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傀儡太后(七)

作者:四喜秋秋
蘇不語怔怔地盯住陸行,抓住他衣袖的手也慢慢鬆開。

  陸行的眼眸更着愈發深沉,那隻擡起她下巴的手也一點一點移到了他的腰帶上,而腰帶內藏着的是他殺人的劍……

  蘇不語卻忽地舉起手,陸行本能地就抓住她的手腕,他微微側目便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肌膚底下青色的脈絡,只要他稍一用力,她的手連着筋便會被盡數折斷。

  “陸掌印可還記得我說過的話?我說過我的血可以壓制百毒。”因爲手腕被他抓着,蘇不語只得踮起腳丫,身子搖搖晃晃的,不自覺朝前走了一步。

  陸行稍稍低下頭,便發現兩人離得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眼中的真,近到彼此呼出的氣交融在一起……

  他鬆開她的手腕,不着痕跡地向後靠了靠,“太后娘娘當真不怕,我吸乾你的血?畢竟我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蘇不語看着他沒有說話,只是眸光清澈,彷彿篤定了自己不會取她性命一般。

  陸行並不知道眼前這位小太后爲何會對他有天然的信任,而他也確實沒有打算要她的命。

  他的喉間門又有了些許癢意,將目光錯開,淡淡說道:“臣說過臣沒有飲人血的嗜好,太后娘娘若想在這深宮裏活得長久,有些話還是不要再說的好……”

  “可是我只同掌印說呢……掌印會再與旁人說嗎?”蘇不語側着頭輕問,語氣裏帶了幾分親暱的嬌憨,讓陸行難得恍惚了一下——

  他有些排斥這份親暱,總覺得不能任由蘇不語這樣下去……

  “娘娘,奴婢把衣服拿來了——”素心在外面敲了敲門,見裏面沒有人迴應,又叫了幾聲。

  門被打開,出來的卻不是蘇不語,而是陸行。

  素心的眼睛猛然瞪大,幾近本能地匍匐跪在地上,不敢發出聲響。

  陸行居高臨下地看了她手中木槿色的衣服一眼,蘇不語膚色白皙穿什麼衣服都好看,只是這樣的顏色對於她這個年紀來說,終究是過於沉悶了。

  “你進去伺候太后吧。”他冷淡地說了一句,朝前走了兩步,沒等素心起身又折回來,“將太后那件溼了的朝服拿去給陳丙查看。”

  宴席上那麼多人,然而白虎卻直接朝蘇不語撲過來,其中必定有問題。

  “是。”素心本就是陸行的人,對他的話自然是言聽計從,也絕不會說出他與蘇不語獨處一室的事——

  只是她本以爲陸行將她派到蘇不語身邊是爲了監視蘇不語,如今看來好像不單純是這樣……

  陸行走了幾步,只覺得毒血又在翻滾,他微微猶豫了一下,從懷中拿出上次蘇不語給他的錦盒,取出了一顆藥丸,放入口中。

  一股與蘇不語一樣的淡香在他的口中瀰漫開來,卻也真的壓住了毒血的翻滾,他慢慢回過頭來,素心已經拿着衣服進去,殿門被關上,只是他似乎還能瞧到蘇不語淺淺的微笑和她那雙漂亮的眼。

  他想着,左右他命不久矣,有生之年護她周全也不是不可……

  “娘娘……”素心爲蘇不語更衣的時候,不自覺地上下打量了幾眼,眼前這位太后與掌印究竟是什麼關係……

  蘇不語只當自己不知,笑着在銅鏡裏照了照,微微嘆息:“哀家果然還是不大喜歡這些沉悶的顏色。”

  “是奴婢該死,拿錯了顏色……”素心連忙說。

  “倒與你無關,”蘇不語笑了笑,“哀家如今是太后,也就只能穿這些顏色了。”

  “娘娘正值風華,穿什麼都好看。”素心恭維地說着,卻把蘇不語的話記下了。

  因着白虎鬧事,陸行下令將所有的貢品都徹查了一遍,果然查到白虎的籠子被人做了手腳,還有人在太后和皇帝的酒裏做了手腳,那酒味會將猛獸引過去,若不是蘇不語特殊,這會兒只怕是已經喪命於虎口之下。

  只是小皇帝第一時間門將酒全灑在了蘇不語身上,究竟是無心的還是故意的……

  陸行負手立在窗邊,一邊聽着底下的人稟告,一邊想着,若是小太后知曉她一心想要保護的小皇帝並不如她想的那般單純,不知道會不會傷心?

  他盯着窗外枝頭搖晃的白花,又想起那日蘇不語不顧自己的安危,將蕭清宴護在身後,眼眸暗了暗,“再派兩個暗衛跟着皇上,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記下來。”

  “是。”

  “平王那邊可有什麼動靜?”陸行又問道。

  “屬下無能,左啓擔下所有的罪名之後便自盡了,剩下的線索都斷了……”左啓是這一次萬國宴的接待官,也是被查到在酒裏下藥的人,只是他明面上並不是蕭景桓的人,而是內閣首輔的人。

  陸行輕呵了一聲,蕭景桓倒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些……

  “那個……”稟告的人吞吐了兩下,見陸行看向他連忙說道,“平王暗裏跟着太后去了興國寺,是否也要派兩個暗衛跟着太后?”

  陸行的目光陡然變得冷厲起來,嚇得那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是屬下擅作主張了!”

  而另一邊,蘇不語在興國寺的禪房裏見到蕭景桓的時候,也微微愣住——

  老皇帝去世正好三個月,蘇不語身爲老皇帝的遺孀,特來興國寺齋戒祈福,倒沒有想到素來謹慎的蕭景桓會大着膽跟過來。

  “平王殿下怎會在此?”蘇不語本坐在禪房裏等住持過來相見,來的卻是蕭景桓,她有些慌張地站起身,便想要出去。

  蕭景桓卻是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她,“不語,我好生想你……”

  他的聲音低沉,說着情話的時候尤爲動聽。

  蘇不語卻是用盡了全力,將他猛地推開。

  她平日裏最是溫柔的眉眼覆上了寒霜,冷冷地說道:“平王殿下,你逾界了。”

  蕭景桓望向蘇不語,多情的桃花眼裏滿是傷心,“不語……”

  “平王殿下!”蘇不語微微擡高了嗓音,較之平日多出了幾分威儀,配上她眼中的怒火有了不同的風情,也更加鮮活了起來。

  蕭景桓看得有些恍惚,蘇不語明明比蘇秀歌更加動人,他那時爲何要將蘇不語送給老皇帝?

  是了,蘇不語在閨中時並不得寵。

  他同慶國公商討時,慶國公直說大女兒平庸軟弱好掌控,更適合送到將死的老皇帝身邊——

  彼時,慶國公是這樣說的:“我家小女天真活潑,年紀小還主意多,着實不適合入宮,倒是大女兒一向聽話,從來都是我說什麼是什麼……”

  慶國公看向蕭景桓多少有點猶豫,只因兩家婚期已定,蘇不語私下與蕭景桓來往不少,他喫不準蕭景桓的態度,可也捨不得將疼愛的小女兒送進宮中守寡。

  蕭景桓聽了一耳,笑了笑:“當初母妃爲本王定親,看中的是蘇家,若是蘇大姑娘進了宮,那麼蘇二姑娘便是本王未來的妻子。”

  於是,蘇不語進宮的事便這樣被定了下來。

  不管是蘇家還是他自己,都以爲只要他們招招手,軟弱如蘇不語只能像菟絲花一般依附過來。

  蕭景桓從來沒有想過,蘇不語會像此刻一般抗拒自己。

  他收起各種心思,認真地凝視着蘇不語,苦笑道:“確實是臣弟逾界了,只是娘娘不知道臣弟……”

  “夠了……”蘇不語輕聲呵斥,眼眸裏的苦澀比起蕭景桓只多不少,“哀家說過,你不必如此,也說過總會讓你稱心如意,但是你不該在哀家面前裝出這般模樣。”

  蕭景桓猛地愣住,竟有些不敢對視她清澈至極的眼眸,掩飾地低下頭去:“娘娘的話,臣弟有些不明白。”

  蘇不語忽地輕輕笑開:“平王殿下一定未曾認真喜歡過一個人,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時,眼睛該是怎樣的……”

  蕭景桓倏地擡頭,便見到蘇不語的眼睛裏泛着微光,如墜了碎落的星辰。

  她笑着,卻比哭着更讓人覺得悲涼。

  她對他說道:“平王殿下,從前的蘇不語不諳世事,不聰明也不通透,所以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其實若不是這兩次在杏林相見,哀家大約也還如從前的蘇不語一般……”

  蘇不語慢慢地閉上眼睛,長卷的睫羽上掛着一滴瑩珠:“只可惜,哀家到底不是那個蘇不語了,在宮裏那麼久,哀家也終於學會了看清……你呀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你在等一個人的時候,眼睛卻沒有一絲的期盼……”

  “娘娘?”蕭景桓喚着她,心底竟有些許心慌。

  蘇不語又睜開了眼眸,只是這一次眼裏只剩下清澈,“哀家不是傻子,哀家是蘇家的女兒,從入宮的那一刻起就別無其他選擇,所以哀家總是會如了你們的願。”

  她的語氣也跟着冷了下來:“也請平王殿下不要再做些是是而非的舉動了。”

  蕭景桓喉結滾動,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他糊塗了,能擁有這麼一雙清澈眼眸的人,又怎麼會看不透呢?

  可他忽地又生出了不甘心,從小到大,他最先學會的便是僞裝與謊言,恰是因爲他僞裝得好,老皇帝才留住了他這個弟弟,他纔有了翻身的機會——

  如此善於僞裝的自己,怎麼會被他最看不上的蘇不語給看破了?

  蕭景桓又想起了,蘇不語居然能讓猛虎臣服於她的腳下,術士們說這是因爲蘇不語是天生的鳳命。

  是他與蘇家都低估了蘇不語,或是……蘇家一開始便有心將更聰穎的蘇不語送入宮中,好制衡自己?

  蕭景桓心思百轉,看向蘇不語的眼神卻變得認真了起來,“臣弟確實需要娘娘助我一臂之力,只是我對娘娘也是真心的……”

  他頓了一下,難得多了幾分真誠:“臣弟不能許諾娘娘什麼,但是他日若真能借娘娘吉言得償所願,也必會讓娘娘享無上榮耀。”

  蘇不語只無奈地笑了笑,長長嘆了一聲:“榮耀也罷,富貴也好,從來不是哀家所求……”

  “娘娘求什麼?”

  蘇不語沒再看蕭景桓,淡淡說道:“時辰不早了,哀家該回去了。”

  蕭景桓帶着幾分不敢地輕嘆:“臣弟還能看到從前的蘇家大姑娘嗎?”

  蘇不語打開房門,迎着光回眸看向他,那雙杏眼裏似乎有他,又似乎沒有他,蕭景桓反被她牽動了心思——

  “臣來接娘娘回宮。”

  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對峙,蘇不語驀然看向前方,便見到穿着絳紅色蟒袍的俊美男子清冷地立在庭院裏。

  他面容淡淡,卻是眸色沉沉,不輕不重地看向禪房內,“臣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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