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因果業障
朝堂上的爭執一傳千里,便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
燕景鴻聽到宋滿福在朝堂上說的這話,第一反應就是朝中數百位大臣,唯有宋卿最得朕心。
不管是爲臣還是爲父,他全部都說到了燕景鴻的心坎上,也給了他一個很好的理由。
對救命恩人不管不問視爲不義,對已經悔過的親子棄之不顧視爲不仁,他身爲一國之主,豈能帶頭做那不仁不義之人。
燕景鴻本想直接下令恢復燕鶴行的太子之位,又怕他還沒有回到京城路上出了岔子,有的是人不想讓太子回朝,若是現在就下令,保不齊會有人動非分之想。
至於那刺客……燕景鴻不是沒有想過這其中有沒有燕鶴行的手筆,但他想要的太子並不是一個心軟無能之人,他若是有野心和能力,也一定會在這些個兄弟手中守好自己的位置。
若真是他所爲,燕景鴻也不會追究,不管這事是不是真有人行刺,他都已經跟祁山下了命令就此作罷。
只要他有心走回來,燕景鴻就不會過多追究。
八年前的事他已經讓人去查了,身上的香包也讓韓太醫看過了,其中確實有幾味藥材很蹊蹺,不是尋常做香包的材料。
“香包是貴妃親手所做,朕與貴妃多年情誼,斷然不能因爲一個區區的香包便懷疑她,再者,這香包朕已經用了數年,身體從未有過任何不適,中毒一事還需徹查。”
“鶴兒你且放心,若此事真的與你無關,父皇一定還你一個清白。”
這是燕景鴻給燕鶴行的承諾和解釋,跟多年前那套說辭一模一樣,明明當時母后離世有衆多蹊蹺,君家謀反也有疏漏之處,但他卻草草了事。
就因爲這事涉及了他最愛的貴妃娘娘。
貴妃生的傾國傾城又懂情趣,知道說甜言蜜語讓皇上開心,而皇后掌管六宮自然不能率性而爲,稍微規勸兩句讓他雨露均沾就惹得他不快。
一個是苦口婆心規勸的妻子,一個是解語花溫柔鄉,更喜歡誰可想而知。
哪怕到了現在,他還是想要維護貴妃。
燕鶴行根本不對燕景鴻抱任何希望,他太過自負,只要證據沒擺在他的眼前,他就絕對不會動貴妃一根手指頭。
而燕鶴行也根本不在乎燕景鴻會如何。
報仇,還是要親手來纔夠痛快。
燕景鴻致力於跟燕鶴行修復父子關係,時隔多年纔想起了遲來的父愛,而燕鶴行早已經過了需要父親的時候。
他對什麼事都是無精打采的,一路上不是睡覺就是靜坐,總是一言不發。
而燕景鴻卻因爲心疼和愧疚,一直跟他說話,就連處理朝中事務也帶着他,毫不避諱。
他是真的老了,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越是如此,就越是想要找一個合格的太子來繼任,朝中除了燕鶴行以外還有五個皇子。
三皇子燕明睿資質平庸野心極大,利用母家勢力拉攏了一衆大臣爲他說話,在朝中的建樹幾乎都是手下的臣子做出來的,搶了別人的功勞耀武揚威,以爲他眼瞎心盲看不出來。
七皇子燕明澤就是燕明睿的簇擁者,絲毫沒有自己的意見,只想哥哥快點當太子,爲燕明睿做什麼都可以。
大皇子燕承宇是去世的才人所生,已經娶妻生子出宮建府,沒有任何野心,當一個閒散王爺逍遙快活。
八皇子燕星然是珍妃所出,今年七歲,憨厚天真,性格和以前的燕鶴行有些相似,隨珍妃養成了不爭不搶的性子,也就他還把這些個哥哥們當親兄弟對待,因爲沒有爭搶皇位的可能,其他人對他也算親和。
而真正讓燕景鴻看不透的,卻是柔妃所生的五皇子燕臨風。
連他這個做父皇的,也拿不準老五的性子,在皇宮裏,一眼能看穿的人不可怕,壞的透徹或是兩面三刀的人也不可怕,最可怕的便是這種看不透的人。
因爲不知道是敵是友,萬一掉以輕心被對方捅一刀子,不致命也罷,頂多噁心一下,可若是被捅了命門,那便再無翻身的機會。
燕景鴻不知道的是,燕鶴行比他想象的還要了解宮裏的事,他一路上不着痕跡透露給燕鶴行的那些,他早都已經瞭如指掌。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他既然要回來,就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
眼下他們正在回京的路上,距離京城還有四天的腳程。
舟車勞頓,燕鶴行身上又有傷,走一會兒便要再歇息一會兒,這一來二去就又要耽擱幾天,最多還有一週就要趕回京城。
太醫診治出來燕鶴行中了毒,單憑他們的這些醫術並不能完全解毒,燕景鴻便讓人去青龍寺請宗政淵。
宗政淵就是緣休大師未剃度出家之前的名字。
皇上派的人還沒到青龍寺的時候,緣休纔剛給天衢換完藥。
刺殺燕景鴻的人就是天衢。
這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讓誰去辦這件事燕鶴行都沒有辦法完全的放心。
要找一個武功絕佳下手又有分寸的人實在難,無論讓誰給燕鶴行心口捅一劍風險都很大,而且這乾的又是殺頭的買賣,萬一被抓了將人供出來,所有參與的人都難逃一死。
刺殺是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所以就落到了天衢的身上。
爲了防止被有心之人看出來,去之前緣休還特地給天衢易容成了一個彪形大漢,又給身上加了厚重的僞裝,從背影看去根本看不出來清瘦的身形,怎麼看都只是一個粗壯的武夫,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到他身上。
他穿的鞋裏還縫了墊子,這樣一來連身高都改變了。
爲了防止被人看出來,天衢那一劍是下了死手的,稍微偏一分燕鶴行都有可能當場死在乘駕之上,還有祁山射的那一箭,看似將天衢的肩膀整個洞穿,實際上避開了要害,一點也不影響他習武。
天衢慣用右手劍,在計劃實施之前練了整整三個月的左手劍,所有用來練習的人偶和草人都只有心口處受傷最嚴重,直到後來他持劍能不偏不倚正重目標卻還是沒有放棄練習。
他們都知道,只有一次機會。
燕鶴行傷的極重,當天晚上吐血不止差點熬不過去,偏偏因爲刺客的事全城戒嚴,天衢身上帶傷危險至極根本沒有辦法久留,只能騎快馬連夜趕回青龍寺。
約定好的時間是晚上後山相見,老遠看到緣休他就因爲體力不支加上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第二日一醒來就抓着緣休問主人的事。
此次隨行裏有緣休的人,他早就已經安排好了將續命的良藥給韓天聞,韓天聞知道是他給的,一定會給燕鶴行服下。
只要吃了藥基本上就不會有大礙了,他也同樣用送藥之事給韓太醫提了個醒,這樣韓太醫纔會在皇上面前提起緣休。
到那時緣休便能帶着天衢順理成章的回京。
他的殿下要謀算這天下,不管是爲一人還是爲蒼生,他都要回去助他一臂之力。
因果業障他擔着,福報殿下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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