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何止一條命
一覺醒來後謝桑沒在帳篷裏瞧見周存聲。
昨晚入睡前他就坐在一旁,用悲傷憂鬱的眼神看着她,還流過淚,但一夜過去,雙方都選擇了忘記。
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本以爲他走了。
謝桑從睡袋中脫身,帳篷一角被掀開,山上空氣清新,陽光清澈,折射進來,落在她緋紅的臉頰上。
輕眯眼,她在眩暈的光線裏看到周存聲。
他換下了昨天的衣服,江君將自己乾淨的衣服給他,那樣的廉價的衝鋒衣在他身上竟提升了幾個檔次。
“醒了?”
嗓音恢復如常。
沒有暗啞,薄柔溫存的兩個字。
謝桑不由自主點頭,“你怎麼還沒走?”
這話聽上去像是在趕人,周存聲卻學會了不拘小節,也沒了狹隘,經過一夜,變了不少,“你們不是今天下山?我帶你一起。”
“你的車子呢?”
“找人拖回去了。”
這是再平常不過的對話,卻需要謝桑用足力氣才能說出口,她在心裏嘆氣,越過周存聲,跑到帳篷外洗漱。
江君正面對着山野做擴胸運動,對着謝桑揮了揮手,喊聲早,接着又給她使眼色,“你的早餐。”
在一旁的摺疊桌上,放着豆漿油條。
謝桑伸手觸上去,還是熱的,“你哪兒弄來的?”
“你覺得像是我弄的嗎?”
這一行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
各個能帶上個麪包就算不錯了,哪裏會爲她準備這些。
那便只有周存聲。
折返回帳篷時他卻不在,謝桑繞着露營地一週去找,走到不遠,在附近擺放的燒烤架旁看到他。
那東西是同在露營地的其他人的。
這個時間還沒有到要野餐的時候,周存聲也只是偏頭點着了一根菸,接着將火機遞給燒烤架的主人。
不冷不淡地說了兩句話。
吸着煙回頭時,恰好看到謝桑。
他和人道別,走到她面前,“喫早餐了嗎?”
“你去哪兒弄的那些?”謝桑瞥了眼接過周存聲打火機的人,“你認識那個人?”
“不認識。”
這時候的周存聲隨和了許多。
沒有昂貴西裝包裹,沒有凜然與清高,像是在這裏露營的人羣之一,可以隨意與人交談,沒有什麼特別。
“他說帶來的火機不見了,就向我借。”
謝桑不關心這些,話鋒一轉,“這在山上,你從哪裏弄的豆漿?”
“你不是喜歡嗎?”
煙在燃燒。
透過薄薄白霧,他們一同憶起在佛德時的那幾年。
除卻最初一兩年,後來的謝桑無外乎有些小姑娘的任性和作,更像是遲來的叛逆期。
會半夜醒來坐在牀頭哭,將周存聲吵醒,讓他一臉疑惑地問:“做噩夢了?”
她再紅着眼睛搖頭,鑽進他寬厚溫暖的懷裏,哽咽抽泣着說想家,想祖國,還想喫豆漿油條。
身處在北美國家,周存聲沒有工夫更不會花心思給她找什麼豆漿油條,等她鬧得厲害了,纔會起身熱杯牛奶,敷衍了事。
她卻硬要鬧,指着牛奶大發雷霆,“這纔不是豆漿!”
周存聲不慣她,凝眉冷下聲:“愛喝不喝。”
謝桑委屈得不行。
卻又不敢繼續鬧下去,只能獨自坐在角落,捧着杯熱牛奶,一點點喝下肚。
周存聲中途醒來看她,見她一邊流淚,一邊喝,滑稽又好笑,絲毫沒體諒過她的思鄉之情。
又哪裏想到過,陪着他出國那幾年裏,謝桑沒回過國,就連唯一照顧她長大的奶奶去世都沒能趕回去。㊣ωWW.メ伍2⓪メS.С○м҈
如今想想,他虧欠她的,又何止是一條命。
謝桑想起那些不好的回憶,話裏便多了怨氣,“那是以前喜歡的東西,現在不一定喜歡了。”
她說完繼續往前走,沒回頭。
話裏話外,在說食物,也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