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成爲反派的英雄’VS‘成爲英雄的反派’
現在的地獄之火、流體的大炎災黑斑、滅世的禍源穢火。
這種本身性質被歸類爲‘亞種神力’的天界造物，已然有了太多的名字。
它，近乎無所不能。
用火焰生成武器、用火焰構築護盾……甚至是城牆。
它，能幻化萬物一切。
這一點，單看那些‘炎獸’的擬態能力，就可見一斑。
同時……
‘天之火’還具備着‘溝通心靈’的被動效果。
它，便正是‘炎獸’們能洞悉己身鎖定之目標心中‘最爲恐懼之物’的根本原因。
所以，也就是在這種前提下……
“可嘆，如今已然墮落的，往昔的‘英雄’啊。”
白髮女武神……不，是此時作爲‘副手意識’協同作戰的凌樹，心中暗道：“我雖然尊敬‘英雄’，也憧憬着‘英雄’，但我這種程度的‘憧憬’，想來是無法傳達給你，喚醒你曾經的初心的。”
“那麼……抱歉了。”
“接下來，我會很‘卑鄙’地使用對你來說最爲殘酷的‘精神攻擊’了。”
思緒到了這裏……
“！”
悠然的琴聲，夾雜着隱約存在的秒針跳動聲，傳入了厄毗米修斯的耳中。
‘薪炎之律者’和‘不滅星錨’不同。
她自身的被動分支之一，名爲‘以此頌詩存護’附加效果，就是將作用於自身的一切治療效果，轉化爲‘護盾’存在。
而辛焱的元素戰技‘熱情拂掃’也能生成‘護盾’。
辛焱與薪炎，二者的相性，無疑是極佳的。
同爲火系，同爲護盾角色，同爲大劍使……
這也正是凌樹沒有在此刻使用‘演唱，開始♪’的根本原因。
當下……
“呯~”
最初，只是低沉的前奏，彷彿在訴說着無盡的悲傷。
炎劍大英雄與薪炎之律者，再度對劍。
劍擊之際，奧林匹亞的大地又一次不堪重負地發出哀鳴。
也正是在這個時刻……
“譁~”
緋紅色的飛羽，如同不死鳥的渡塵一般，飄飛在戰場之中。
凌樹知道‘天之火’的被動特性。
但那種程度的被動特性，是無法讀取擁有‘世界’的他心中的記憶的。
所以，他自己選擇主動‘送出’一部分不涉及核心機密的記憶。
那，是屬於一個曾經失去一切的少女的記憶。
那，是一個‘反派’逐漸變成‘英雄’的故事。
它通過白髮女武神散出的渡塵之羽，被‘天之火’接收，於雙方交戰之際，傳入了厄毗米修斯的腦海之中。
霎時間……
“……”
從古代存活至今，壽命超過三千年的古代英雄，一個戰術、技巧盡皆登峯造極的強者……他的劍路招式，亂了。
恍惚中……
失去母親，失去摯友，兒時被迫接受殘酷的實驗，幼小的心靈逐漸被染黑，認識了世間的，來自人類根源的……惡意。
那是名爲‘西琳’的少女，悲慘命運的開始。
然後……
在‘神’的賦予下，她獲得了足以毀滅世界的力量。
她也的確這麼做了。
“這都是些什……”
“山丘頂峯，還有起始的火焰。”
“持續祈禱的男人拔出炎劍，開始身爲英雄的生涯。”
現實中，就在厄毗米修斯忍不住向白髮女武神發出質問之時，後者卻先一步開始了自顧自的誦讀。
那，正是《厄毗米修斯英雄譚》的原典。
此前，凌樹刻意問過貝爾，並牢記了這一篇清楚描述了‘炎劍大英雄’生平事蹟的真實記錄。
而現在，正是在一曲‘繼任（inherit）’旋律響徹之際，在這即將燃盡的，遺世獨立的大地上……
“呯~”
劍擊產生的激波，沖刷着周邊污穢的火焰，時期如殘燭般搖搖欲熄。
同時……
【她殘殺了數以千萬的無辜人類。僅憑唯一的律者，就帶來了災厄（潘多拉）。】
“他消滅了成千上萬的兇悍魔物。僅憑唯一的霸者，就帶來了希望（厄爾畢斯）。”
……
【充斥絕望的廢墟里，顯現使徒降下天禍的悲鳴。】
“忘卻絕望的城市裏，響起勇者凱旋歸來的歡聲。”
……
【少女在硝煙中肆意獰笑，眼角卻有淚光閃過。】
“男人在山丘上不禁落淚，臉上浮現一抹微笑。”
……
【自己毀滅了無恥至極的卑劣文明，少女一這麼想，又感到暢快不已。】
“自己守護了無可取代的珍貴笑容，男人一這麼想，便感到光榮不已。”
……
【或許，少女有親自復仇的權利。】
“而且，男人有引以爲傲的權利。”
……
【因你的毀滅而得以清算的惡意，回首過往……又能挽回什麼呢？】
“因你的守護而能夠留下的種子，想必未來會綻放美麗的花朵吧。”
……
‘使徒’被消滅了。
‘英雄’選擇了歸隱。
直至，第二輪的‘洗牌’時刻到來。
一切都發生了反轉。
“呯~”
炎劍與炎劍對斬，僅僅只是熾焰飛散之際生成的餘波，卻也融化了雙方腳下的大地。
此時，意識中與現實中，截然相反的‘故事/傳奇’，還在繼續。
【一度逝去的少女，藉由心中的‘夢’，想要投入那個已經不可能再感受到的溫暖懷抱，成爲她的女兒。】
歸隱遠鄉的英雄，帶着無數的怨念，日復一日地履行着自己的最後職責。
……
【她有了新的名字——琪亞娜·卡斯蘭娜。】
他選擇隱藏自己的身份，自稱——艾頓。
……
【當少女再度被曾經的‘因’纏身，自己敬愛的恩師，因自己而死。】
當英雄聽到自己在外被稱作愚者、敗者、小丑……他內心的積怨，終於爆發。
……
【少女曾一度絕望，想要自我了斷。】
英雄已經對世人徹底失望，不再保有初心。
……
【少女最終選擇了堅定信念，履行自己的承諾。】
英雄最終選擇了復仇，報復那些虛僞愚昧的世人。
至此……
‘反派’走上了‘英雄’的道路。
‘英雄’步入了‘反派’的泥沼。
後來……
【琪亞娜·卡斯蘭娜，救下了險些淪爲死城的都市。】
“厄毗米修斯，曾經拯救了一名可憐的少女。”
現實中，再度聽到源自白髮女武神的誦讀……
“閉嘴。”
厄毗米修斯咬緊牙關，被對手逼退了一小步。
【琪亞娜·卡斯蘭娜，擊敗了妄圖毀滅世界的千人律者。】
“厄毗米修斯，曾經從魔物手中奪回了滅亡的國家。”
“閉——嘴！”
厄毗米修斯持劍的雙手，已經在顫抖。
【啊，琪亞娜·卡斯蘭娜，你終於長大了，是一個值得尊敬的騎士（英雄）了。】
“啊，厄毗米修斯，你曾是貨真價實的勇者（英雄）。”
“閉嘴啊啊啊啊啊~”
“轟！”
厄毗米修斯面目猙獰，發出怒吼。
炎鷲大劍刃身上纏繞的火焰，已然升騰到極致，直衝雲霄。
這是何等的諷刺？
這是何等地殘忍？
在已然墮落的，昔日的‘英雄’面前，偏偏出現了截然相反的存在（化身）。
曾經，厄毗米修斯一直認爲，自己過往經歷的種種，那些絕望，那些惡意……無論換做是誰，都無法承受。
所以他要復仇。
可是，現在……就在他眼前。
這個少女（化身）有着更加慘痛的過往，有着更加不堪的起始。他和她，身邊同樣有很多願意投以信任的友人。
他和她，同樣失去了太多太多。
但他選擇了復仇。
而她，選擇了承諾。
“這個世界當然不太美好，但也有人叫我不要放棄。”
“呯~”
白髮女武神再度與厄毗米修斯對劍，二者四目相對之際，前者神色認真，說道：“我想，曾經的你，應該也一樣。”
此前已經說過，‘天之火’具有傳遞意識（記憶）的被動效果。
薪炎之律者……或者說處在‘三位一體’狀態下的凌樹、空、熒，他（她）們也都‘看’到了眼前之人的過往。
遲來的‘英雄’，雖然最終擊退了魔物，卻被失去至親的市民扔石頭砸中了腦袋，臉頰溢出鮮血。
一同奮戰的戰友們，在力竭犧牲後，卻因‘遠征’失敗，連墓碑都不允許留下，和他一起遭受着世人的謾罵。
“想要羞辱的話，挑我一個人就夠了吧？”
“難道逝者連僅存的一點尊嚴都不配擁有嗎？”
“你們（世人）就是這樣對待一直爲你們奮戰的勇士的嗎？”
凌樹可以理解，爲什麼厄毗米修斯會如此憎恨世人。
他同樣痛恨那些白眼狼，那些只知道傷害善者的無恥之徒。
他一直都認爲，那些混蛋，不值得拯救。
他甚至恨不得上去狠狠地踩兩腳。
所以……
他（凌樹）不是英雄。
厄毗米修斯，也不再是英雄。
英雄是‘愚者’，是知道會喫虧，但卻依然義無反顧，自願喫虧，自願付出，自願犧牲的，可敬的人。
“轟~”
奧林匹亞全域，猛地震動了一瞬。
早已化爲傀儡的太陽神（赫利俄斯），即將把被污染的‘天之火’徹底吸收。
也正是在這個瞬間……
“你的確不是‘英雄’，但卻可以借用‘英雄’的力量……是嗎？”
厄毗米修斯沉聲道：“很好。”
“你，的確是最適合在這裏，在這個時刻，擋在我面前的對手（敵人）。”
他直視着前方的白髮女武神，“來自異方的‘英雄’，就讓我看看，你的堅持，你的信念，被‘這個傢伙’繼承了多少。”
“獻上吾最強一擊。”
不要，變得像我這樣……
心緒微閃之際，厄毗米修斯的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吾在此祈求！請恕吾罪……】
手持炎鷲大劍的男人，開始了詠唱。
這不是‘魔法’的咒文。
這是古代時期纔有的，名爲‘祝詞’的力量。
它象徵着……神創兵裝威力的最大解放。
而且……
【吾乃悖逆神諭者，吾之雙手乃開闢炎禍之罰……】
“呯~”
對劍之際，男人開始了‘並行詠唱’。
雙方的速度越來越快。
頃刻間，便已然達到了常人無法以目光捕捉的程度。
【甦醒吧，花嫁（新娘），受詛咒的泥之巫女……】
【愚者的婚姻，絕望的約定，逆神的地獄之火……】
只剩下昔日‘英雄’的詠唱，傳遍這已然化爲煉獄的故土。
“轟轟轟轟轟~”
二人的戰場，不斷轉移。
所經之處，山崩地裂。
【希望不再，祝福遠去……】
【然而汝之罪孽乃吾等之罪孽，炎之鷲啊，取代被埋葬的贖罪吧……】
男人的‘祝詞’已然來到最後關頭。
他很清楚，眼前的敵人，也一直在蓄勢。
對方的力量，正在不斷變大。
這是‘精神裝填’的效果。
且同時……
“決戰的時刻，到了！”
伴隨在短暫停頓後，瞬間升調，節奏變快，音色激昂的旋律，白髮女武神身上的氣勢，猛地一變。
聖詠般的女聲吟唱，帶來了……希望（厄爾畢斯）。
悲傷的前奏結束。
這一刻，也是時候，迎着前人開闢的道路，繼續向前……
這便是繼任者的職責。
今天，輪到她化爲火炬。
她必將釋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咣~”
暴虐的能量，竟出奇地被白髮女武神完美操控。
此前，薪炎之律者一直沒有全力施爲。
因爲這個狀態……名爲‘律者形態’的戰鬥模式，持續時間極短。
但現在，既然對方已經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唪~”
身後的單側長麾，瞬間消散。
兩道流光焰帶，自雙肩延伸而出。
這一刻，雙方盡皆被對手逼退，且在倒撤的半途中，就已經在爲下一擊蓄勢。
終於……
【共同奉上常年永春之地獄——】
“以此烈火……”
手持炎劍的雙方，猛踏地面。
焰光凝成實質，刃身不斷巨化。
音障被突破。
兩道焰光，如同流星一般，在這遺世獨立的大地之上，不斷接近。
終於……
【艾盧古斯·潘多拉！！！】
“……斬無不斷！！！”
撼天震地的一擊，筆直向前。
此時，場中不會再有誰會想着耍花招。
因爲，這是給予對手最高的敬意。
同時，在這種層級的力量對轟之下，任何花招都只是畫蛇添足的臭棋。
“轟！”
沖天而起的焰光，較之先前的神之送還，還要更加耀眼。
近乎，連歐拉麗這邊，都能看到海域方向，極遠處的赤紅光暈。
這，已經是觸及到‘神之領域’的力量。
可惜，放眼整個下界，也沒有多少人（神），有幸觀戰。
但總有那麼少數的幾個特例……
“凌樹哥哥……”
“所羅門……”
弗麗嘉眷族駐地‘霧海庭園’內部，兩位女神正以‘神之鏡’關注遠方的戰鬥。
事關重大，在這特殊時期，她們得到了‘許可’。
此時，貝爾、莉莉、春姬……甚至連萊伊等孩童，都雙手攥着拳，神色緊張地站在兩位女神所坐沙發後方。
他（她）們，都在爲自己的家人，默默地加油。
同一時間……
“難以置信。”
歐拉麗‘公會’總部，地下‘祭壇’附近。
身披兜帽黑袍，自稱‘愚者’的賢者……費爾斯不禁感嘆，“昔日的古代英雄，實力竟然這麼強？”
比起這場戰鬥的結果，ta想到了更多……
“難怪，宙斯眷族和赫拉眷族，會無法戰勝‘隻眼的黑龍’。”
那畢竟是連‘最強的古代英雄’都無法戰勝的終極災厄。
傭兵王-阿爾伯特·華倫特斯坦
他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也只是弄瞎了黑龍的一隻眼睛。
‘最強’尚且如此。
且‘不是最強’的古代英雄，都已經強大到了這種程度。
那……
“此戰，厄毗米修斯算是藉助了‘天之火’的力量，纔會有如此誇張的戰力表現。”
老神-烏拉諾斯……祂作爲歐拉麗的創建者，緩緩開口，“更讓我感到驚訝的，終究還是【羣星雙子】。”
“那對兄妹，不僅能夠召喚‘原神’助戰，還能借助複數‘英雄’的力量戰鬥。”
“且每一位‘英雄’的本質……都令人歎爲觀止。”
世界很大。
世界之外，更是無奇不有。
“我們（衆神）也因爲【羣星雙子】的出現，被拓寬了視野。”
此時此刻，就連一向沉穩的烏拉諾斯，也開始期待那兩個孩子的未來。
不過，現在……
“戰鬥結束了。”
“勝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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