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深夜闖宮
燕景鴻那雙渾濁的眼睛驟然清晰起來。
他沒有想到太子竟然會冒這麼大的風險進宮,宮裏明明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若是被尹家人發現,太子絕對沒有活路可走。
可他還是回來了,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燕景鴻只看燕鶴行一眼,心中就已經升起了無限的悔意。
是他做錯了,這麼多年,他都看錯了人。
枕邊人虎視眈眈的盯着自己的皇位那麼多年,害了他那麼多的妃子,皇后和君家滿門都死在了自己的手裏,難道他當初看不出來端倪嗎?
哪怕被尹家當做階下囚困在這裏日復一日的受着屈辱,燕景鴻都沒有產生過一絲一毫的後悔之意,可在看到燕鶴行的那一刻,他終於是忍不住了。
太子自幼就是人人誇讚的天縱之才,也是他最得意的孩子,他本該在父皇母后的寵愛和循循教導下成長成一個清風朗月的正人君子,日後他也一定會是讓人稱讚不已的明君,可偏偏他錯信他人,將自己最得意的孩子親手從自己身邊推開。
皇后一心一意爲自己,君家滿門忠烈,還有這麼多年來被尹家排擠的大臣,每一個對他都忠心耿耿。
直到那日長劍抵着他的脖頸,與曾經自己寵愛的兒子反目成仇,看着自己最寵溺的妃子變了臉色冷靜的將他囚在養心殿,燕景鴻才警覺,這麼多年來,自己身邊竟然空無一人。
衆叛親離。
也許這就是他這麼多年做的錯事所遭受的報應。
他遙望着燕鶴行,目光中流露出了難以言說的情感。
燕鶴行看着燕景鴻這樣的神情,心裏泛起一陣惡寒。
傷害都已經造成了這個時候再想着彌補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難不成他認錯了君家那麼多蒙冤而死的人就能活過來了?
他沒有資格替逝者原諒。
但燕鶴行也不會將燕景鴻就這麼扔着不管,永寧的江山不能落在尹家人的手裏,燕景鴻也絕對不能就這麼死了。
他得活着。
君家的冤案是他下的詔書,得由他來向天下人認罪。
燕鶴行要他活着,親自告訴天下人,是他錯信奸佞小人,誤殺忠良。
他還有活着的必要。
對於燕鶴行來說,與燕景鴻的父子之情早就已經消失了,君家和母后的冤屈,必須由燕景鴻親手來平反,若是他來,這件事的意義就不同了。
到那時天下人不會覺得他們死的冤枉,只會覺得是他燕鶴行做了手腳。
他要君家乾乾淨淨的迎回原本就該屬於他們的榮譽,君家本該配享太廟,如今卻得荒墳一座,還是燕景鴻看在君家曾經的付出上給的。
不立牌位,葬於荒山。
這不該是忠臣良將有的待遇。
燕景鴻越是後悔,燕鶴行就越是恨他不辨忠奸。
大錯已經鑄成,他有今日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燕鶴行眼底掠過一抹嘲諷,面具下的脣角淺淺勾起。
看到燕景鴻落到如此地步,他的心裏只覺得爽快。
有尹曼歌的心腹盯着,他們也不便說什麼,柳正元只是跟皇上說了一些朝務上的事,然後就告退了。
燕鶴行跟着柳正元離開宮裏。
尹曼歌身邊的冬凝帶着禁軍一路將他們送出宮,期間燕鶴行根本找不到了離開的機會。
柳正元內心焦急,不知道要怎麼辦。
太子殿下入宮一定不只是爲了見陛下一眼,可他們從入宮到出去一直有人盯着,這一趟進宮算是白來了。
“殿下。”
回去的路上,柳正元憂心忡忡:“貴妃戒心太重。”
“無事。”
“可是我們此番入宮什麼事都沒有做成,這不是白白進宮一趟嗎?”
“你怎知什麼事都沒有做成?”
燕鶴行手腕翻轉,手心裏多了一張紙團。
“這……這是?”
柳正元忽然想起來,他們剛纔出宮的時候,宮裏有一個小太監端着食盒不小心撞在了燕鶴行的身上。
當時那個小太監還被冬凝罵了一頓,小太監一口一個冬凝姑姑,應該是尹曼歌宮裏的人。
若不是認識,一定會受到責罰。
“難道……那個宮人是殿下的人?”
燕鶴行沒說話,打開紙條看了一眼裏面的內容,而後又合了起來。
柳正元根本不好奇裏面寫了什麼,只覺得太子殿下城府太深,他甚至都不知道他還留了什麼後手。
“殿下,您要留下來用膳嗎?”
“不用,就在前面巷口放我下來。”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燕鶴行起身撩開簾子就要離開,想到了什麼步子一頓,回頭看向柳正元。
“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尹曼歌很快就會發現不對勁,到時候你這邊我就不來了,若是有消息,城中竹月館門外會掛一盞花燈,到時你找人打三兩二錢的酒報相府的名字拿消息。”
“若是沒消息,按兵不動就好。”
柳正元微微驚訝,還沒說什麼燕鶴行就已經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很快便隱匿到了人羣裏。
深夜,宮裏的燈盞一點點亮了起來,哪怕暖色的光將整個皇宮都的角落都點亮,可這座大宮殿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清冷孤寂,宮中四處都透露着森嚴莊重,就好像人一進到這裏,就要被這漆黑的夜吞噬一切。
月光下,一個身影從屋檐上飛過,很快又融於夜色裏消失不見。
被層層封鎖起來的東宮沒有一盞燈火是點亮的,整個明亮的皇宮裏便只有這一處黑的可怕,沒有人來往,這個角落似乎已經被所有人給遺忘。
紫宸殿書房的窗子打開,夜風吹拂過桌子上未曾看完的書卷,書頁又被風吹得翻了一兩頁。
似乎有人聽到動靜拿着一盞點亮的油燈推開門走了進來。
小太監看到搖晃的窗子,疑惑的問了一句:“誰?誰在那裏?”
什麼聲音都沒有,就好像一切都只是這小太監的幻覺一樣。
另外一個小太監聽到動靜也走了過來。
“怎麼了?”
“好像有人。”
“作甚疑神疑鬼,只不過是風把窗子吹開了,如今這東宮連個鬼都不會來,快把窗子關了去睡覺。”
兩個小太監離開後,‘鬼’從書架後面走了出來,漆黑的面具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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