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處境尷尬?

作者:實心熊
瓦拉什的岡多薩是誰,亞歷山大還真是不知道,如果不是這位人高馬大的阿拉貢貴族看上去不太好惹,他倒是很想直接把這個傢伙從屋裏趕出去。

  只是想到這個人除了身強力壯,更重要的,是他還是阿拉貢在那不勒斯的全權使者,這才讓亞歷山大不得不耐心的等着這位瓦拉什貴族在發泄了一通之後,才適當的表示對他失去親人的安慰。

  “戈麥斯死了,他真的死了,”岡多撒似乎還沒完全從噩耗裏清醒過來,直到第二次抱着頭又哭了陣之後,他突然擡頭用惡狠狠的眼神盯着亞歷山大“是誰,是誰殺了我兄弟,我要去宰了他們!那些人大概以爲瓦拉什家都只有戈麥斯那樣的笨蛋,他們不知道還有個岡多撒,我要去給我兄弟報仇。”

  “這可能有些困難,”亞歷山大邊說心裏邊尋思,他當然不會被岡多撒看上去貌似莽撞的外表欺騙,只要想想能被費迪南二世派來擔任駐那不勒斯的全權使者,就能想到這個人絕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麼粗鄙,所以覺得要小心些了“宮相大人是在一場騷亂中不幸遇難的,雖然貴族議團下令抓了很多人,而且他們也受到了應有懲罰,但真正的兇手卻始終沒有確定,不過可以肯定這是一場由法國人策劃的陰謀。”

  “法國人,我就知道那些傢伙不會那麼容易認輸。”

  岡多撒憤怒攥緊拳頭然後緩緩張開,如此反覆幾次後他開始盯着亞歷山大看了起來,這時他臉上已經看不到悲傷的痕跡,相反,亞歷山大覺得在他他粗獷的外表下,隱約透出些精明和狡猾。

  “那麼你說的這個貴族議團又是什麼,”岡多撒問完又趕緊擺擺手“等一下,我兄弟的老婆呢,那個託雷亞的女人怎麼樣,她是不是因爲我戈麥斯的死高興得連續幾天哈哈大笑?”

  岡多撒說着不等亞歷山大回答就狠狠的拍着牀板發出“咚咚”大響:“我就知道是這樣,當初戈麥斯就不該娶那個女人,託雷亞怎麼會有好女人呢,這下好了,他一死那個女人可高興了。”

  “請原諒,您這些話對宮相夫人太沒有禮貌了,”亞歷山大神色冷淡的看着岡多撒,雖然他不知道這個人和宮相夫人之間究竟有什麼矛盾,不過做爲西西里的使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任由對方這麼說下去的,儘管他也看不出宮相夫人對丈夫的死有什麼太多的悲傷“請注意自己的話,做爲西西里使者我認爲您這麼說是不合適的。”

  “不合適嗎?”岡多撒嘟囔一句發出聲冷笑“如果你真這麼認爲,那隻能因爲你不瞭解那個女人,好啦關於戈麥斯的事我會自己去西西里搞清楚,現在告訴我你是的這個貴族議團是什麼,難道在我兄弟遇害之後西西里人要自己管事了嗎?”

  亞歷山大暗自差異,這個看似粗鄙的人雖然只是隨口一說,但他這個疑問恰恰擊中了西西里貴族們心裏的那個念頭,如果說這是巧合那也就太巧了些,可如果說只從剛聽到的這點消息裏就猜測出西西里那些人的心思,亞歷山大就真是不能不佩服這個人了。

  “議團只是用來國王派來新的宮相之前維持局面,西西里人對國王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

  亞歷山大覺得有必要強調這一點,畢竟他的西西里使者身份並非來自宮相,如果得不到眼前這個人的認可,那麼他在那不勒斯的處境就不免要變得尷尬很多了。

  這個身份也許並不重要,但亞歷山大如果想要留在那不勒斯,進而站穩腳跟,那麼西西里使者的身份就是個很有用的護身符。

  對亞歷山大的話,岡多撒似乎沒有聽到,他開始皺着眉在屋子裏轉來轉去,當有什麼東西擋住他時,他就一把丟開,就如同之前對待倒黴的烏利烏似的。

  “那麼你是來幹什麼的?”岡多撒忽然停下來問“是那個議團派你來報信的?”問完這句他就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推測“不不,西西里人不會這麼傻,他們派人直接到薩拉戈薩報信都要快得多,再說對他們來說難道會願意那麼早讓阿拉貢人知道西西里發生了什麼嗎,如果那樣才叫奇怪。而且這不是已經很奇怪了嗎,來了個嘴上沒毛的孩子。這下好了,大概想要從他嘴裏問出點什麼都不可能。“這麼自言自語之後,岡多撒有些疑惑的看着亞歷山大”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事實上是莫迪洛伯爵發出的邀請,他要求兩西西里能重新爲由於之前法國人的入侵,導致的邊界上的混亂確立個新的條約。”亞歷山大實話實說的回答,可他心裏卻早已經翻騰開了。

  這個人看似自言自語似的一通胡扯,可實際上卻讓亞歷山大到現在才真正開始明白他被選爲使者的真正原因。

  之前他只猜想加繆裏是爲了瓦解可能會對議團產生威脅的對手,才決定把他從西西里遠遠打發走,現在聽了岡多撒的話,他才意識到,也許加繆裏選擇他還有這其他原因。

  正如岡多撒說的,以他的身份不但不可能提供什麼有用的消息,跟重要的是,由於他在西西里的人微言輕,哪怕是在那不勒斯的阿拉貢權貴要求他做出什麼承諾也是沒用的。

  到時候貴族議團可以以一句“這個人無權代表西西里承諾任何事”爲由,來個徹底推翻死不承認,這一來就可以完全避免了可能會有阿拉貢貴族想要趁機進入西西里,爭奪權力的機會。

  甚至亞歷山大覺得即便是與莫迪洛的談判,也未必會有什麼結果,西西里人怎麼可能隨便接受他簽署的一份合約呢。

  “讓你來簽署新的合約?”

  果然岡多撒臉上露出了嘲笑,他好像聽笑話似的看看亞歷山大,然後撅起嘴發出一連串戲謔的“嘖嘖”聲。

  “西西里人果然都很滑頭,”岡多撒的心情似乎忽然好起來了,他拍拍旁邊的牀板示意亞歷山大坐下來“給我說說這個議團都是在怎麼回事吧,說不定其中有些人我還認識。”

  亞歷山大開始給岡多撒訴說起貴族議團的事,當他說到議團選出加繆裏做爲三執政之一時,岡多撒發出“哈”的一聲,那樣子就好像是說“果然如此”。

  而當他說到議團同時決定請宮相夫人蔘與議政,岡多撒滿臉的鬍子都好像翹起來似的抖動了一下,然後才又發出聲略低些的“哈”。

  “那個加繆裏我認識,一個老得只剩下把骨頭,可比魚還滑的老傢伙,”岡多撒用略顯可憐的眼神看着亞歷山大“年輕人,我可以肯定你被人家耍了,你這個使者的身份一文不值,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偏派你來,不過你在那不勒斯一定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很快別人就會知道和你談判不會得到任何好處,到那時候你可就糟糕了。”

  說完,他搖着頭站起來依舊急衝衝的向門口走去,只是在走到門外時,不知怎麼他僵硬的肩膀忽的一塌。

  這個動作雖然很小,卻恰好被跟在走到門口的亞歷山大看到。

  只是再轉過身時,他又露出了之前那種倨傲神色。

  “留在這沒有什麼用的,聽我的勸趕緊回西西里,”岡多撒說完就不再理會亞歷山大,轉身向樓梯口走去。

  亞歷山大默默的看着岡多撒的身影消失在樓下,這纔在烏利烏略帶愁容的註釋下慢悠悠的轉身回到房間。

  “主人,我們真要回西西里嗎?”

  烏利烏猶豫了好一會纔對躺在牀上看着頭頂房檁的亞歷山大小心的問,他覺得主人這個時候肯定正心煩呢。

  “誰說我們要回西西里?”亞歷山大扭頭看着烏利烏,然後在摩爾人滿臉意外的注視下忽一用力坐了起來“我們就留在那不勒斯。相信我,很快事情也許就有變化了。”

  烏利烏略顯擔心的看着亞歷山大,在確定他的確是認真的之後,摩爾人走過去撿起地上沾滿塵土的靴子,他要趁着晚上好好打理下這些東西。

  亞歷山大再次躺下來看着房頂,想想岡多撒的那些話,他知道這個人其實沒說錯。

  沒有人會願意和個毫無決定權的使者談判,那隻會耽誤時間。

  如果他真的只是個使者,大概這個時候要麼垂頭喪氣的打聽哪有回西西里船,要麼因爲屈辱和憤怒跑到樓下去借酒消愁。

  但這不適合亞歷山大。

  對亞歷山大來說,離開西西里纔是真正邁出一步的開始,另外他也並不覺得岡多撒全說了實話。

  至少岡多撒實際上一開始對他這個使者是抱着某些期待的。

  他看出岡多撒之前對他的到來其實是有所希冀,否則他也不會主動來酒館拜訪。

  所以在明白了亞歷山大的出境後,雖然掩飾得很好,這位阿拉貢貴族依舊隱約露出了淡淡的失望。

  甚至他對戈麥斯的死表現出的傷心,應該也多少和這失望有關。

  在法國人入侵那不勒斯後,費迪南二世很是爲恢復那不勒斯王室出了把力,這讓那不勒斯的費迪南對他那位遠房堂兄感激涕零之餘,幾乎是傾盡所有的給阿拉貢送上了幾份大禮,而阿拉貢人在那不勒斯更是被敬爲上賓。

  這麼一位在那不勒頗爲喫香的人物,忽然拜訪西西里使者,其實這多少有些不合理。

  很顯然岡多撒是有所圖纔來的。

  至於這位拉貢貴族想要從他這裏得到什麼,亞歷山大就猜想不到了。

  很顯然,在沒見到他之前,岡多撒是並不知道西西里使者是個什麼樣的,雖然在見到他之後因爲他的年輕顯得有些輕視,亞歷山大更認爲那只是刻意的僞裝。

  很顯然,岡多撒似乎想要從西西里人這裏得到幫助,卻又不想失了身份。

  是什麼事讓這位大人物如此窘迫呢?

  亞歷山大當然知道以他現在力量肯定是幫不了那個忙的,甚至即便有這個能力他也沒有義務,但如果能知道是什麼事情困擾岡多撒,也許對了解那不勒斯的局面就更有把握了。

  連續來了兩撥訪客,但這兩撥人都多少是因爲有着這樣那樣的原因才肯登門拜訪,如腓特烈和莫迪洛那種真正炙手可熱的大人物,卻好像對他的到來一無所聞。

  亞歷山大不相信那兩個人會如此的消息不靈通,那麼原因只能是一個,人家根本沒有把他的到來當一回事。

  “看來是要有些動靜纔行了。”

  正在琢磨着下一步該怎麼辦,看到提着擦拭過的靴子走進來的烏利烏,亞歷山大心裏有了計較。

  “烏利烏,明天叫上那個馬希莫修士,咱們去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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