆的口舌無論如何都無法像他一樣從容地組織語言、優雅地發音。他卻是,像唱歌一樣說話。

  這個比喻並非我的創意,而是出自狄奧多西(Theodusius)憤恨的咒罵。禁軍永遠理智,但狄奧多西從不掩飾對阿泰爾·金近乎病態的仇視。理由顯而易見,讓收容物當面逃脫是對看守最大的侮辱,而瓦洛里斯絕對不會允許他將阿泰爾一拳打翻後扛回影牢。行走在眼前的恥辱柱,不難理解狄奧多西的憤怒。

  但是我不能因爲他的憤怒放棄我的任務。如果說,在換下他那身黑色戰甲之前,在憤怒中監視是狄奧多西的職責,那麼在紫色的水晶鑲嵌在我肩甲上的時間裏,以一個溫和的形象不離左右就是我的使命。

  我得到的命令是滿足阿泰爾·金的一切要求直到任務結束。

  我想這應該包括解答他的各種疑問,所以在他湊得太近之前我將數據板上有關古泰拉語言的學習資料界面掃去,然後迅速地切換爲與古代星象知識相關的內容。

  Altair,Alnasr-l‘tair的縮寫,意爲飛翔的大鷲。我向他解釋。又稱作天鷹座α,是第十二的明亮恆星,白色。

  我用相同的語言和他交流,不確定他是否聽出了其中的生疏。這種優美的古泰拉語言遵循着與高哥特語截然不同的規律,初學者極易受到困擾,但其詩歌式的表達或許從側面揭示了爲什麼他固執地選擇它作爲與我們交流的工具。

  阿泰爾·金今日一反平常,在我說話的時候只是安靜地聽着,彷彿回到了剛見面時候的那種謹慎。他臉上依然如面具一樣掛着淡漠冰冷的表情,但難掩飾渾身上下透露出的疲勞。

  這是本來是可以理解的,持續數週不眠不休的高強度作戰也會讓禁軍這樣的存在感到疲憊。

  但是他?

  誠然,他似乎被累壞了。狄奧多西對他進行了一個瘋狂的測試,瓦洛里斯爲此特批了一支全員阿拉琉斯的盾衛連,數支禁軍小隊被從原來的工作中抽調,參與這個車輪遊戲。戰鬥的烈度自然無法與真實的戰場相比,但作爲宮中的模擬對抗訓練,確實可謂規模空前。這個遊戲會持續到其中一方無法支持下去,而在多位精銳在場、輪換,以及雙方人數完全不對等的情況下,我不認爲阿泰爾·金會是最後站着的那個。

  因此不難理解爲什麼他看上去狼狽不堪——披風撕成了破布,金甲佈滿戰痕,肌肉不時抽搐;污漬糊在臉上,傷口剛剛結痂,幾處瘀青還沒有消退;被汗水浸溼的長髮粘成幾縷,敷在額前;金色的眼睛失去了光彩,眼神飄忽不定。

  疲憊。但也只是疲憊。

  在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之前,他們是不會放他離開的。所以我知道狄奧多西的測試失敗了:只要他還能走到我面前並提問,那麼就意味着之前所有都絕對不是他的極限。

  爲什麼問到這個。我問他。狄奧多西最後還是沒有告訴你嗎?

  他沾染血跡的嘴角扯出了轉瞬即逝的一絲苦笑。

  “暴風雨已經足夠猛烈了。”

  都結束了,我說,要我扶你回去休息嗎?

  “那我真的會謝……”他嘟噥了一聲。我不是特別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只能等他接下來的話。他停頓了一會,吞吞吐吐地說道:“恐怕還不行,Dio讓我留下來處理……訓練器材?”標誌性的迷茫語氣,“他指的是什麼?我不記得我們在訓練過程中使用了什麼器材。”

  他口中的Dio就是狄奧多西,也只有他會這麼稱呼。出於顯而易見的理由,沒有人予以糾正。

  這說明他給你留了一份禮物。我向他解釋。訓練器材一般指戰鬥機僕。

  “所以我應該怎麼做?”他的神情裏有一瞬間的困惑飛掠而過,“他讓我處理——”

  無需答覆,他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

  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Dio恐怕見不得這個。何況我不能一直麻煩你。”

  他咳嗽一聲,從臺階上起身,戰甲隨着這個動作呻吟。然後他一瘸一拐地往訓練房走去,盔甲上的彈坑仍在時不時閃着火花。即使如此,當他行走的時候,以我的聽力也幾乎捕捉不到任何腳步聲。

  當他的背影消失在廊柱後面,我也從臺階上站起。在物理意義上保持一個低調的姿態能無意中降低對方的警惕性,在他面前也被證明是有用的技巧。我關閉長戟的武器系統,將先前的問答錄音保存歸檔。分析不是我的主職工作,但瓦洛里斯出人意料地准許我保留第一手資料。

  現在,讓我說說阿泰爾·金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

  有一句古老的泰拉諺語,其起源早已被遺忘,說的是事物的外在特徵就是其本質的表現。

  了不起的邏輯理論。但他們一定沒有見過阿泰爾·金。

  首先明確一點,他不是我們中的一員。

  並非禁軍。也絕非人類。

  他是被關押在暗影囚牢(DarkCells)裏無數自舊夜留存下來的恐怖遺物之一。狄奧多西稱呼他爲一件失控的武器,如今披着金衣猖獗作妖。

  傳聞影牢收容的器物都有生命力,但都不能算是活物。我資歷尚淺,沒有在那裏服役的經驗,但阿泰爾·金從一個側面印證了這個傳言。與人相處時,他明顯在模仿我們這些與他有相似外表的生物;而在接觸到我們之前,他的表現更像是依本能行事。面對這個舊夜的威脅,禁軍軍團也缺乏應對的經驗。因此瓦洛里斯對他做了一個測試,藉由他對各種實驗樣本的反應,大致推測出他的行爲規律。

  他如何習得了一門古泰拉語言已無從得知。如果他說了實話,那麼就說明他能分辨全息影像和實體目標的區別,並拒絕對一個虛影出手。但是他對於下一個實體的測試樣本則表現出毫無掩飾的殺意。如果這就是他對生命體的真實態度,那麼足以令人不安。

  我不知道是什麼讓瓦洛里斯決定將這件嗜殺的兇器納入禁軍編制。我剛被傳喚的時候,被告知的是影牢收容失效和逃逸者對皇宮設施的破壞,而當我到場的時候,事故的定性已經變成了一個冒冒失失的新人禁軍和一場略有失誤的鮮血遊戲。

  略有失誤,指一整個需要徹底修理的訓練區域,和一個被迫終止的測試。

  我在經過宮牆浮雕的時候稍稍駐足。這片區域佈滿星象的印記,黑暗時代,古老長夜,統一戰爭,相仿的符號在每一個時期都被賦予了不同的寓意。古代泰拉曾有這麼一門方術,通過觀測日月星辰的位置來預測命運,古人將其結果視爲神的啓示。神,信仰,諸如此類的舊世界遺毒只讓我和我的同伴們覺得可笑。在我們自己的神學體系中,萬物皆有終焉,唯祂不朽。

  當我的肉體已經完美,就不會有細節從記憶裏遺落。我沒有花多長時間就找到了那個圖騰。

  天鷹座。(Aquila)

  以及那顆星辰——天鷹座α,天鷹的心臟Altair。

  監控影像顯示得十分清楚,那正是測試中遭到直擊而損毀的部位。瓦洛里斯因此將“Altair”作爲榮耀之名給予這個披着禁軍盔甲的怪物,接納他成爲萬夫團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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