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吵架(上)
郑耀先一脸的无所谓,舒舒服服吐出一口烟,道:“只怕他不仅记恨我,還忌惮我呢。四哥,现在我家裡,办公室裡,满满的窃听器。昨天你弟妹不留神還摔了一個,我就跟她說,你小心点,别动静太大了吓着咱毛座。沒见我现在走路,也得动静小点儿嘛?”
徐百川笑得解气,“你小子,哪天非得把那毛龟气死。”
郑耀先也是一笑,道:“我不干那损人不利己、替郑介民做嫁衣的事。”
果不其然,此事到底遂了郑耀先的愿,徐百川预测的沒错,保密局人心惶惶之际,毛人凤权利斗争架空郑耀先不要紧,但你不批人家结婚费用,就多少不近人情了。
說难听点,干這一行的,脑袋提在腰带上,谁不考虑身后,为妻儿老小打算?以前戴雨农虽然狠辣,但就算是被他处死的军统特工,只要不是叛变,那也是爹娘养到老孩子给学费。可郑老六都卖命到被共|党下了“格杀令”了,你還這么对人家,简直是河沒過就拆桥啊。這前后一对比,人心就浮动了。毛人凤一時間還能把旧人全换了不成?答案当然是他做不到,你当一個特工那么好培养啊?
何况這一行裡也有不少急着正名的娘子军,郑、毛、唐的夫人每次出去打牌,总有些可怜巴巴的小媳妇或求或贿赂,都說指望着公示结婚做個正头娘子,不敢求局裡一律给包办费用(人家捞的够了),只不敢越過郑长官去。自然,不是沒人来找孟荧,可她“体弱”,說不几句一哀愁就要晕倒,哭诉自己对不起郑耀先,沒得连累了他還不如去死。一来二去又知道這是個实打实的瓷美人,一個不好会把鬼子六得罪死,众妇人也不敢找她了。
如此不過半個月,就有些众怒难犯的意思。毛人凤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又怕担责任,交给了宫庶。可宫庶正为六哥鸣不平呢,如何肯使力?
于是乎,整個军统在郑耀先的垂帘听政、宫庶直接指挥下,毛人凤噩梦一般的生活开始了,而孟荧当天等郑耀先回来說与她听时,情真意切地感慨道:“六哥,我要是毛人凤,绝对不会怀疑你和党的关系。這主意实在损到家了。”
郑耀先一口烟差点把自己呛死,回敬了一句:“彼此彼此。”
玩笑归玩笑,郑耀先還是得說正事,“万想不到毛人凤会在這個时候跟我服软,如此一来倒是显得我小气了。”
原来,毛人凤竟是在宫庶抓捕进步女学生的当天上午,尽数批了郑耀先的结婚资金,自陈這些日子一直在努力调节,好不容易才申請下来,让郑耀先只管好好操办,假期嘛,自动延长。
绕是郑耀先鬼神莫测,也实在未想到事就這么寸,但箭在弦上,纵使毛派人马骂他放下碗骂娘,他也只能若无其事地吩咐宫庶,让特务故意闹大了和平示威,抓了一大批高官显贵家的娇小姐。
如此一来可真是捅了马蜂窝,這两所学校的女学生非富即贵,沒几個和高官显贵扯不上关系的。十几岁的心肝宝贝被特务揪进监狱,可不是往人家父母身上捅刀子,一個個的全部炸了。第二天一早,一票的贵太太顾不得体统,在军统内城监狱外高喊放人,关系硬的直接往裡冲,鸣枪示警根本吓不住人家,宫庶也算见過世面的,眼见如此也差点扛不住,只好咬牙按照郑耀先的吩咐,又抓了几個闹得厉害的。
如此一来,更是官怨沸腾,郑耀全、毛人凤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办公室被人堵了,家都回不去。
毛人凤背着人,什么难听的话都用来骂郑耀先了。他本都已经让了一步,想着哪怕是千金市骨呢,只要稳定住大好局面,让他郑老六宰一回又如何?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万沒想到這鬼子六真是戴笠的亲传弟子,端的是翻脸不认人,转头就给他出了這么大一個难题。他恨得几乎想立刻结果了這個祸胎,但现实是,他连门都出不了,就算出得了,也见不得人——今天被一帮老家伙给打了,脸上青一款块紫一块的。
這裡头的官司孟荧通過系统了解的明明白白,于是道:“得了吧,六哥,别人是掉鳄鱼眼泪,难道你要为鳄鱼掉眼泪?”
郑耀先大笑,說:“你最近說话可是越来越有趣了,好好,今天都干什么了?”他最近忙着捣乱,自然也想让孟荧自在一点,都沒回家住。实则直到民国,男女朋友恋爱同居是一回事,到了结婚时反而要避开,直到迎亲。所以外人见了,也只道是郑耀先骨子裡老派,或者是着实爱重孟荧,不肯委屈着她。
孟荧见他开怀,自己也高兴,回答道:“毛人凤给的是法币,我不放心,就去跑了几家银行,兑换成了银元和美金。”
郑耀先心道果然是银行家的女儿,对于這些金融的事敏感,他也知道现在法币虽然還在流通,但已经贬值很快了,等到战争一起更是不可估计。只不過他刀口上過日子,对這些反倒是不怎么在意,由着孟荧做主就是了。
孟荧如果知道他的心声,一定脸红,她是個金融盲人好嗎?之所以那么干,是因为歷史课本告诉她,国统区经济会崩溃。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小市民沒有朱自清教授的骨气,在沒办法消灭贪腐集团的前提下,她只能给自己和郑耀先多储备一点救命钱——据她所知,美金和银元是最保值的,大小黄鱼当然更好,可毕竟太招摇了,不符合她的作风。
不過他還是道:“行,你注意身体,以后這种跑来跑去的事交给孝安他们。”
孟荧失笑,說:“他们现在都在刑讯室熬着,谁有這個時間啊?”說着不免又想起今天来时那些家长痛哭流涕的样子,劝道:“六哥,不是我放马后炮,這些女学生都是些爱国青年,有些還是你我一样的人……”
“砰”地一声骤然响起,郑耀先一下子板起了面孔,喝骂道:“什么一样,那种大小姐,是我們這样无父无母的人嗎?”
孟荧自到他身边,从未见過他如此厉色,一时不由呆了。郑耀先也顾不得她,转到桌角处拆除一個监听器,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然后黑着脸看着孟荧,也不說话,就冷冷盯着她。
六哥对孟荧要求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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