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微妙的關係
他們不知道掌門師尊和符澤聊着什麼，還不敢偷聽，只能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寅虎說着話。
據寅虎所說，符澤帶他們離開後嶽伏虎暴跳如雷，而久不露面的戒律堂長老也從後山去了大殿，似乎與掌門符至道發生了爭執。
一直到了月色降臨，符至道這才從四合院裏走了出來，而且面帶笑意。
恭送符至道上了車後，秦悲歌和炎蛇匆匆跑進了四合院裏。
愁眉苦臉的符澤，叼着一根菸，唉聲嘆氣。
師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無言的坐在了符澤的旁邊。
沉默許久的符澤，擡起頭看了眼秦悲歌：“你覺得你師傅這人咋樣？”
“掌門師尊待我，如父待子，授意、解惑、養育之恩，恩同再造。”
“你說那麼多有什麼用，我就問你，你覺得你師傅這人怎麼樣？”
秦悲歌張了張口，猶豫半天后這才說道：“子不言師過。”
符澤瞭然。
秦悲歌心裏肯定有怨氣，要不然也不可能蹦出一句“子不言師過”。
他是問符至道這個人怎麼樣，而秦悲歌這句話，重點在於這個“過”字。
秦悲歌的心裏，當然有怨氣。
炎黃峯的確是將他撫養成人，而且這個階段，符至道也扮演着一個重要的角色，類似於父親的重要角色。
可是當秦悲歌年滿十六的時候，卻經歷了一個人生的轉折點，或者說是“炎黃峯弟子”的轉折點。
那就是符至道不管他了，他在山門內的課業，在世俗之間的任務，全都是出自長老之口。
認識符澤以前，他認爲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因爲炎黃峯所有弟子都是這樣。
只是認識到符澤後，他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和符至道，也只是師徒罷了，除了是秦悲歌的時候，符至道同樣還是掌門。
從前幾日符至道同意對秦悲歌的廢藝刺目之刑就可以看得出來很多東西。
所以秦悲歌心裏帶有怨氣。
符澤又瞅了一眼炎蛇：“你呢，覺得你師傅這人怎麼樣？”
“老頑固一個，食古不化。”炎蛇沒有那麼多顧忌：“明明是掌門，也明明可以保我和龍師兄，結果卻怕壞了山門的規矩而同意了那幫老棺材的要求。”
“其實，符至道也挺無奈的。”符澤嘆了口氣：“除了你們的師傅這個身份，他同樣還是掌門，最重要的，他還扮演着符家後裔的角色。”
炎蛇和秦悲歌面露不解。
炎蛇問道：“剛纔你和我師父談了這麼久，都說什麼了？”
“說了很多，雖然沒有提起關於你們的事情，不過我能看出來，他也有苦衷吧。”
“苦衷？”炎蛇笑了笑，不以爲意。
符澤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是通過剛剛的交談，他明白了一件事。
符至道一共有三個身份，師兄弟二人的師傅、炎黃峯掌門，以及符家後人。
符至道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如果要分個先後的話，他先是符家後人，纔是炎黃峯掌門和師兄弟二人的師傅。
同爲符家後人，符至道說了很多話，很多身爲炎黃峯掌門不應該說的話。
而符澤，也算是徹底的瞭解了符家與炎黃峯這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關係。
說起最初的恩恩怨怨，就得提到《天師道》這本古籍。
當然，不是符澤看過的這本，而是初版。
初版的《天師道》很古老，因爲裏面還記載的人物，甚至包括了秦時東渡的徐福，可是具體追溯到哪個年代卻說不清楚，因爲這本古籍是殘缺不全的。
說是古籍也不盡然，其實是一大堆竹簡，因爲那時候根本就沒有紙張。
《天師道》中，除了各種妖魔鬼怪的降服方法之外，還有一些高深的道家和玄門功夫。
那時候這支符家分支子弟衆多，填補一些古籍《天師道》的內容後，就有了開宗立派的想法。
而他們的確也這麼做了，秦朝的時候，容納諸子百家學說的天師門就這樣展露在了世人眼前。
可是隨着朝代更替和沒完沒了的戰亂，想要在一個地方容納百家學說並且落葉生根談何容易。
最終天師門也解散了，而符家弟子，則帶着天師門的門人遊離四方尋大道。
這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也不是因爲有錢沒錢有房沒房，而是那時候大家都這麼幹的。
孔子當年還帶着衆多弟子周遊列國呢。
在這個期間，不斷有着志同道合的人們加入他們，也有道心不穩的人脫離他們。
不管怎麼說，越來越多的民間的奇人異士加入天師門。
這裏的天師門，並沒有一個固定的門派所在，可是他們的影響力卻極爲廣泛。
一直到了南北朝的時候，天師道因爲門人衆多，不得已這纔在距離九龍瀑附近紮根落腳。
人多了，就慢慢變成了村落，有點世外桃源的感覺。
這麼一混，就到了隋朝，那時候炎黃峯還叫着天師門，而且與世無爭，行善事除妖魔就是他們行走在世間的宗旨。
當然，這只是外人看到的表象，除了在民間活動外，他們同樣也接觸着“潛力股”燒冷竈累積資本。
當年李氏集團滅隋朝的時候，道教教徒一直都在積極的跟在李氏集團身後，參與着種種政治活動。
除此之外，一個叫做王知遠的道士，也預言了可以做皇帝的這件事，從而得到了信任。
當然，這則語言，也是出自天師門符家子弟，是否運用了勘天卜地這門奇術就不得而知了。
而當時跟着李氏集團混的，也就是外人眼中的道教教徒，也都大多來源於天師門。
等李淵成了皇帝，王知遠跑到了李世民面前，說他將來會做太平天子，並且堅定不移的站在了李世民一方。
要知道那時候太子是李建成，支持他的，則是以法琳爲首的佛教徒。
其實天師門當時也不是無條件支持李世民的，燒這個冷竈，除了或許算到了大唐盛世之外，他們希望李世民登基後可以讓天師門發揚光大。
李世民是個什麼人，那就是個六親不認的主。
不否認他對百姓好，當皇帝他肯定是合格的，但是其他方面，就只能呵呵了。
事實證明，李世民沒有如約履行諾言。
後來李世民當了皇帝，這一尋思，那幫道人，也就是天師門門人忒牛b了，這算卦算的，不是一般的準。
一尋思，得，以後就爲我所用吧。
勘天卜地這門奇術，算的就是天下大勢。
估計也是符家祖上算出什麼東西了，沒同意，後來一退再退，派遣了幾名弟子入朝供職後，這纔在九龍瀑布羣山之上開宗立派有了棲身之地。
當時跟着符家祖上混的泥腿子們，覺得符家祖上很牛b，皇帝和朝代是經常變的，可是這天下大勢，符家祖上能夠堪算出來的天下大勢，那是永恆不變的。
既然如此，幹毛要聽當權者的。
所以在山下降魔除妖的門人百無禁忌，自稱玄門，至於道門佛家，根本不放在眼裏。
那時候天師門，分爲炎、黃二門。
炎門，大多是符家祖上，屬於是管行政做辦公室的，當然也有精彩豔豔，或者稱之爲作死之輩，沒事跑世俗間溜達的，後來死的都挺慘，事蹟都在後山悔悟崖上刻着呢
而黃門，則是下面打工的，各路貨色應有盡有。
那時候黃門已經不止步與在民間降妖除魔了，甚至想要左右當朝政局。
因爲他們認爲只有這樣天師門纔有自保的能力。
這一點，明顯和與世無爭的符家祖上們是矛盾的。
然後，炎黃二門就此出現了分歧。
後來隨着符家血脈漸漸稀少，炎門式微，最終天師門被黃門改爲炎黃峯。
事實證明，不是符家祖上的精神傳承了下來，而是黃門的精神傳承了下來。
全球各地遍佈炎黃峯的觸角，華夏國內也滿是炎黃峯的眼線。
除此之外，各行各業的精英翹楚也不乏炎黃峯弟子，這一點，從操控四大家族之一的黃家就可以看出來。
別說今朝今代的當權者，就是各個朝代的皇帝也無法容忍這樣一羣人天天在眼皮子底下亂晃。
可是他們沒辦法，不能收爲所用，也不能除之後快。
炎黃峯混到現在，就靠兩點。
第一點，是他們一直在幹降妖除魔的事。
你滅了他們，不是不行，問題得考慮後果。
當權者有錢，有權，有人，有槍炮，什麼都有，瞅誰不順眼都可以弄誰。
可是你弄人行，你弄鬼呢？
弄鬼的也不只是炎黃峯一家，但是他們會搶佔市場啊，經歷了上千年，早就成爲道玄二門至尊，其他門派，也都是以他們馬首是瞻。
至於第二點，則是符家的勘天卜地之術了。
有了這兩點，炎黃峯這才混到了現在，而且看着樣子，能夠一直這麼混下去。
而炎黃峯行事，也越來越毫無忌諱。
這一點，從炎蛇的身上就能非常直觀的看出來。
假以時日，炎黃峯只會惹禍上身自取滅亡。
至少，符至道是這麼認爲的。
所以他想改變，把炎黃峯變成符家的炎黃峯。
而不是那些黃門後代，也就是長老們的炎黃峯！
當年符富貴成立公共安全事務局，就是想讓當局擺脫這種尷尬。
碰到了超自然事件，就不需要光靠着炎黃峯弟子來解決。
而這都是符富貴和符至道計劃中的一環。
可惜，符富貴突然又開始折騰新人類公司了，只剩下符至道一個人苦苦支撐和一幫長老們相互制衡。
事實上，這麼多年來符至道也是將秦悲歌當做接班人培養的。
而且還有個備胎，那就是炎蛇。
秦悲歌的性格，重情重義，最主要的是，腦子還缺根弦，一旦當了掌門，肯定會對符至道言聽計從。
而炎蛇，性格叛逆，甚至這種性格和脾性也是在符至道有意無意的引導下才培養出來的。
若是秦悲歌有了閃失，那麼炎蛇上位，以他的性格，肯定同樣會和長老們對着幹。
這一點，符至道清楚，長老們也清楚。
所以長老們纔想將秦悲歌和炎蛇除之後快。
當然，符至道這個角色也不是太光彩，畢竟一直在利用秦悲歌和炎蛇這兩個“徒弟”。
要是秦悲歌和炎蛇天賦不高，也沒有潛力在未來角逐掌門之位，想來符至道是不會收他們爲徒的。
最至關重要的一點，則是炎黃峯山門內外門十二大弟子中的微妙關係。
可以這麼說，其他十大弟子，打心眼裏敬愛秦悲歌，也打心眼裏懼怕炎蛇。
而未來的長老，也要從這些內外門十二大弟子中挑選。
這也就是說，到了下一代，下下代，炎黃峯掌門再不會被衆多長老制衡。
當然這也有個前提，那就是秦悲歌和炎蛇二人之中有一個順利上位，並且繼承了符至道的符家傳承！
可惜，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爲了讓秦悲歌和炎蛇不在山門內被衆多長老找到錯處和漏洞，符至道將兩個徒弟送到世俗並且和符澤產生了交集。
之後的事情，完全出乎了符至道的意料。
倆徒弟。。。撂挑子不幹了！
這種情況下，符至道還如何保二人的性命？
若是保了，諸多長老也會趁機讓他這個掌門下臺。
他一旦下了臺，符家祖上想要傳承下來的東西，就徹底斷絕了。
望着師兄弟二人，符澤覺得這倆貨挺可憐的。
原本以爲，是炎黃峯利用他們除妖，前幾天才清楚，原來是長老們在利用他們賣命，結果現在才知道，連他們的師傅符至道都在利用他們。
“對了，我還沒問，既然你們已經脫離炎黃峯了，爲什麼還管符至道叫師傅，還有他爲什麼也好意思自稱師傅？”
不出意外，秦悲歌說道：“一日爲師終生爲父，脫離炎黃峯與否，與我和師傅的關係無關。”
符澤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秦悲歌會這麼說，然後又看向炎蛇。
炎蛇聳了聳肩：“等我能打過符至道的時候我就不管他叫師傅了。”
符澤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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