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敬神明
她甚至連君肆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要求這些符的都不知道,只是看着就很是感動和心疼。
這麼多的符紙,他應該是把每天閒下來的時間都用上了,纔夠寫這麼多。
宋婉玉看着君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
君肆方纔一時難以剋制爲她擦了眼淚,現在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想讓自己再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便往後又不動聲色的退了一步,稍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應該還沒喫東西吧,喫點飯?”君肆問她。
宋婉玉搖頭。
“我今日失了味覺,嘗不出味道,你們喫就好。”
君肆應聲,又跟她說:“等喫完飯我讓天衢將這兩匣符紙放到偏殿供起來,喫一個月的香火你再開始使用。”
宋婉玉一聽他竟然這麼的貼心,有些受寵若驚。
無功不受祿。
君肆爲她寫了這麼多符紙,她不能白白受了恩惠,她也想要用同樣價值的東西還給君肆。
可想了許久,也還是沒想到要送什麼給君肆。
在她看來,君肆唯一最缺的只有錢。
而宋婉玉最不差的就是錢。
可送錢太庸俗,又有點侮辱人的意思,再說了以他們這麼多年的情誼來看,送錢倒像是見外了。
她甚至都能想到要是自己真的給了君肆錢,君肆會用什麼樣的語氣來嘲諷自己。
宋婉玉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
喫完飯之後,宋婉玉自告奮勇和天衢一起去偏殿供符紙,在路上走着的時候,天衢忽然恢復了清醒,一本正經的問她:“你可知道主人爲了寫這些符紙徹夜未眠?”
宋婉玉一頓,也不知道是被天衢說話如此流暢給嚇到了,還是被他說的話給嚇到了。
“君肆竟然爲我做到了如此地步。”
雖然看到這些符紙的時候她猜到君肆耗費了時間,卻沒想到竟然是徹夜未眠。
“主人這些時間,白日裏做事,晚上挑燈爲你寫符紙,一張符紙需要耗費極大的心神,每日勞心勞力卻絲毫沒有停歇,整整十日沒有睡過好覺,你理所當然的拿着這些,可有關心過他隻言片語?”
宋婉玉沉默,她好像連一句謝謝都沒有跟君肆說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好像君肆的幫助在她這裏變成了習以爲常和理所當然的事,哪怕是面對緣休大師,她也只敢求一張平安符罷了,可她卻沒有絲毫表示的拿了君肆整整兩匣的符紙。
“主子爲你書寫符紙所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那些材料你以爲都是怎麼來的?”
宋婉玉看着他,心跳漏了一拍:“怎麼來的?”
“主子用自己隨身玉佩換的,那玉佩自主子出生起就一直戴在身上,他卻爲了那些材料……”
天衢看着宋婉玉沉思的樣子,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正要繼續說些什麼,忽然見她一臉認真道:“天衢,君肆他何故要爲我費心至此啊?”
“就因爲我想要平安符,他就寫了這麼多,你說這是不是代表他把我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
“又或者說,我對他來說很重要?”
宋婉玉說着說着心跳越來越快,語氣也有些不自然。
“什麼?”
天衢天真的看着宋婉玉,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糕點塞進了嘴裏,心滿意足的笑了下,又恢復了平日裏的樣子。
宋婉玉覺得有些可惜,她還想跟天衢多說一會兒呢,但天衢這狀態不經常出現,上一次以正常狀態跟她說話的時候,還是幾年前。
那次不像這次,那次連下文都沒有。
想到那次,宋婉玉好奇的問了天衢一句:“你之前說你與君肆逛花燈節走散了,後來發生了什麼啊?還記得嗎?”
天衢搖了搖頭。
宋婉玉失望垂眸,嘆了口氣:“罷了,不說這些了,走吧。”
將符紙在佛前供好之後,宋婉玉十分虔誠的點了香,又跪下來磕頭。
她第一個頭剛磕下去,身旁又傳來了天衢的聲音,口齒伶俐吐字清晰,“那次花燈節主子被歹人拐走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是在郊外的山洞裏找到的主子,找到他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宋婉玉聽着不由得腦補出了當時的場景,心疼不已,連呼出的氣息也跟着顫抖:“後來呢?”
“那個山洞裏全部都是死人,而且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的。”
“仵作說,那些人都是在清醒的狀態下被砍斷四肢的,整個山洞裏全部都是血。”
“就連心理素質強悍的成人都受不了那樣的場景和腥臭味,而主子卻爲了活下去在死人堆裏藏了三天,直到被我們找到。”
天衢聲音也跟着顫抖起來,仔細聽滿是心疼。
宋婉玉低着頭,任由眼淚滴落在蒲團上,繼續聽天衢道:“回去後整整一個月他都沒有開口說過話,每天晚上都被夢魘纏身,直到緣休大師出手相助。”
“但是心病已經產生。”
宋婉玉想到了君肆發狂時那自殘的行爲,彷彿鮮血和傷痛能讓他滿足。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君肆曾經的遭遇這麼恐怖,她心疼不已,似乎又有些理解了他的行爲。
若是換做自己,在那樣的場景裏待上三天,甚至還有可能目睹了那惡人行兇的全過程,怕是會瘋掉。
君肆如今能保持着正常,已經足矣證明他的心性有多堅定。
“他……當時幾歲?”
“七歲。”
宋婉玉想到自己七歲的膽子,愈發的心疼起君肆來。
她低頭磕完最後一個頭,在心裏念道:我點高香敬神明,撫他心中意難平。再把高香舉過頭,怨他不染人間愁。
他明明是那麼善良又那麼好的人,實在是不應該有如此的遭遇啊。
宋婉玉嘆了口氣,起身朝着天衢道:“今日跟我說的事,不要讓別人知道。”
天衢應聲,轉身朝着門外走去,剛走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她。
宋婉玉疑惑:“怎麼?”
“給你,點心。”
“別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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