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背後
“你說我的話,假大空?”
符澤點了點頭。
其實符澤也不知道假大空具體是個什麼意思,或者說對方剛剛那一番話算不算假大空,他就是不想和對方好好談,不想和和氣氣的,不想雙方弄的和真正的朋友似的。
符澤不知道對面坐着的老王頭,也就是諢號大先生的小老頭對炎黃峯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他最近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對上了年紀的老頭都沒什麼好感,總會以最惡意的想法去揣測對方的內心。
此時的他,正在思考,思考如果對方真的能掌控炎黃峯,會讓衆多炎黃峯子弟幹什麼?
遣散肯定是不能遣散的,幾千個下崗職工安置起來都費勁,更別說幾千個人形兵器了。
不能遣散的話,繼續讓他們降妖除魔?
可是降妖除魔的話,絕對要避人耳目不引起民衆的恐慌。
那麼也就是說,不管是老王頭掌管了炎黃峯還是符至道以及某個長老掌管了炎黃峯,弟子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和這數百上千年,沒區別啊。
一想到這,符澤覺得有必要問一下對方的計劃了。
他覺得這有點像是一個人要盤下一個洗頭房似的,盤下來之前,天天叫喚哎呀裏面的小姐姐天天上夜班對皮膚不好,天天干苦力活多麼多麼可憐。
結果盤下來後,其實就是老闆變了,小姐姐們沒變,她們的業務也沒變,該晚上上班還是晚上上班,該上班幹什麼同樣依舊幹什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符澤覺得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去幫對方。
他可憐秦悲歌,可憐炎蛇,所以也可憐那些和他們一樣的弟子。
這些內外門弟子,說難聽點就是一個只知道聽令行事的殺人機器。
這不是人應該有的樣子,除了一個人的形狀外,他們什麼都沒有。
至少符澤是這麼覺得,所以他作爲一個符家子弟,他想改變這種情況。
至於如何改,怎麼改變,他不清楚,他能做的,只是儘量去嘗試,憑着他自己,做不到,所以要找盟友,他想變成這個盟友的盟友,而不是盟友的幫兇。
見到符澤一臉揶揄的望着自己,老王頭的瞳孔,微微一縮。
“我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年沒人敢這麼和我說話了。”老王頭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不復之前一臉笑呵呵百般慈祥的模樣:“或者說,根本沒有人敢這麼和我說過話。”
符澤看着老王頭,默不作聲。
他分清楚了,此時,對方是大先生,可以讓飛機拋照明彈當引路燈的大先生。
想和自己瞭解炎黃峯的事情,需要自己幫助的時候,他是巷子口下棋的老王頭
而此時此刻,符澤也終於知道什麼叫做上位者的威嚴了。
很難想象,一個老頭,居然可以有這樣的氣勢。
大先生的雙眼,凌厲如刀,原本有些乾癟的嘴脣抿了起來顯得很薄,也顯得這個人很寡義。
“符澤,我呢,要你嬉皮笑臉的時候,你可以嬉皮笑臉,不要你嬉皮笑臉的時候,就不要讓我討厭你。”
如同變身一般,從老王頭過渡到大先生,渾然天成。
符澤收斂起了笑容,只是淡淡的看着大先生。
他知道,如果他昨日沒有去炎黃峯,大先生還是老王頭。
他也知道,如果他沒有把握成爲炎黃峯長老,大先生也還是老王頭。
可是今日,此時此刻,他有可能會成爲炎黃峯的長老,也就是真真正正的有了利用價值。
那麼面對這個有着利用價值但是卻又是符家子弟的未來長老,大先生,也只能是大先生了。
“符澤,我瞭解你,比你更瞭解你,在南港,在島國,在帝都,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瞭解,都清楚。”大先生豎起一根手指:“以前你不認識我,不知道我,不清楚界限在哪,我先按下不說,所以你能坐在我對面。”
符澤面無表情:“敢問大先生,那我以後的界限,在哪裏。”
大先生指了指自己:“我就是界限。”
符澤點了點頭。
他明白了,明白了很多事。
對方口中所說的南港之事、帝都之事、島國之事,究竟是何事,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就是這些事,可以讓自己有殺身之禍,因爲這些事根本不是事,可是要是到了大先生口中,就變成真正的事了。
這些事,可以是他賣了一個二手手機而沒交稅,也可以是他將一具陰陽師屍體拋下海里,更可以是他和羅德說了聲你好,可以使任何事。
這是一個威脅,一個挺不要臉的威脅。
原本這種時候,符澤應該低頭了,應該嬉皮笑臉了,應該扮可憐賣乖了,因爲他是個小人物,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碾死他,易如反掌。
可是此時的符澤,卻在想另一件事。
見到符澤不爲所動,大先生的語氣愈發漸冷。
“你的朋友,你的女兒,沒有一個人是合法公民,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毫無污點,想要過正常人的生活,你以爲,就有那麼簡單?”
“終於提到我女兒了。”
符澤突然想通了一件事,看向大先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方家背後,是你吧。”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符澤笑的也很真誠。
大先生,面色微變。
符澤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我不會讓炎蛇出國,最後無論事情如何發展,我都無法收拾,那時候也該你介入了,是這樣吧。”
“你要的並不是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而是我感恩於你,關於炎黃峯之事,我就只能以你爲馬首是瞻,心甘情願的以你爲馬首是瞻。”
符澤望着面色陰沉無比老王頭,微微搖頭。
“你在我身上,應該沒少下功夫吧,我和馮開山的相處方式,我們如何認識,如何成爲朋友,包括陳雪初,洛潛,洛浩然,等等等等,我對待朋友是什麼樣子,對待敵人是什麼樣子,強勢如何,弱勢如何,你都在瞭解,在思考。”
“你能把注意打到炎蛇身上也不奇怪,他的麻煩一大堆,如果我猜的沒錯,之後就是秦悲歌了吧。”符澤擡頭望着天空,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樣,隨後打了個響指:“對了,利用黃仲媛,一舉兩得,黃家是炎黃峯傀儡,黃仲媛又與秦悲歌兩情相悅,你應該在黃家身上大做文章對不對。”
符澤真心實意的豎起了大拇指:“和我做朋友,我會爲你考慮,但是卻不見得聽你的話,做上下屬,我會有逆反心理,理念不合,分道揚鑣,所以,也只有恩威並施了,先威後恩,對吧。”
大先生一直是沉默不語的,低着頭,沒有去看符澤。
而符澤的笑意,越來越濃。
人總是彎腰,習慣於彎腰,彎着彎着,就只能看着地面,看不到對方的臉,不敢看,也沒法看。
可是不看對方的臉,又怎麼知道對方是如何看你的?
符澤沒有彎腰,反而直視着大先生的臉。
所以大先生,又變回了老王頭。
“你現在能天天和炎黃峯在那人五人六的,是因爲有公共事務安全局,他們未來會是第二個炎黃峯,而且是聽你們指揮堅決服從的炎黃峯。”符澤悠悠的點燃了一支菸,走向了門口:“你應該先去問問,問問公共事務安全局是誰創建的。”
跨過了門檻,符澤一臉不屑:“問清楚之後,再來找我玩着恩威並施的戲碼吧。”
留下了戲虐,留下了鄙夷,留下了不屑,符澤離開了,哼着小曲,叼着煙,離開了。
這無疑對大先生是一種侮辱,哪怕對老王頭都是一種侮辱。
面色陰晴不定的大先生,走進了屋子,拿起了電話,胸膛,起伏不定。
當電話掛掉之後,大先生獨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微微嘆氣。
小小的四合院裏,很孤獨,一直都是這麼的孤獨。
他的孩子,不曾來過這裏,之前他說有孩子在場,也是騙符澤的。
他已經四十六年沒有見過他的孩子了。
因爲四十六年前,他孩子都葬身火海了。
火,是炎黃峯弟子放的,一場火,半座山,燒死五個人,正是一家五口。
大先生知道,沒有那把火,一家五口也要死於山精鬼怪之手。
可是大先生放不下,如果炎黃峯弟子通知了他,通知了任何人,那麼這一家五口是否會提前下山僥倖活命?
大先生一直知道炎黃峯,一直了解炎黃峯,從本心上來講,他知道這樣的組織存在是有好處的。
可是一家五口喪生後,他放下了所有事情,專門負責與炎黃峯聯絡、施壓、威脅、調查瞭解等等等等。
爲的就是有朝一日,炎黃峯可以站在他,或者其他人畫的圈裏,他,或者其他人不擦掉這個圈,炎黃峯任何弟子都不能踏出圈外。
這不是復仇,不是追究責任,沒有摻雜任何私人情感。
對大先生來說,也只是公事公辦。
此時此刻,正是大先生了解符澤,所有他也同樣知道,符澤,永遠沒有會爲他所用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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