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把我的紅梅還給我。”
蘇嘉從青湘宮走出來,看到第一個人是小統,小統提着宮燈站在門外等他。蘇嘉腳步頓了下,才走過去,走到小統面前時候,他冷靜地說:“如溫,如越,你們在嗎?如果在,先離開下吧。”
小統擔憂地看着蘇嘉,“皇上?”
“他們離開了?”
“嗯。”
蘇嘉笑了下,可眼裏卻沒有笑意,他還穿着今夜大婚的禮服,只是由於匆忙穿上的而顯得凌亂,領子都是朝內翻的。
“爲什麼是我呢?”
爲什麼是他?
這個世界這麼多人,爲什麼偏偏讓他來當這個狗屁皇帝?
死的人那麼多,爲什麼偏偏是他來到這個異世?
白清函仇恨的眼神還歷歷在目,他也該恨的,女帝蘇嘉已經死了,是自己冒充了女帝蘇嘉,享受了來自白清函百分百的信任。
如果是女帝蘇嘉,他不會給白清函任何誤會的機會,會一直冷臉對待白清函,蘇嘉突然明白女帝蘇嘉爲什麼終其一生也沒有給過白清函好臉色了,因爲他是男子,永遠沒辦法迴應白清函的感情。相比自己,明明知道白清函喜歡的是女帝蘇嘉,自己還去享受那一切,還妄想和對方做好兄弟,真正卑鄙的人是自己纔對。自己又有什麼把握去完成女帝蘇嘉都完成不了的心願?
“宿主。”小統改了稱呼,“如果你想,我可以向上面申請消掉白清函今夜的記憶,不過可能要等幾天。”
蘇嘉自嘲地笑了下,“不用了。”他越過小統往前走,“自欺欺人還不夠,還要繼續欺騙別人嗎?”
蘇嘉一個人走了很久,路上遇上巡邏的女林軍,女林軍看到一身紅色喜服的蘇嘉都大爲喫驚,立刻跪了一地。蘇嘉近乎失魂落魄,彷彿都沒有看到她們,只是越過她們繼續走。
待有人要跟上他時,他纔會說——
“讓我一個人呆會。”
蘇嘉用的是“我”不是“朕”。
真是天公不作美,蘇嘉雖然想一個人走走,可是沒多久就下起雨來,剛出元宵,冬夜還冷得很,更別提還下起了冬雨,這冬雨突如其來,蘇嘉擡頭看了下,摸了摸掉在臉上的水珠。
他慢半拍才意識到下雨,而雨越下越大,等蘇嘉找到一個廊下躲雨時,他身上的衣物已經溼了大半。他坐在廊下,看着外面瓢潑的大雨,雨絲偶爾飛到他的臉上。
“皇上!”
從遠處傳來了呼喚聲。
蘇嘉就像沒聽到一樣,只是望着外面的雨和如墨的天色。
不知何時,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蘇嘉被腳步聲驚動,那腳步聲在離他幾步遠就停了下來,這讓蘇嘉不由轉過了頭,卻沒想到看到的人是蘭羨白。
蘭羨白披着一件湖藍色披風,披散着長髮,手裏拿着還在滴水的雨傘,他彷彿是剛從牀上起來的一樣。
蘇嘉看他一眼,又轉回頭。
“皇上。”蘭羨白喚了蘇嘉一聲。
蘇嘉的腳下已經溼了一大塊,衣襬處不停地有水滴下來。喜服已經沉重地壓在他的身上,被雨打溼的青絲貼在臉頰處,更加襯得臉色蒼白如紙。
“不要說話,不要靠近我,我想一個人呆着。”
蘇嘉看着遠方說。
蘭羨白沉默了一瞬,才擡步走了過來,蘇嘉聽見了腳步聲,惱怒地回視。蘭羨白秀麗的臉上十分平靜,哪怕面對蘇嘉明顯惱怒的眼神,他緩步走過來,彎腰,把手裏的傘放到蘇嘉旁,擡眼,直視蘇嘉的眼神。
“皇上,早點回宮。”
蘭羨白放下傘就轉身離開了,蘇嘉看了下放在他腿旁的那把傘,一把很普通的油紙傘,都不像是一個宮妃會用的傘。
蘇嘉當夜就發起了高燒,但他拒絕了任何想侍疾的宮妃,而有心人發現,往往在皇上事上最積極的白清函意外沉默,甚至也關門拒見任何人,只可憐他剛剛進宮的哥哥白安陽,剛進宮,人生地不熟,想去見自己親弟弟都被拒絕了。
蘇嘉躺在牀上,高燒讓他燒得時睡時醒,醒來的時候都只看到小統在他身邊,他眼神往外看了看,小統見了,低聲說:“他沒有來。”
蘇嘉眼神一黯,隨後又閉上,從牙關裏擠出幾個字,“我……沒有等他。”
那個人不會來了。
因爲自己不是“她”。
蘇嘉病好全,也差不多徹底出了正月,蘇嘉病好,第一時間去見了自己那個被冷落許久的皇后蘭宛舟。
蘇嘉看着安靜坐在他對面的蘭宛舟,一時之間也找不到話說,只是在對方低頭喫東西時候,將離他較遠的盤子遞過去,“多喫點。”
蘭宛舟擡起頭對蘇嘉輕輕一笑,蘇嘉也是今日纔看清蘭宛舟的臉。
除了那雙眼睛,他倒是跟他哥哥蘭羨白長得完全不一樣,蘭羨白相貌更加偏向秀麗,而蘭宛舟雖面容還稚嫩,但卻能看出五官底子的俊朗,若按照這個朝代對男子相貌的要求,蘭宛舟還真算不上美男子,不過若是擱在現代,他纔是真正符合大衆審美的,其餘宮妃則是陰柔更多了。
蘇嘉把宮人全部叫下去了,因此此時殿裏只剩蘭宛舟和他。
“朕這次來,是因爲一件事。”蘇嘉衣袖下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才說出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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