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舊事重演?
年若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渾身疼痛,伏在馬背上的身體整個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稍微動一下就疼。
少年見狀道,“這裏有些不方便也不太安全,我們往那邊林子裏藏一下吧。”
雖說這邊路上沒什麼人,但年若身份特殊,萬一有人抓了她脅迫邵元鬆什麼的,可能性非常大。
年若點頭,趴在馬背上不動,任由少年牽着馬往旁邊的山林裏走,兩人並沒有深入,只是稍微躲藏一下,一般人也不會想到年若會孤身躲在這裏,何況他們還要注意路邊,等着邵元鬆他們。
年若在少年的幫助下下了馬,心裏記掛着邵元鬆的事情,一刻都不能安寧,連帶着旁邊的少年也是一臉的忐忑不安。
年若看着他稚氣未脫的臉有些不忍,主動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子叫邵勇。”少年抓着頭有些不好意思,“今年十二歲了。”
“十二歲?”年若驚訝的看着他的身量,明明至少也有十五六歲的樣子。
邵勇彷彿已經習慣了人們的驚訝,解釋道,“我從小就很能喫,長得也快。”
“你出來家裏人同意麼?”年若問道,就算長得再高大,但也只有十二歲,怪不得覺得他一臉稚氣,邵元鬆的所謂的護衛隊,她隱約知道一些,總歸不是個孩子應該在的地方。
邵勇到底年紀小,心思並掩藏不住,聽到年若的問話,臉上滿是失落,“我爹去年就走了,我繼母只疼小弟弟。”說到這裏,邵勇臉上的表情更加可憐巴巴,
“她本來想送我去做學徒養家的,只是我太能吃了,沒人要我。”
“後來在一次被鐵匠鋪趕出來時碰到了三爺,三爺見我力氣大,就去跟我母親說了,把我帶出來了。”
怪不得,聽姓氏明顯是邵家旁支,靠着首富二房,除非是好喫懶做的敗家子,邵家族人都不至於窮的連一個孩子都養不起,原來是親爹死了,繼母當家。
說了這麼多,邵勇見年若非常親和,也不放鬆下來,急急的表忠心道,“三爺交給我安身立命的本事,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三爺的!”
雖然身量不小,但內裏還是個孩子,年若能感覺到他的不安,鼓勵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三爺既然專門找你母親要你,肯定覺得你很有用。”
“嗯,我力氣很大的。”邵勇彷彿急需人的肯定,重重點頭道,“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三爺和三奶奶。”
“嗯,我信你。”年若嘴上說着,目光又不由望向黑石城的方向,不知道邵元鬆能不能堅持住,萬一他落在哪個人手裏……
年若下意識的拒絕去想這個問題,低頭專心上藥,因爲邵元鬆的保護,她身上並沒有十分嚴重的傷口,大部分都是劃傷,最大的一個在小腿上,有一掌來長,肉有些外翻,但已經不流血了。
藥粉撒上去很痛,年若咬着牙,心思卻又飛到了邵元鬆身上,他留了那麼多血,身上還中了箭……
年若搖搖頭將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腦海,她得想想之後要怎麼辦,如今他們雖然已經接近南黎邊城,但甘州城是通往北黎的唯一途徑,而作爲南黎的軍事要地,甘州城中幾乎都是士兵和軍戶或者流放的犯人,普通百姓很少會留在那個隨時會打仗喪命的地方,進出盤查也非常嚴格。
他們還有謝氏和兩個孩子,要怎麼帶着他們去往北黎?
這些事情都是邵元鬆一手安排的,也許因爲她之前閱歷有限,他並沒有告訴過她整體的計劃,都是一路走一路給她解釋,但他沒有講到的地方,她絞盡腦汁都找不到一點頭緒。
年若忽然間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棄之中,之前是受制於周氏所以沒有條件,但爲什麼在邵元鬆給了她條件之後,她依然只惦記着自己那點兒女心事,沒有認真的去了解這個朝代呢,最不濟,已經跟邵家綁在一條船上,爲什麼不積極主動去了解邵家的事情呢,也不至於現在如此的無能爲力,反而只能作爲弱點和軟肋拖後腿……
年若心中煩躁,一旁警戒的邵勇忽然道,“有人來了,小心!”
年若一驚,立刻隨着邵勇躲在樹後。果然一會兒就聽到紛亂的馬蹄聲傳來,從路邊飛快的掠過……
有馬騎,但姿勢卻相對散漫,年若很快判斷出對方是義軍,很有可能是來追她的人。
年若和邵勇小心的往林子深處退,既然有人追來了,怕不只一撥兒,果然每隔一段時間就跑過去一隊人馬,粗粗一數竟然有四五撥……
直到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再無人經過,年若和邵勇才放鬆下來,靠在樹後休息,看來,沒人會想到年若躲在這裏。
既然這些人跑出來追她,是不是證明他們誰都沒有抓住邵元鬆?!還是因爲邵元鬆被抓住了,沒人攔着,這些人才跑出來的?
年若心下思索着各種可能,愈發的焦躁不安,一旁警戒的邵勇忽然朝着一個方向怒喝,“什麼人?!”
年若一驚,就見後方不遠處陸陸續續閃出四五個人來,慢慢的朝他們靠近。
其中領頭的一人長得五大三粗,張嘴一笑,露出鑲着的幾顆金牙,“嘖嘖,還挺機靈的,本來想來個出其不意的。”
邵勇急忙拿出武器擋在年若身前。
他旁邊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嘿嘿笑道,“還是老大英明,那邵元鬆跟殺神一樣,上去只有送死的份兒,還不如趁着他的娘們兒落單抓了去威脅他!咱們金牙軍這下可是要發達了!”
原來他們是在黑石城外所謂義軍中的一支,在年若離開後發現邵元鬆沒了顧忌更難對付,反正自己這種小隊伍怎麼都佔不到便宜,就想着乾脆碰碰運氣出來找找逃出去的邵三奶奶。對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要對付肯定輕而易舉。
當然,有這樣想法的人並不少,奈何邵元鬆看的緊,堵着年若離開的路口不放任何一個人離開,他們被擋回來幾次,後來才趁着邵元鬆力竭,又被幾個朝廷軍纏住才衝了出來。
不過那個時候邵三奶奶早就跑遠了,他們沿路搜尋完全是想碰運氣。
事實上,他們的運氣着實不錯,前面追着的人挺多,這幾個人本來是覺得沒戲了,只是跑累了準備在這林子邊上休息的,然後隊伍中有個眼神非常好,自封爲神眼將軍的人遠遠看到林子裏隱約有馬尾巴在甩,悄悄潛過來發現竟然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老天都幫着咱們金牙軍,可見咱們纔是天命所歸!”爲首的老大得意的大笑,一聲令下,“給我抓住她!”
其他人高聲附和,齊齊撲上。
好在邵勇的力氣大並不是吹牛,手中一根長棍竟然包裹着精鐵,橫掃而過將前面撲過來的人全部放倒,“三奶奶快跑!”
年若顧不得其他,轉身奔逃,卻見周圍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七八個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顯然他們還有些頭腦,知道埋伏。
邵勇見狀朝前一衝,鐵棍橫掃,很快在一個方向撕開一條口子,送年若逃走,自己則留下來儘量攔截那些人。
可邵勇並不是邵元鬆,無論是心智還是身手,對方只是短暫的被阻礙之後,很快有幾個人追了上來。
大抵市井地痞都有相似的惡劣,他們見年若拖着傷腿趔趄着根本跑不快,一點都不着急着抓人,反而吹着口哨享受着圍捕獵物的過程。
“聽說邵三奶奶是有名的美人……”
“想來是傾國傾城吧,要不然那邵元鬆能寶貝成那樣?”
“嘖嘖,那我們可要好好見識見識……”
“說起來,老子已經旱了好久了,如今浮北之地都沒個像樣的女人,全都剩一副骨架子……”
“你這樣一說,能讓邵元鬆命都不要護着的女人,味道肯定是極品啊……”
“……”
這場景何其相似,年若跑的有些恍惚,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周氏爲她準備的樹林之中,她還和當年一樣充滿了絕望和無能爲力,可這次不會再有一個邵元鬆……
即使意志可以支撐,但受過傷的小腿已經自作主張的罷工,年若最終還是支撐不住撲倒在地。
那些人不約而同的吹起口哨,興奮的圍了上來。
“小美人兒,累壞了吧?放心,爺們不會虧待你的……”
年若握緊了懷中的匕首,就算死,她也要拉兩個墊背的!
就在這時,外圍傳來一陣嘈雜:
“邵元鬆給我站住!”
“三爺!小心!”
“小九你去左邊!”
“邵元鬆自尋死路,我們的機會來了!”
……
這無人問津的林子忽然間鑽進來很多人,年若忽然意識到,邵元鬆可能發現了她在林子裏,過來找她了!
“邵元鬆,我在這兒!!”年若開口大喊,女子特有的尖利聲音傳出很遠,金牙軍的人臉色大變,不再耽擱,直接撲上來抓人。
也許是看到了希望,年若身體裏忽然爆發出驚人的勇氣和力量,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乾脆利落的將匕首送進了第一個撲上來的人胸膛裏。
鮮血噴了年若一臉,其他人見狀齊齊大驚,“老大!”
其中一人吼得尤爲悲痛,“大哥!大哥!”隨即看向年若的眼睛紅的彷彿要喫人一樣,“我要殺了你這個賤/人!還我大哥命來!”
年若第一次殺人,經驗不足,刺入那老大胸口的匕首似乎是被骨頭卡主了拔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提着一把砍刀劈下來,連眼睛都忘了眨。
就在她以爲自己要命喪於此的時候,一隻羽箭先行射穿了對方的腦袋,力道之大,甚至將人帶着跌出兩步遠,砍刀也因此離開年若的身體範圍。
“水水!”邵元鬆的聲音還帶着驚懼,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跌過來,“水水!”
年若剛撐起身子,就跌入一個滿是血腥氣的懷抱,因爲流血太久,外衣都變得硬邦邦的。
“邵元鬆,邵元鬆!”年若抱緊對方,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滿面,他又一次在人生最絕望的時候出現在她面前……
邵元鬆身手摸着她的身體,想親自確認她沒事。
年若也想做同樣的事情,卻發現對方已經像個血葫蘆一樣,竟沒有一處完好……
“邵元鬆……”年若的聲音帶着顫抖,“你,你怎麼樣?”
“放心吧,我沒事。”邵元鬆見她沒事,精神不由鬆懈,說話也虛弱起來,“我怎麼捨得丟下你一個人?”
“你最好說話算話!”年若哭道。
“嗯,算話的,”邵元鬆的眼皮沉重,“我還沒補償夠你,還沒讓你過上好日子呢……”
年若也剛放鬆下來,忽然異變陡生:
“三爺!”
“三奶奶!”
“小心!!!”
邵恩和邵勇等邵家護衛七嘴八舌的驚怒之聲傳來,年若一驚,就見四面射來一陣箭雨,幾乎無處可躲……
年若還沒反應過來,剛剛似乎馬上就要閉上眼睛的邵元鬆卻突然動作利落的將她按在地上,牢牢護在懷中……
年若呆呆的看着邵元鬆背上、胳膊上像刺蝟一樣插着的箭矢,張了張嘴,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
“哪個王八蛋乾的!不是說要捉活的麼?”有人怒罵
“靠,他死了,老子也做白用功了?”
“哪個神經病啊!”
“老子只是想除掉他面前的那個女人,讓他分神的,誰能想到他爲了她命都不要啊!”
“……”
氣急敗壞的怒罵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年若卻覺得十分不真實,剛剛還像個蓋世英雄一樣從天而降救了她,抱着她的人,怎麼忽然就沒有氣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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