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兒子給母親請安。”剛結婚,秦清昀也不似往常面容冷肅的樣子,整個人看着都很好說話的樣子。
“兒媳給婆母請安。”何家大姑娘身爲嫡長女,從小就是被仔仔細細的耐心教養着的,通身的氣派也不是常人能比的,規矩禮儀,沒有一處不得體的,而且十分自然,似乎天生就應該是這樣的。
秦墨正和季氏見了這一對新人自然也是十分歡喜,畢竟是自己好不容易託人找到的人家,還是靠着老太太的人情搭上了關係,季氏上門幾次才讓何家答應了婚事,如今看着兩個人十分般配,自然是心裏十分放心。
“兒媳給公公敬茶。”何敏文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秦墨正自然很給面子的一飲而盡,說了些體貼丈夫、綿延後嗣的話。然後給了何敏文早就準備好的賞賜。
“兒媳給婆母敬茶。”季氏看着何敏文自然也是十分高興,有了兒媳婦,她就有幫手了,老太太雖說有心,但是也不好時常勞動,而秦清瀾畢竟剛纔真正上手這些事,有些事雖然能辦,但是畢竟還得她親自把關,還得去瞧瞧,這些日子可把她累的夠嗆,這下總算能來個人真正搭把手,幫個忙。
“好好好,快起來吧。”慶媽媽在敬完了茶之後,就給季氏預備着早已經準備好的鐲子,季氏將何敏文扶起來之後,立刻就從旁邊拿起了鐲子,套在了何敏文的手腕上。
一般人家的婆母總是要在前幾天給新媳婦一個下馬威,也立立規矩,何敏文也做好了會受一段時間苦的準備,卻沒想季氏看起來一點沒有擺架子、耍威風,反而是十分開心她來。那鐲子,一看就是專門打聽了自己喜歡什麼,然後特意準備好的。看來季氏確實如傳聞般是個好相處的。
等敬完了茶,季氏拉着何敏文在房間裏閒話家常:“你是個好孩子,該做的,想必你都是知道的,我也就不說了,昀哥兒呢,是個悶葫蘆,有些事情,他總憋在心裏,有時候我都怕他憋壞了,也不知道這性子隨了誰,家裏也沒誰是這個脾氣秉性。但是他心是好的,你要你慢慢的跟他說,他定然是能聽進去的。日子久了,自然有話也跟你說了。這過日子,最忌諱的就是相互連話也不說,人家都說夫妻之間要相敬如賓纔算是好的,但我總覺得那樣子還算是夫妻嗎?夫婦一體,有什麼話,你可別像他那樣憋在心裏。”
這樣子的絮絮叨叨、閒話家常,何敏文在家裏時也少有,何家規矩大,一應禮節都是不可少的,母親爲了讓自己成爲真正的名門淑女,更是一刻都不肯放鬆,身爲長女,還要爲弟弟妹妹們做好表率,是以在兄弟姐妹間,她都是放鬆不得的。沒想到嫁人了,卻嫁了個能自在生活的人家。
“婆母說的是,我以後有話一定不憋在心裏。”
季氏看她聽進去,於是繼續說道:“我這裏呢,也不用你天天晨昏定省,雖然做了婆婆,可我總覺得我人還沒老呢,就不用一直讓人伺候着。再說了,咱們這樣的人家,要誰伺候沒有啊,也不用你一直在旁邊乾站着。以後呢,你五日來一次就行。”
“孝敬長輩本來就是兒媳應該做的,不妨事的。”何敏文沒想到季氏真的這麼好說話,自己在家做姑娘怕是都沒有這麼好的日子吧。
“可別了,你早起來等着,我就要早起梳洗,我孃家武將出身,最煩這些俗事的。該有的禮節,咱們得有,但是那些沒必要的,也就不用了,你要真的要孝敬,這陣子,你可有的忙呢。”季氏笑着對自家兒媳說道。
“是兩位妹妹的婚事嗎?”這事何家自然也是收到請帖了的,兩個姑娘都要出嫁,家裏的主母自然是要好好的操心的。自己的母親就操心自己一樁婚事,看起來雖然風輕雲淡,但是內裏也是好好的累了一陣子。
“正是呢,你的四妹妹、五妹妹下個月一個月初出嫁,一個月底出嫁,我爲了這兩樁婚事,可是累的不行,你四妹妹這段日子都在幫我的忙,可她也是生手,還是得鍛鍊,這有你來了,想必我也能輕鬆一點了。”
“既然是妹妹的婚姻大事,我自當是盡心的。”新婚第二天,就開始幫着婆母料理家事,她本來以爲至少要等十年之後她纔有這樣的機會,這秦家和自己家果然不一樣。
“當然了,你也不用來太早,你們新婚,自然是要多多的在一起相處,你跟昀哥兒起牀以後,陪他用過早飯,你再睡一會兒,巳時再過來就可以。”婆母這麼體貼,何敏文心想,自己這是撞了什麼大運嗎?
回到如鬆閣之後,何敏文坐下喝茶的工夫,就有個好幾個女使來送東西了,一應是四姑娘、六哥兒、七哥兒送的禮。瞧着都是好的,定是仔細準備了的。不過秦家的五姑娘倒是唯一一個沒有送禮的,有些奇怪。
下午的時候,秦清瀾陪着季氏一同料理秦清茹的婚事,也狠狠的見識了一番自家的大嫂,果然是世家大族教育出來的,比自己可強多了。什麼禮節要用什麼要的東西,要怎麼準備,具體過程是什麼樣的,要怎麼樣指揮底下的人幹,達到什麼樣算是合格了,什麼樣算是做的好,全部都清楚,連細枝末節都不放過。雖然語氣溫柔和氣,但話語中的堅定也是不可忽視的。秦清茹的婚事這麼急迫,她看起來卻是從容不迫的。
不過就在經手這件婚事的時候,何敏文也產生了許多個疑惑,第一就是爲什麼身爲妹妹,反而比姐姐先嫁了,雖然是在一個月裏,但是明顯不合禮法,而且秦清瀾的婚事早在兩年前就定下了,排個婚期還不簡單嗎?每個月的好日子就那麼幾個,選一個就是了。也不至於這麼着急吧,瞧着倒像是兩家都着急,想趕緊把這件婚事了結了。
第二就是這段日子裏,跟着季氏的只有秦清瀾一個姑娘,五姑娘居然一次都沒有出現過,她打聽了下,是季氏要她安心待嫁,不要隨意出門。但是即使她家規矩比較大,也沒有讓待嫁的姑娘連晨昏定省都不來的,不只是不到和安苑裏來,甚至老太太那裏都不去,看着不像是待嫁,倒像是被禁足了。
這樣一來,她倒是可以推測出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大概是五姑娘做了什麼讓閨閣女兒名譽有損的事情,秦家不願意鬧大,直接結親,並且因爲着急,所以婚期定的十分的早,這才導致了秦家兩個月三場婚禮,季氏忙的腳不沾地。
等三個人終於急匆匆趕在日子之前將秦清茹的嫁妝和婚宴的各項事宜搞定了之後,何敏文也終於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天將嫁妝單子敲定了之後,季氏對着她和四妹妹說道:“你們兩個去如意院將這些東西給她,也算是全了這輩子的緣分,告訴她,以後過的怎麼樣,全看她的造化了,秦家,是不欠她什麼了。”
秦清瀾看着大嫂疑惑的樣子,想着秦家日後終究還是要大嫂把持的,這件事情還是告訴她爲好,就在去如意院的路上說道:“大嫂想必是有些疑惑吧。”見何敏文點點頭,秦清瀾將整個故事和盤托出。
“我那五妹妹,自小就有一些喜愛風雅,性子上也喜歡出風頭,事事都要比別人強纔行,我母親自從二姐姐和三姐姐嫁出去之後,再也不肯女兒高嫁,求的就是自己能護的住自家的姑娘。前日護國公夫人的生日宴,她與永平侯府的三公子以及其他幾位哥兒在護國公府做些詩,這本沒什麼,但是那日下雨,她不小心崴了腳,溼着身子被三公子半攙着半抱着走出了竹林,叫護國公府的下人們看到了,護國公夫人心善瞞住了,母親就去永平侯府說親,還好永平侯府答應了。”
一聽這話,再加上幾位姑娘的婚嫁,她就什麼都明白了,昀哥兒知道自己要操持妹妹嫁妝的時候,對五妹妹倒是沒說什麼,就說符合規格就是,但是四妹妹,她的婚事昀哥兒可是細細的說了,叮囑自己要多操心一些,自家對不住這個妹妹,要她嫁給一個沒幾天活的病秧子,過去可能沒兩年就守活寡了。而秦家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是高嫁,想必日子很不好過,才使得婆母生出將女兒低嫁的心思來。這位五妹妹想必是看姐姐們全部都嫁給了高門大戶,覺得婆母不給她認真相看人家,以至於做出去這等子醜事來,真是丟人現眼。
“母親本意是想今年等我出嫁之後,好好的給五妹妹相看人家的,已經大略看好了從三品歸德將軍林天工之子林元基,他家門第與我家相差不多,家中只有公婆二人,沒有大家族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林元基現在也已經授了官。是八品的御武校尉,很得上司看中,以後前程少不了的。還有與大哥同年的新科進士趙光霽,父親是很看好他的,有意將妹妹許給他,他家祖上是南方行商的,積攢了不少銀錢,也是富戶了,在京城中有處不小的宅院,今年他高中,已經授了官,前途一片光明。最後是中山伯府齊家的旁支,他家的嫡子齊建安,剛中了舉,學問不錯,再等等一年後考進士定是能中的。又有伯爵府的庇佑,日子肯定也過的不錯。可惜了。”
從小生在世家大族,何敏文怎麼會不知道高嫁和低嫁的區別,高嫁瞧着風光,可過日子如履薄冰,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能把日子過好的,終究不多。而低嫁,孃家能給自己撐腰,日子自然不錯,不過是瞧着沒有那麼氣派罷了。她嫁給秦家就是低嫁,爲的就是日子能好好的過。秦家這位妹妹,還是年輕啊。
兩個人一起到了如意院門口,知會了看管如意院大門的婆子,打開了門,裏邊的白姨娘聽見響動,還以爲是要放她出去,卻不曾想看到她們兩個,便罵道:“你們兩個來做什麼,我女兒當今可是永平侯府嫡子的媳婦,誰敢作踐她?我叫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五妹妹在哪兒,我們來給五妹妹交代一下婚事相關事宜。”何敏文自然不憷這種場面,她父親也有小妾,還不是被母親治的服服帖帖的。
秦清瀾知道秦清茹住在右邊,知道白姨娘說出不什麼好話,也不理白姨娘,就拉着何敏文到了秦清茹房間裏。倒叫白姨娘在後邊指着兩個人氣的不行。朝着她們兩個喊道:“我好歹也算是你們兩個人的長輩,你們還知不知道禮數啊!”何敏文在心中暗笑,季氏纔是她正兒八經的長輩,一個姨娘,還是女使出身,身契都還在秦家呢,算個什麼長輩,倒是跑到她跟前裝樣。
進了屋子,秦清茹見了她倆,一臉的得意,瞧着是一點也不後悔。能做出如此不知禮節之事,何敏文自然也不想跟她多言,冷聲道:“今日來,是爲着你馬上出嫁了,母親已經準備好了你的嫁妝,你過個目,以後這就是你安身立命的資本了。”
見着嫁妝單子,秦清茹立刻拿來去看,銀子這方面是有秦家從公賬上走的一千五百兩,老太太給的兩千兩,再加上白姨娘給自己的三百兩,一共是三千八百兩,田產是秦家給所有兒女的一百畝地,這就是大頭的了。
“沒有鋪面和房屋嗎?藥材、木料呢?還有這布料怎麼才這麼一點,不是什麼名貴的布料就算了,怎麼拿這種東西打發我?”
看着拿着嫁妝單子逼問自己的秦清茹,何敏文也是笑了:“五妹妹做了什麼事情自己不知道嗎?家裏在一個月的時間裏,母親忙的腳不沾地,差點累病了,給你準備好這麼多東西,已是不易,妹妹還想要什麼?母親本想今年給你好好相看人家,明年定親,後年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你倒好,來了這麼一出,你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裏要東西?”
秦清瀾看着這麼理直氣壯的秦清茹,以及書中的一見鍾情,兩家迅速定親居然是這樣的,覺得這個劇情果真不可全信,要是知道秦清茹這樣,說什麼那天在竹林外她也要將秦清茹拉出來。
於是深吸一口氣對着秦清茹說道:“父親母親待你不薄,你可知道母親早已爲你選好三家不錯的人家,人口簡單、公婆正派、夫君有前途,可你非要嫁柳家,那柳家難道就是什麼千好萬好的人家嗎?勳爵人家,子嗣衆多,光是上一輩的永平侯就生了六個兒子,七個女兒,你那夫君柳玉洲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庶長子柳玉簡現下和大哥一樣在翰林院做翰林,底下還有一衆弟弟妹妹們。他都二十四了,還不娶親,你都沒有想過有什麼原因嗎?”
聽到這話,秦清茹嗤之以鼻,反問道:“難道就許四姐姐你做侯夫人,妹妹我就當不得嗎?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天地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勳爵人家,自然是子嗣衆多,這代表了家族強盛,以後也好有個幫襯照應,姐姐你懂什麼!他父兄得陛下青眼,可比某些人連給陛下效力的機會都沒有,四姐姐你怕不是嫉妒?”
看着秦清茹完全沒有聽懂的樣子,秦清瀾都好奇書中寫的她在柳家鬥婆母,鬥妯娌,鬥妾室到底是怎麼斗的,還是她穿錯書了,這是同人文?不管這些,反正勸也勸過了,她死活要覺得柳家好,那也沒有辦法。
“五妹妹還是好自珍重的好,以後不求有福了你照看秦家,但求有禍了也別牽連秦家。好歹還了父母的養育之恩。”
“自是不會再回來。”她將來可是候夫人,到時候要秦家哭着來求她,尤其自己這個四姐姐!
“五妹妹既然已經看過了嫁妝單子,那我們也就走了,五妹妹好好在如意院中待嫁吧,迎親的花轎,後日便會上門了。”何敏文看着秦清茹,也不知道秦家一衆兄弟姐妹都是好的,怎麼養出來這樣一個女兒。不過既然馬上要出嫁,嫁了人,也就是別家的人了,她以後反正是不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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