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本以爲,我不過是個旁觀者……
它一般會在新年的第一個月圓之夜舉辦，是大地七國之一‘璃月港’的盛事慶典。
相傳，只要臨近這個時期，璃月港的人們……每家每戶都會提前幾天自發開始製作‘霄燈’，進而寫下各自的願望，懸掛在其下方，於‘海燈節’當天晚上，讓它帶着心中的寄託與思念，一起升向夜空。
這時候，那些飄動在夜幕之下，海洋之上的一盞盞明燈，會引導已逝英雄的靈魂，帶他們迴歸這片曾被他們無比熱愛，並誓死守護的故土。
或許，他們會看到如今的幸福光景，知道自己曾經的付出，是值得的。
且同時……
英雄，不該被遺忘。
因爲那既是對已逝英雄們的不公，是一種忽視他們過往付出的褻瀆行爲。
而且，長此以往，也會對時下的人們，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
沒有人願意再成爲‘英雄’。
甚至……沒有人會去向往‘英雄’。
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凌樹覺得，英雄們應該被記住。
應該被歌頌。
但願……
“薪火相傳，美德不息！”
迷宮都市‘歐拉麗’並不是一個臨海城市。
它雖然地處大陸極西，但真正臨海的，是位於其西南方三公里開外的港都‘梅倫’。
半個月前，當天蠍分身突兀襲來，後者地域雖然沒有受災，但也能看到歐拉麗這邊的慘狀。
畢竟，夜幕之下的火光，無疑是最爲顯眼的事物。
這就更別說，那座用於蓋住地下城的‘神之塔’都倒塌了。
當時，很多人都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世界末日到了？
但不久之後，伴隨着那一道直衝雲霄的黃金光柱升起，擊潰了從天而降的神之浩劫，人們這才發現：啊~滅世的危機的確有降臨過。
可在關鍵時刻，‘英雄’也出現了。
ta拯救了世界。
一如傳說（英雄譚）中描述的那般，強大、可靠，令人嚮往。
只是，很可惜，也很遺憾……
‘英雄’終歸救不了所有人。
哪怕再怎麼強大，伸出援手的長度，也是有‘極限’的。
“今天也有來這裏獻花啊！”
“嗯。”
……
這裏，是歐拉麗內部的‘第一墓地’，又稱作：冒險者的公墓。
此時此刻，金髮金瞳的白裙少女，正與一衆友人一起，站在幾個新立下的白石墓碑前，獻上手中的白百合花束。
熒是偶然和裏維莉雅、艾絲、蕾菲婭她們相遇的。
這些天一直在忙着鼓搗有關‘海燈節’的事情，她也是直到現在纔有空獨處。
第一時間，只想來這兒看看。
看望一下……曾經總是抱怨旅途艱辛，但只需要一頓美食就能滿足，偶爾會在澡堂裏不規矩動手動腳的安裘。
還有……
時不時就會像個無奈的姐姐一般，教訓前者不要得寸進尺的克蕾兒。
初次‘遠征’期間，對自己的料理讚不絕口的洛伊德。
曾被自己吐槽過名字，開玩笑說她今後一定能成爲頂尖魔法師的莉莎。
一直在暗戀着安娜琪蒂，卻至今沒有透露心意，私底下說要等自己升上再去表白的卡洛斯。
他（她）們都累了。
開始‘休息’了。
“……”
放下手中的花束之後，半蹲在草地上的熒，緩緩站起身。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
而這種事情，永遠無法習慣。
少女有些沉默。
一如旁側的另一人。
艾絲不知道自己現在具體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前不久才獻上（相遇）的花束（人們），現在就已經枯萎（逝去）了。
或許，在某些會下意識鑽牛角尖的人心目中，可能就會萌生‘既然如此，那一開始就不要相遇’的想法。
眷族內，伯特就從來不參與這樣的事情。
但……
“晚上，你們籌辦的海燈節，我們都會參加。”
“哎？”
裏維莉雅沒有來的一句話，讓熒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微微偏頭，視野中看到的，是那位精靈王族憔悴的臉上，淺淺的微笑。
“我支持你們的做法。”
畢竟，正是因爲有你們這樣的人類存在，一部分精靈才願意走出森林。
即便她們會在旅途中跌倒，甚至再也爬不起來……
但，記憶不會背叛她們。
“謝謝！”
輕聲的回答，不知爲何，讓熒暗自鬆了口氣。
事實上，這段時間，當最初因‘勝利’而帶來的喜悅之情逐漸淡去後，接踵而至的噩耗，已經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對，這是一種完全不同於他人所感受的壓力。
只因爲……
有那麼些人，她其實是可以拯救的。
可現實很殘酷。
‘復活料理’只剩下三道。
該給誰？
能給誰？
最終，凌樹做出的決定是：除了最關鍵的幾人（神），誰都不給。
他知道，自己定下的這種抉擇，並不是‘錯誤’的。
很多人失去的生命，也與自己無關。
恰恰相反，正是因爲自己成功阻止了‘祕境之天蠍’帶來的一系列災厄，才讓更多的人活了下來。
只是……
知道歸知道，理解歸理解。
心裏，還是會不好受。
這無關於理智與否，是隻要人之爲人，只要有情感存在，就不可避免地會胡思亂想。
畢竟，當那些熟悉的笑臉，再也無法看到……
那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徹底成了‘過往’……
“我不會忘記他（她）們的。”
彷彿一個承諾，熒低聲呢喃了一句。
聞言……
“是啊。”
裏維莉雅輕嘆着，目視到更前方……那，更多的墓碑。
“我們不會忘記他（她）們。”
因爲，如果未來有那麼一天……
“我們，也不會想被忘記的。”
這幾天，伯特沒有一直待在‘黃昏之館’。
因爲他很清楚，一般到了這種時候，周圍的氣氛就會變得異常沉重。
而他最討厭那種氛圍了。
繼續留下，指不定多說幾句話，一嘴欠，又會鬧出各種不愉快。
沒有喝醉酒的時候，伯特還是比較‘理智’的。
結果……
“海燈節？”
“對，你也要寫下自己今後的願望。”
地點，是在‘黃昏之館’的頂層，芬恩團長的處務室中。
小人族出身的【勇者】，正一臉笑意地看着自家眷族內的頭號刺兒頭。
“可不要拒絕哦，伯特。”
他雙手十指相扣，擺出一副‘碇司令專屬坐姿’，不緊不慢地說道：“這畢竟是‘救世英雄’要舉辦的慶典，我們既然都被ta拯救了，這點面子是一定要給的。”正如芬恩所說——
‘救世英雄’的威望，時下簡直是如日中天。
說句不合適的，芬恩都嫉妒得要命。
因爲，如果換做是他站在那個位置上，那他‘振興族羣’的夙願，直接就能達成了。
只可惜，沒有如果。
而且，考慮到是那兩人成爲了‘救世英雄’，他雖然嫉妒，但卻沒有過多的負面情緒。
更多的，還是佩服。
也正因爲如此……
“現如今，很多人的心情，都和你我差不多。”
芬恩看着伯特那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便直截了當地解釋道：“災難剛剛結束，不少人喫都喫不飽，‘代達羅斯街’那邊甚至還有人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這時候誰還有閒心去考慮‘慶典’？”
伯特一聽這話，就很認同。
海燈節？寫點東西放到天上飛？
這種莫名其妙的做法，除了給海里造點不必要的垃圾，還有什麼用？
只是……
“我想，【羣星雙子】明顯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因此……所有‘霄燈’都是他們親自制作的。”
“今天晚上，我們只需要抽點時間去中央廣場參加一下慶典，然後按照流程把各自的‘霄燈’點燃、放飛就好。”
“這也算是人們對救世英雄（們）的敬意吧。”
芬恩是這麼說的。
伯特聽完……
“嘁~”
狼人族出身的青年，一臉不耐煩的模樣，“那我在紙上寫‘希望今後永遠不要再有小咖來煩我’行不行？”
“……”
芬恩算是一個勉強能聽懂‘伯特語’的人。
所以，那個願望的真實意義，應該是：希望今後不要再有人不幸地死去。
想到這……
“這就隨你的便了。”
芬恩雙眼微眯，“不過，伯特，你‘大陸通用語’學得並不好吧。”
“……”
小人族【勇者】露出壞笑，“那種話，我可不會教你怎麼寫哦。”
伯特眉頭跳了跳。
隨後，拎着分到自己手上的霄燈和願望紙，一腳踹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他可太熟悉自家團長是個什麼性格了。
接下來，得自己想辦法。
……想個毛線的辦法。
伯特感覺自己絕對是腦子被門夾了，居然跑去了駐地裏的圖書館。
結果……好傢伙！
“唉？？？”
“那，那是伯特先生？”
“他居然來圖書館了？”
“這不會是哪兒來的間諜吧？用了變身魔法？”
……
（￣皿￣＃）
強忍着把那羣小咖踢飛的衝動，伯特徑直離開了圖書館……甚至離開了駐地。
他走在大街上，臉色很是難看。
“都怪那兩個小……小……”
小咖這倆字，他現在是真叫不出來。
畢竟，【羣星雙子】最近做過什麼，實力有多強，他非常清楚。
伯特從不會叫芬恩和艾絲小咖，而是直呼其名。
也不會叫裏維莉雅、格瑞斯……甚至是席呂特姐妹小咖。
於是就有了老太婆、老頭、笨蛋亞馬遜……等綽號。
眼下……
“真是麻煩死了。”
一直在思考着解決方案，不知不覺，伯特已經走出了一段相當遠的距離。
此時，他拿着手裏的願望紙，是真想直接捏皺，然後隨手一扔。
可偏偏，就是在這個時候……
“大家不要擠哦，請都排好隊。”
“我們的書寫進度很快，都能輪到的。”
……
奇幻異世界，終究不是現代都市，更不是天朝。
這裏的教學普及程度，並不高。
尤其是在這種以‘冒險者’爲主要發展職業的大陸上，伴隨着偏向‘尚武’的社會風氣，平民中識字的人，就更少了。
恐怕，也就‘魔導大國’和‘學區’裏，所謂的‘知識分子’會很多。
就歐拉麗這邊……
‘書寫員’
這個工作，近期被【羣星雙子】直接包攬了。
以至少一位原神負責指導，僱傭許多懂得使用‘大陸通用語’的文職人員幫忙……這件事，‘公會’方都有出力協助。
眼前，那個臨時租用的店鋪，就是免費的‘代寫’地點。
伯特沉默着，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願望紙……
“嘁~”
他又忍不住咋舌了一聲。
然後，規規矩矩地去排隊了。
十多分鐘後……
那些店員沒說錯，隊列推進的速度很快。
因爲，某一位原神，不眠不休，一般只需要當事人輕聲說一遍自己的願望，兩三秒就能在願望紙上謄寫完畢。
這時候，當事人會在道謝的同時，或欠身，或微微鞠躬地，笑着離去，把位置讓給下一個人。
這裏的秩序很好。
直到……
“這位先生，你有什麼願望呢？”
輪到伯特的時候，他剛好來到了那位原神面前。
這是一名身穿牧師白裙的雙馬尾少女。
正是芭芭拉。
想來，這種偏向‘親民’的事項，也只有她，才最擅長去做，且做得很好。
凌樹很信任芭芭拉的能力。
即便，這只是非戰鬥系的日常能力，他也非常看重。
當然了，凌樹最近可沒當甩手掌櫃。
那些霄燈，可都是他想辦法去收集材料製作的。
還好，有帝君在，依靠這位老爺子的博學程度，即便做不出原版的霄燈，利用當前世界的材料做些仿製品，還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總之，這些天，凌樹幾乎天天熬夜，他趁着‘星辰深淵’技能的回魔buff可以喫滿，每天晚上都會火力全開地分身，以自己一人之力，形成霄燈的生產流水線。
現如今，也就是白天，他就會去補覺。
沒辦法，凌樹本體又不是原神，不是能量生命體，他還是做不到‘不眠不休’的。
題外話不多說。
眼下……
“逝者安息。”
在被眼前的少女問到自己想要許下什麼願望時，伯特終究還是沒選擇‘嘴欠’的版本。
但他也說不出什麼過長的好話，於是直接用了最簡短的方式，表達了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
“好的。”
身爲祈禮牧師的雙馬尾少女，非常敬業。
她很快就以優美的筆劃，在紙上代寫下了伯特的願望。
隨後……
“聽憑風引，願這世間的一切美好，都能得到祝福。”
簡單的禮詞，傳入耳中。
伯特無言地沉默了一瞬，最終還是接過少女遞迴的願望紙，插兜離開。
移步間……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美好。”
心中，無奈的嘆息，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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