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殘花敗柳而已
房內靜,氣息沉。
一股又一股,沉進他身體裏,有些事情不需要思考,全部是身體反應,他拿出卡,贈出去,“這裏面有錢,拿去。”
謝桑脣角慢展,並未表現出影視劇中女主角的傲慢和對金錢的不屑一顧。
窮過的人知道一分一釐都珍貴。
“乾媽這個月給過我了,如果有需要,我會借的。”
周存聲的手不尷不尬地擡着。
他多希望她一巴掌打過來,然後羞憤、氣惱、指着他的鼻子罵他,“別以爲有兩個臭錢就了不起了,老孃壓根不稀罕。”
那纔是謝桑。
可她用最禮貌矜持的方式拒絕。
她眼角乾淨,沒有脂粉和記憶中的黑色眼線,上揚時只是在看牆上的鐘表,“還有事嗎?我得走了,趕時間。”
邁出一步。
周存聲又握住她的手腕將人扯回來。
這麼一來。
人就被擠在了鞋櫃一角,狹窄又逼仄,退無可退,周存聲神韻裏多了幾分似陰天的柔和涼,近一年來骨相越發優越。
哪怕今晚他站在煙火地,也沒有泯滅人羣。
何況現在。
他們的距離只有一掌寬,謝桑能清楚看到他的每一個眼神變化和神態中的悲慼,他那樣哀哀切切地看着她。
好像成了她辜負他一樣。
謝桑睫影落在眼瞼下,茫然又無辜,但絕對沒有情動。
她從容不迫,問他:“要接吻嗎?”
“咯噔”一下。
周存聲覺得,自己還沒碰她,她就碎了。
口吻是冷漠又譏誚的,就好像一個熟練的電話推銷員,好像每一個這麼靠近她的人,她都會問同樣的話。
這不是謝桑會說的話。
“我趕時間。”她又補充,那樣無情,卻又令人着迷。
周存聲喉結滾出一個飽滿的弧度,帶着滿腔的不甘,“誰教你這麼說話的?”
她顧左右而言他。
“不是嗎?”
輕而易舉。
她拆穿他。
是。
剛纔,在她開口的上一秒,周存聲是想用“吻”這種方式喚回從前的謝桑,他極端地想,錢不行,那就吻。
可她什麼都懂,所以先發制人。
讓他那點見不得人的卑劣見了光,再按照她說的,付諸行動,就會很滑稽。
這樣的謝桑,周存聲竟然甘拜下風,“你跟誰都這麼說話?”
謝桑心無旁騖,“殘花敗柳而已,就不裝貞潔烈女了。”
“你非要貶低自己?”
這樣的交流毫無意義。
謝桑推開他,“我真的趕時間。”
她來時無聲,走時淡然輕飄,關門聲音極小,留下一攤謎團,讓周存聲自己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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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是凌晨的不假。
但她需要休息。
於是帶着行李,臨時在機場附近的酒店開了鐘點房,睡了四個小時,登上飛機。
落地已是清晨。
松江空氣質量遠比京華好得多。
謝桑打車前往影視城,道具組已經在工作,她登上房車,鎖門休息,被鈴聲吵醒是在中午,她摸出手機貼在耳旁。
喚醒意識的是中年女人親切又熱絡地攀談。
“桑桑,到松江了沒?”
謝桑清醒一半,含糊着嗓子應她,“姑姑。”
那端笑着應下,“今晚有沒有空,來家裏喫飯啊?”
拒絕的話已到了嘴邊。
姑姑卻堅持,“孟訣跟善善也來,你可別推辭。”
聽到孟訣的名字。
謝桑沒辦法拒絕,怎麼說,她也沒有狠心到連救命恩人的面子也不給。
掛了電話。
一閉上眼,一年前墜樓的失重感像噩夢,頻繁魘着她。
那次墜樓。
是她自己拖着受傷的身體跳出去。
不跳。
面臨的則是更爲深痛的折磨。
墜樓那刻,她是抱着赴死的心,落地瞬間,心被顫得碎裂,也是在最後一秒,她看到周存聲衝過來,那樣子像被抽走了魂。
像恨不得跟她一起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