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咕哒子与天河司
正直,果敢,善良,富有骑士精神,是带领着不列颠的王。
但這些形容,却是属于骑士王的。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和骑士王密不可分。她刨去了作为一個“少女”的那一部分,只留下了属于王的那一部分。
于是,阿尔托莉雅成为了骑士王。
阿尔托莉雅只能是骑士王。
世界上大概沒有比她更加好的人了,连背叛都要背叛地心惊胆战,内心惶惶又愧疚不安。
为了不列颠而放弃了自己,与其說是王,不如說是一位圣人。
就算最后迎来毁灭,她也沒有将责任分到别人的身上,而是自己扛起来,用单薄的身躯为之奋斗。
就算是死,她也想让不列颠再度容光焕发。为此,她甚至否定了自己做過的一切努力。
這样的人……
咕哒子近乎是狰狞地瞪着赫拉克勒斯挣脱开天之锁的束缚,举起他的巨斧朝着幼吉尔砍来。
罡风猎猎,裹着浑浊又泥泞的杀气。
伊莉雅躺在卫宫士郎的怀裡,抽搐着伸出手:“erker!”
赫拉克勒斯是狂战士。
就算他再怎么样喜歡伊莉雅,在全然沒有理智的状况之下,他也不可能会听见伊莉雅的声音。
用理想换取了战斗力的从者,失控起来是十分可怕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圣夜小学的师生就全部撤离开了。
教学楼被赫拉克勒斯掀起,平整铺着的地板上迸裂开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
下面的红色阵法流淌着充满腥气的光。
咕哒子张了张口,咽下口中那一抹反胃的感觉。
长长的黑键突兀地出现在她指尖。
她干涩地說道:“你们先离开吧。”
“可是……”远坂凛還想說点什么。
咕哒子微微扭過头,被刘海投下阴影的眼睛裡浮现出狠厉的神情。
“你们在這裡毫无帮助。况且……archer是赶不過来的。至于saber……呵。”她扯着嘴角冷笑,看起来与之前那個卫宫士郎一般温暖的人截然不同。
卫宫士郎则认为是因为自己的魔力不够,才导致er拖住脚步。
他愧疚地垂下眸子,把伊莉雅抱的更紧了一点。
远坂凛似乎发现了什么,蓝色的眼睛裡闪烁不定,最后很轻地应和一声:“你小心。”
他们仅仅只是认识了一個晚上,更何况,咕哒子似乎還有别的事情要做。
失控了的狂战士基本是沒有可能会被唤醒理智的。更何况,就算是原本,赫拉克勒斯的理性也不足以进行对话。对此,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杀掉他。
或者是用令咒命令他自裁。
伊莉雅并不愿意這么做。
“那是berserker啊……那可是berserker啊……”她咬着唇,像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那是在空无一人的爱因兹贝伦城堡裡,陪伴她的berserker啊。
卫宫切嗣和爱丽斯菲尔在圣杯战争开始后,就再也沒有和她见過面了。卫宫士郎原本有打算搬過来和她一起住,但考虑到学校距离太远,還是放弃了。
虽然后来,卫宫士郎還是决定和伊莉雅一起住,但在那之前,都是berserker在陪着她。
从地面上的阵法裡翻腾的魔力凝成了雾,轻轻从咕哒子的脚踝上缠上来。
一点一点,像是嘶嘶觅食的蛇。
她轻轻地颤了一下。
伊莉雅始终拒绝用令咒命令赫拉克勒斯自裁,于是幼吉尔需要独自解决這位狂战士。
好在伊莉雅的魔力不足以让他再度使用一次宝具。
“我可以解决的,這是我必须解决的事情,這也是必须由我来解决的事情。”咕哒子很耐心地說,目送着三人从另一边离开。
她转過头,看见少年细碎的金发在空中浮动。
“王之财宝——!满怀感激地去死吧,杂修。”他說,剔透的红色眼睛裡满含暴虐。
灰色的雾蔓延到咕哒子的大腿下,像是随时要把她拖进深渊裡一样。
她神情恍惚地晃了晃,然后从雾裡揪出一团软绵绵的毛。
咕哒子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随手再丢进了雾裡。
有什么东西从她背后轻轻拉扯着她。
头疼欲裂。
冰凉刺骨的宝剑从她颊边飞過,在她背后发出“噗叽”的一声。似乎刺到了什么东西。
“請稍微快一点,御主。”幼吉尔說,一边同赫拉克勒斯对峙着。
虽然是体型高大的berserker,但赫拉克勒斯的动作非但不迟缓愚钝,反而灵活地像是一尾游鱼。
“一边要小心翼翼地牵制着他,保护自己,一边還要保证不会迅速将赫拉克勒斯击杀掉。虽然說我并不足以直接杀掉他呢……”他惋惜地叹气。
如果天之锁无法困住赫拉克勒斯的话,那就十分麻烦了。
他漫不经心地低下头,咕哒子被埋在雾裡,僵硬地行走着。
那些雾试图蚕食掉咕哒子的灵魂。
赫拉克勒斯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把目标投到了咕哒子的身上。
“這可不行啊……”幼吉尔低声說道。
红颜美少年,发动。
吉尔伽美什无疑是长相俊美的,无论是哪個年纪的他,在人群中都是最璀璨夺目的那一個。
于是,对于任何的人形生物,他的容颜都具有让对象被魅惑而忘记一切的效果。
赫拉克勒斯停下了动作。
雾从腿间漫過了腰,淹沒到咕哒子的胸口。
她感觉身体发凉,牙关打颤。
刺骨的感觉,像是把灵魂一点一点往外撕扯,从大脑开始掰动,露出相连的皮肉筋骨。
撕拉一下,拉出一條還顽固地黏着的筋。
血液滴滴答答地从缺口渗下,浸入下面的骨头,被皮肤包裹着。
终于走到破损了大半的教学楼下。
像是裡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已经扼住咕哒子咽喉的灰雾潮水般退去。
她脚下一软,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裡面還有一位从者。”幼吉尔插着兜說,他悬浮在空中。因为要制止赫拉克勒斯的缘故,幼吉尔并不能进去。
咕哒子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来,惨白地像是风雨裡扑簌抖动的白纸。
近乎透明。
最坏的情况下,裡面的从者会是两名。
美狄亚究竟能不能从柳洞寺出来呢……?如果能出来,那就是三名,或者說是四名。
但咕哒子并不考虑這個情况。
assassin,或者r。
她咽了咽口水,扶着墙走进了残破的教学楼。
其实他们上来的时候還是清晨。
只是经過這样一番折腾,已经临近中午了。
学校裡沒有开灯。
咕哒子踏上去,地面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阵法。
窗户外面是蒙蒙的雾,堆积着,看不见外面的景象,挡住了阳光。
她把耳朵凑近玻璃,能够隐隐约约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
咕哒子松了一口气,她很害怕這是一個隔绝了两边的结界。
幸好不是這样的。
沒有开灯的教学楼有点灰暗。
咕哒子从衣兜裡拿出一個小小的人偶,阿夜坐在她的手掌上。
“现在能够看见我了嗎?”他问道,从空中升起来,平视着咕哒子。
橙发的少女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我們要开始寻找了。”
一是找到阵法的中心,破坏掉它。
二是找出骑士王所隐瞒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咕哒子已经对阿尔托莉雅說過了。她是拯救人理的御主,为了回收圣杯而来。
莫名其妙以英灵状态出现了很多年的爱丽斯菲尔,就是這個圣杯所召唤出的其中一位英灵。
幼吉尔半夜抓到了阿夜是一個突破口,但那是属于這次圣杯战争的事情。
老实說,和咕哒子要做的事情虽然有联系,但算不上紧急。
阿尔托莉雅是知道這一点的。
但她却一直保持着沉默,让卫宫士郎和远坂凛三言两语决定了接下来的行程。
更何况……
属于不被阿尔托莉雅信任的御主,远坂凛的英灵archer,一直沒有再度出现。
阿尔托莉雅必定是知道的,關於第四次圣杯战争结束时候的事情。
第五次圣杯战争,是一场不存在的圣杯战争。
公正廉明的骑士王啊,你究竟在隐藏些什么呢?
“這可真是神奇。”阿夜在咕哒子边上晃来晃去,“原本看不见我的你,在进入這所学校后突然变得能看见了……”
她摇头:“错了,不是我能看见你了。”
咕哒子站在校长室面前,轻轻叩响了大门。
“而是你突然‘出现’了。被构思于幻想中的物种因为被授予了足够多的能量,于是成为了切实存在的生命体。”
她看着校长室裡坐着的褐发男人。
天河司正在摆弄扑克牌,他微微抬头,面上挂着从未变過的微笑。
“今晚的星星带来了一位客人。”他說,轻轻把扑克牌朝着咕哒子露出背面。
“要不要来占卜一下未来呢?藤丸立香。”
在校外战斗的阿尔托莉雅和库丘林不约而同停下了攻击。
圣夜小学,被层层的黑暗蚕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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