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姑母算計
邵元鬆在牀邊坐下,依次摸了摸趟在牀裏面睡的熱乎乎的女兒和兒子,眼神柔的能滴出水來。
但看到年若面無表情靜靜等待的樣子,愉悅的心情中又漫出一絲苦澀來。在他們之前親密無間的時候,她早就主動出言詢問了,可現在她只等着他做主,他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她便也不再打聽了。
自己種的惡果,自然自己品嚐。邵元鬆苦笑着嘆了口氣,俯身將人圈進懷裏,假裝沒有察覺到年若的抗拒,開口道,“這宅子裏凡是跟大房有牽扯的,我都拔了。另外,我已經叫李牙婆過兩天送人來,你到時也出了月子,就受累挑挑人,或者你有覺得合適的,遣人直接找來也行。”
讓她挑人……年若看着邵元鬆,大宅子裏用人非常謹慎,誰挑進來的誰就先入爲主的是主子,更何況按照自己的喜好□□,用起來總是更順手的,目前爲止,由她親自挑的人也就只有綠綺和焦尾和張媽媽幾個得用的。
“斂華院那邊呢?”年若平靜的開口,那邊也被拔了近一半的人手。
邵元鬆擡起頭來,深深的看着年若,“不管你懷疑多少次,我會一直告訴你,你永遠是我邵家二房的女主人,除了你,我不會給任何人這個權利。”
“顧氏是我犯的錯,我沒辦法回到過去讓它不發生,所以我只能去改正,去彌補,她遲早會從我們邵家消失……”
“遲早……”年若勾了勾嘴角,“十年、二十年還是三十年呢?”
邵元鬆看着眼中壓抑的情緒和嘲諷,卻慢慢的笑起來,她總還是無法完全無動於衷,不是麼?
擡手拂開年若額邊的碎髮,邵元鬆俯首抵住她的額頭認真的道,“半年,不,四個月,我答應你,不會超過四個月,我就會讓她徹底離開我們的生活。”
察覺到懷中身體的軟化,邵元鬆開心的同時又覺得心酸,不管面上如何堅持抗拒,她的身體還是在訴說着她的留戀,這一次,他一定要守好這份珍貴的感情。
邵元鬆情不自禁的低頭去含那粉紅的脣珠,卻被對方倔強的偏頭閃過,邵元鬆也不強求,溫熱的脣落在纖細的脖頸上緩緩描摹。
脖頸上柔軟的觸感讓年若心慌意亂,雖然一再告訴自己這是做妻子應盡的義務,但依然無法讓自己的心情平靜,聽着耳邊漸漸粗/重的喘、息,年若忍無可忍的伸手將人推開,“爺若難受,去找個丫鬟吧。”
邵元鬆冷不防被一把推開,年若恨恨的翻身背對着他。
無奈的看了看支起的帳篷,邵元鬆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忽然想到什麼,起身走到門口,然後靜靜的回頭想看看年若的反應,他想知道,自己還有多久才能重新攬佳人入懷。
年若始終沒有回頭,靜靜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邵元鬆有些失望,正想走回去,卻發現年若的肩膀輕輕的抖動起來……
她在哭……
意識到這一點,邵元鬆心中一痛,深恨自己沉不住氣,急忙衝回牀邊,“水水……”
年若顫抖的肩膀一頓,隨即整個臉都埋進枕頭裏,可是邵元鬆已經看到枕邊溼了的那一大片,想是從說出那句話開始就在流淚了……
邵元鬆心疼極了,連忙伸手將人抱起,撫着她的後背哄道,“我沒有走,沒有走,我只是想去收拾一下。水水,別哭了,都是我不好,別哭了好不好,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年若也想停下來,可被充滿安全感的臂膀抱進懷裏的時候,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她真的好累,心也好痛,她才十九歲,纔剛剛成年一年,爲什麼要經歷這麼多,想回去,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即使沒有疼愛她的父母,但總有可以自由支配的人生……
邵元鬆看着不斷從年若眼角滾落的淚珠,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和委屈,心疼的揪成一團,深恨自己當年混賬,導致如今無論多少次保證都沒辦法讓她再相信,只能讓她沉浸在痛苦中獨自掙扎沉淪。
“別哭了,月子裏不能哭……眼睛會哭壞的……”邵元鬆緊緊的抱着她,希望把自己的愛意和悔恨傳達給她,“我真的錯了,我混賬,水水,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你如何才能信我呢……”邵元鬆語無倫次的保證,然而失信的前科累累,又怎能讓人輕易相信呢?
邵元鬆心中暗暗發誓,以後對年若,他一定要一言九鼎。
……
最終,是旭哥兒救了他。
旭哥兒醒了哭着要喫奶,年若立刻止了哭,抽噎着伸出手臂去抱孩子,然而她早就哭的渾身發軟,根本抱不起孩子。邵元鬆連忙伸手將孩子抱起來放在她懷裏,攬着她一同看着小傢伙喫奶,比起剛出生,這半個月精心的調養效果顯著,旭哥兒喫奶時小腿一蹬一蹬的都感覺到了勁道。
瓊姐兒也被吵醒,見到母親紅腫的眼睛有點害怕,今天她的身邊伺候的人幾乎多被帶走了,只剩了一個奶媽,所以才跑來找母親。
邵元鬆看着她恓惶的模樣急忙將人抱在懷裏,“瓊姐兒不怕,你娘只是眼睛痛,爹爹陪着你,瓊姐兒最乖了。”
父親的氣息很好的安撫了小姑娘,但因爲年若低落的情緒,氣氛依然沉悶。好在瓊姐兒一直乖巧,沒一會兒便從邵元鬆懷裏掙出來走到年若身邊,扶着她的肩膀奶聲奶氣的道,“娘,你的眼睛很痛麼?瓊兒給你吹吹……”
年若伸手攬住瓊姐兒溫柔的笑道,“謝謝瓊姐兒,孃的乖女兒……”
邵元鬆望着溫柔淺笑的妻子和乖巧聽話的兒女,眼眶發熱,多少年午夜夢迴,他期待着這樣的場景,如今美夢成真,他決計不會讓人再破壞!
因爲一整天的大變動,瓊姐兒有些受驚,邵元鬆便打發了奶孃,親自陪她睡在了年若屋裏的榻上……
一夜無話,年若第二天醒來時只覺得眼睛刺痛異常,睜眼都有些困難。正想着昨天不該那麼哭,便覺得溫熱的東西覆上眼皮,在眼睛周圍輕輕的滾動,酸脹感立刻消除了很多。年若以爲是焦尾,想伸手自己去拿,結果卻碰到一隻大手,有着明顯不同於女人的粗糲感。
“醒了?”邵元鬆繼續着手上的動作道,“眼睛腫的有些厲害,你今日好好養一天。”說到這裏,頓了頓道,“以後別再哭了,不管怎樣,你總要愛護自己的身體。”
年若沒說話,伸手接過邵元鬆手中的雞蛋慢慢滾起來。
“不安分的都收拾了,剩下的也暫時不敢出什麼幺蛾子,家裏這幾天應該沒什麼事。你這兩天好好計劃下,就算爲了孩子,你也要把權利抓在手裏。”邵元鬆摸了摸睡在年若身邊的兒女道,“出海的商船快要回來了,最近我會比較忙,你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們。”
……
邵元鬆離開後,焦尾和綠綺進來伺候,兩人臉上都帶着顯而易見的輕鬆,年若道,“最近人手短缺,要辛苦你們兩個了。”
綠綺更爽利些,聽了年若的話笑道,“如今少了那些個不安分的,雖然活兒多些,但心裏輕鬆多了。”
年若笑道,“也輕鬆不了幾日,等新人進來,還要靠你們兩個調/教。”
焦尾和綠綺對視一眼,開心的回道,“是!”
和若水齋一早輕鬆愜意不同,斂華院裏,顧氏一夜沒睡。雖然昨天邵元鬆爲她撐了腰,但後來他們去書房談了什麼她也不知道,昨天的大清洗讓幾乎所有貼近邵元鬆的人都沒了,剩下的幾個都是忠心耿耿的,就算不是忠心耿耿,但昨天那些人的下場也讓他們小心謹慎起來,根本不敢胡亂說話,顧氏一時間竟成了睜眼瞎,半點消息打聽不到。
本還想着等邵元鬆回來問問,結果邵元鬆壓根就沒有再出現,對吳珍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她依然不清楚,提心吊膽一宿,好容易熬到早上,卻得到邵元鬆已經出門的消息,讓她心情更加煩躁。
直到盯着芳園的小丫頭傳來消息,說吳姑娘去跟三奶奶辭了行,已經準備離開邵宅顧氏纔開心起來,看來,以後這家就要歸她管了!
……
如今的邵元鬆早非吳下阿蒙,敏銳的很,怎麼能看不出不對,心下一沉。
孩子早出生了一天,而且年若並沒有大出血……和上輩子唯一的區別就是他一直守在若水齋,沒有給任何人靠近的機會,那麼上輩子年若生死一線的境況是誰的手筆顯而易見……
顧氏還真是心思縝密,沒落下一個空子,鐵了心要置年若於死地……
這一樁連着一樁的事情都在提醒着他當年的愚蠢,挑釁着他好不容易暫時蟄伏的神經……
邵元鬆接過碗,懷疑般的聞了聞,那丫鬟更顯緊張。
邵元鬆將碗移開,漫不經心的開口,“也不知顧姨娘那邊生了沒有……”
“生了,”那丫鬟心神牽動,心跳飛快,加之想要遮掩,來不及多想便道,“一刻鐘前剛生了個小少爺。”
“哼!”邵元鬆冷笑,“三奶奶不讓往裏傳消息,你知道的倒是聽清楚。”
那丫鬟反應過來不對,嚇得臉色一白,便聽邵元鬆接着道,“算了,顧姨娘生產辛苦,三奶奶這裏用的都是上好的補藥,拿去給姨娘補補。”
“三爺!”那丫鬟嚇得聲音微提,被邵元鬆一腳踹在胸口,壓着聲音罵道,“沒規矩的東西,吵着三奶奶和少爺,爺要了你的命!”
焦尾聽到裏面的動靜進來,看到跪在地上的丫鬟臉色一變,顯然不知道有人進來送藥。
邵元鬆知道怪不得她們,年若庶女出身,因爲一直受嫡母和嫡妹的打壓,身邊能用的人手有限,這幾個忠心耿耿的丫鬟和媽媽還是剛和他成婚那兩年日子過的好的時候培養的,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自然捉襟見肘。哪裏能防得住暗中有大房支持,面上有他撐腰的顧氏。
“焦尾,看着她讓她親自把這碗補藥送去給顧姨娘喝了。”,邵元鬆將藥遞向那丫鬟,寒聲道,“既然是顧姨娘派來,肯定是個機靈的,知道該怎麼做吧?”
那丫鬟抖如篩糠,連一句辯解都說不出來,敏銳的第六感讓她明白,若三爺對顧姨娘寵愛包容,她也許還能靠着狡辯躲過一劫,可是三爺眼中的冰寒和對顧姨娘咬牙切齒仿若恨之入骨的模樣,如今再辯解只會讓她的處境更糟。
“別耍花樣!”邵元鬆冷冷的道,“給顧姨娘喝了,我饒你一命,若是沒辦好,我要你一家人的命!”
這丫鬟既然是若水齋的,就不過是看着年若勢弱,顧氏受寵而做的一顆牆頭草而已,本也沒有多少忠心,如今邵家當家人親自吩咐,她自然照辦。
半個時辰後,焦尾臉色不好的進來回稟,“顧姨娘產後大出血,大太太叫您過去。”
邵元鬆狠狠的皺了皺眉,雖然早有猜測,但現在事情被證實,還是讓他有些後怕。正巧綠綺端了藥來,邵元鬆都不敢讓年若喝,先讓孫大夫驗了一遍才端過來。
孫大夫想必見多了後宅陰私,也沒大驚小怪,只說了沒問題就沒再過問。
邵元鬆親自扶了年若用藥,至於邵大太太的吩咐,哼!他怕現在過去,會忍不住生撕了他們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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