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主子你變了
宋婉玉艱難的說話。
“你答應過不會傷我的。”
她奮力去掰扯他的手指,想要讓他鬆手。
君肆失了理智,頭疼的都快要炸開了,他出現了幻覺。
他彷彿看到了那個殺了自己母后的賤人在朝着自己笑,那血紅的脣彷彿要將他吞沒。
不要……不要再笑了。
“君肆,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清楚。”宋婉玉艱難辨認君肆說的話,只覺得耳朵都快要出現耳鳴聲了。
她只能聽到很短暫的音,但是卻能確定君肆是在說話。
“太子殿下,你若是乖乖的,我便容你一條活路。”
“倘若哪天我發現你不乖,你母后怎麼死的,我就讓你怎麼死。”
“你且看看陛下信我,還是信你。”
他看到那蛇蠍心腸的女人撲倒在父皇懷裏,哭的肝腸寸斷:“陛下,太子殿下年幼,又剛失去了母后,傷心臣妾也能理解。”
“可是臣妾的孩子是無辜的啊。”
“我沒有。”
“豎子爾敢!”
“我沒有!我根本沒有碰她!是她自己滾下去的。”
“皇上,看在太子年幼的份上,您就饒了他吧,臣妾不怪他,太子殿下肯定是受了奸人挑撥,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
“小孩子?朕看他懂的多着呢!”
君肆跪在地上,雙目充血的盯着那女人。
那女人在父皇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他拔出了腰間的匕首衝了上去。
“我要你償命!”
“來人!快來人啊!太子要刺殺陛下!”
“來人,給朕打死這個孽障!”
痛感強烈,比身上更疼的,是心裏的傷。
每一棍落在他的身上都像是加劇了千百倍一樣,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眼淚混合着血水流了下來。
“太子大逆不道德行有失,即刻貶爲廢人驅逐出宮,死生由命,非詔不得入京。”
各方勢力周旋,無數人拼上了性命護他出京,掩蓋了他之後的蹤跡,那些人只有一個願望,讓他平安活着。
可他身上揹負着母后的性命以及母族全宗族的命,要如何活的自在。
“君肆!你說了不殺我的!”
宋婉玉絕望至極,撕破嗓子喊了一聲,差點暈厥過去,脖子上的手終於鬆開了。
她趴在地上狼狽喘息,不停的咳着,胸腔裏瘋狂涌入新鮮的空氣,擠壓的她五臟六腑都疼得不行。
淚花止不住的滾落。
君肆緩過神來,睜眼時眼角滑過一滴冰涼的淚水,他眸深如墨,眼眸裏是沉重的仇恨,那充滿殺氣的眼神讓人看了不由得心驚。
他吐出一口帶着血海深仇的濁氣,側目看到了天衢手裏那根粗壯的棍子。
天衢對上主子的眼神,慌忙將棍子扔到旁邊雪地裏。
剛纔主子發了瘋要掐死小點心,他慌忙之下撿了一根棍子給了他幾悶棍,本想着把他打暈了,結果結結實實幾棍子下去他都沒暈,反而越來越瘋。
天衢舉起了棍子打算最後來一下的時候,他鬆手了。
他嘆了一口氣。
幸好沒打下去,不然主子腦袋真要出問題了。
君肆的頭暈依舊隱隱作痛,不止是腦袋裏面疼,腦袋後面也疼。
想必是天衢的傑作。
他沒緩太久就起了身,朝着宋婉玉的方向走過去。
宋婉玉被嚇得魂都沒了,小聲啜泣着,一聽到腳步聲嚇得就往後退,腳下蹬着雪往後挪動。
“別動。”
君肆出聲。
宋婉玉吸了下鼻子。
雪地裏這麼一鬧騰,她鼻子都凍紅了,眼淚吧嗒吧嗒掉落在衣服上。
“你……你這病怎麼毫無預兆啊!”
她氣得要死。
君肆在她面前蹲下來,一眼便看到了那白皙脖頸上的青紫手印,眼裏染上了一抹歉意。
“對不住。”
宋婉玉感受到他在眼前,抓起地上的雪就砸了過去。
宋婉玉自認說了平生最狠的狠話。
君肆則是被雪糊了一臉。
按照平時的脾氣,他早就該發怒將她按在雪地裏了,因爲他就是這麼對天衢的。
天衢在心裏爲小點心捏了一把汗。
而君肆卻拉起了她的手,拿手帕一點一點擦乾淨了她手上的雪水,語氣有些溫柔:“地上涼,要不然起來鬧?”
宋婉玉:“?”
我鬧什麼了?
我明明很認真的在發脾氣好吧!
天衢:“?”
主子你變了。
你明明不是這樣對我的。
——
那天之後,君肆就在宋婉玉面前消失了。
哪怕她日日去無名小院背書練琴,君肆也沒有再出現過。
只是每日她去的時候,桌子上都放着一小罐藥膏。
和之前君肆給她的一樣,都是用來治脖子上的痕跡的。
第二日宋婉玉恢復了眼疾時在銅鏡裏看過她的脖子,比上一次還要觸目驚心,那指痕已經深到發紫黑色了。
她暗自心驚,覺得下一次君肆發瘋一定要離遠一點,不然每次遭殃的都是自己。
不行,還是要準備一個大棍子。
下次他再敢過來,她就直接用棍子掄他,定然不能讓他得逞了。
宋婉玉每日除了彈琴背書,就是在寺中轉悠,想要尋找一個趁手的防身棍子。
就這樣,一週時間飛逝而過。
轉眼間就到了宋婉玉向君肆展示功課的日子。
君肆爲宋婉玉選了五本書,五本都是她以前在學塾裏聽過但是卻沒有學過的。
因爲伯父當夫子的緣故,宋婉玉雖然獲得了身爲女子之身上學塾的機會,可她學習的內容卻都是由二伯母來教授的,二伯父甚少跟她說話。
二伯父雖然也疼愛她,但是在學塾裏的時候他卻總是板着一張臉,充滿了夫子的威嚴,讓她不敢靠近。
可到了家裏,他又是另一幅樣子。
宋婉玉起初還不適應,後來二伯母告訴她,在學塾裏,伯父身爲夫子,一言一行都有學生們盯着,若是不能嚴於律己,不能以自身威嚴壓制學生們,便失去了威信。
若是失去了威信,學生們便不會再聽他的話。
宋婉玉理解,但她卻不理解二伯父分開教學的行爲。
“憑什麼哥哥們學《治文》《論學》《才者大道》,而我就只能學習《女戒》《禮義》和《孝》?”
“孝順長輩親人就只能是女子的事嗎?”
宋婉玉跟二伯父爭論過,得到的回答是:“大丈夫立於天地忠君愛國,自當學習大道以求上報朝廷下報百姓。”
宋婉玉不服氣:“那我呢?我這輩子就只能困在深宅後院裏守着女紅孝義過活?百善孝爲先,連孝心都沒有怎談忠君報國?”
她爭得面紅耳赤,換來的卻只是二伯父淡然搖頭,平淡迴應:“女子拙見,大義當爲立心之本。”
後來二伯父說她如果沒有找到讀書的意義,就不用來學塾了。
宋婉玉在家裏待了一週,還是妥協了。
她不想在後宅裏跟着丫鬟們學習繡東西,也不想培養能讓男兒郎喜歡和認可的禮儀習慣,她想在書中找尋一番屬於自己的天地。
古代文人將抱負寄情於文字,抒發凌雲壯志。
那些只有男子能學習能看的書,那些被認爲是女子無法理解的大義凌然,宋婉玉也能看懂。
縱然是小女子又如何,便不能有忠君報國的信念了?
宋婉玉這幾天看着君肆找的這幾本書,藏在心裏那點微末的凌雲壯志都被勾了起來,背起來也很是起勁,絲毫沒有拖沓。
“大道之行也,天下爲公,選賢舉能……選賢舉能……”
宋婉玉眼巴巴的看着君肆:“要不然你提醒我一句?我昨日背的好好的,今日不知怎麼了。”
君肆毫不留情:“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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