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八方來投，粉墨登場
荊地山谷之外，妖獸大軍止步于山谷前二十里外的地界，嚴令各方妖獸與異獸不得擅自入谷，驚擾準備會盟談判的荊蠻駐地。
中軍大纛主營帳之內，同時也在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宴席。
玉臺十統領，以及柳暗花明，意外收服的高覺、高明兩兄弟兩兄弟。
本以爲想要收服二人還要親自跑一趟武夷山，卻不料這二人一聽到孟嘗入南疆的消息，就直接收拾好行囊，靠着千里眼、順風耳的本事，直奔孟嘗而來。
“哈哈哈，兩位好兄弟，嘗尚有一事不明，爲何一聽到我的消息，二位就直奔而來，難道就不怕孟嘗浪得虛名嗎？”
年幼三分的高覺正在大快朵頤着，行軍路上，總有一些不長眼的野獸，或者智力低下的妖獸攔在路途中央而不自知，正好給無聊的行軍生涯增添了一些打打牙祭的美味。
孟嘗聞言，讓高家兄弟繼續跟進荊蠻大營的爭論，自己手裏拿起酒爵，重新倒滿溫酒，也不顧濺撒了一身的酒漬，興致沖沖的就往營外跑去。
“且先如此吧，至少比先前老七所說的投奔大商混一個守將的名頭，投靠這位孟伯侯，倒是一個能讓人更安心的決定！”
衆人繼續看着畫面，一直不從出聲的高覺站在一旁，剛剛入夥的他還不太摸得準孟嘗的做事風格，於是有些疑惑的問道：“主君，覺不明白，我們的兵勢都已經如此強大，爲何還要爭取這些荊蠻來做盟友？”
其他幾位都是類似於山羊、蜈蚣、野豬、白蛇、水牛成精，各自身負神通，雖然稱不上什麼妙用無窮，但若是放眼到當下的萬妖大軍之中，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戴禮欣喜不已，一臉期待的確認道：“大哥這是打定了主意？”
朱子真嘿嘿一笑，鼻尖輕嗅着營帳內肉香四溢的香氣，還有溫酒時所散發的醇香，不好意思的看着孟嘗，肚子咕嚕咕嚕直叫。
七怪之首袁洪，纔是讓孟嘗真正動容在意的存在。
戴禮抓了抓頭皮，也不知道主君是何想法，明明要自己去邀請的時候，還特意點過大哥的名字，此刻怎麼就對老四那麼熱情，對大哥反倒是一視同仁。
就在幾人等待着畫面中一衆荊蠻酋首爭執不下的時候，營外突然傳來戴禮高興的驚呼聲。
“那他從頭至尾可都沒有恭維我一句，甚至掃視而過以後，也沒有多難過我一眼，這也算是在乎嗎？”
這一幕倒是頗有後世看現場直播的感覺，敵人動向就如同發生在眼前，就連熊成臉上憤怒頓消，轉變爲思索的神情，也能惟妙惟肖的演繹。
“我兄弟二人一不擅長鬥法，二無什麼絕世的神通，全賴眼明耳通，可不敢讓伯侯親自相邀，與其麻煩您，不如我自來之，也省得讓主君奔波勞碌，誤了正事！”
孟嘗莞爾一笑，拍了拍高覺的肩膀，說教無益，道理說一千道一萬，不自己經歷一遍，也很難讓人感同身受。
袁洪無奈一笑，冷靜的看着戴禮，笑着問道：“伱家主君一向如此……如此的大大咧咧嗎？”
此時高覺正在品嚐的，便是修爲至少有三百年精深的黑白熊妖。
這一路走來，他也是心情大好，萬妖營地裏大大小小的妖獸和山海異獸和諧共處，大妖不會恃強凌弱，小妖也能見到平日裏互相嬉戲打鬧，這種和諧的氛圍是他夢想中渴求的妖託邦。
“哼，他若是不敢給主君您這個面子，我們就會讓他知道，我等當年在各自四邊叱吒風雲，也曾是興風作浪，霸佔一方的大妖，就算隱居玉臺久矣，也並非浪得虛名之輩！”
片刻後，高明如同入定一般，兩眼直勾勾的看着天邊，沒有焦距，渾身一動不動的如同木頭，只有偶爾跟隨視界變化而轉動的黃金瞳，還證明着他在觀望遠方。
戴禮先是一愣，似乎有些驚訝於主君的客氣，不過隨即看着興高采烈的主君被酒水打溼的衣袍，他也不由得心中涌起感動，拍着胸脯，得意洋洋的回頭望向自己的幾個兄弟，然後接過溫酒，一口飲盡。
玉臺之上充當軍師祭酒的正是一隻鼴鼠妖，此刻指着畫面中如同被擰小雞一樣扔出來的庚子，有些不忿的說道。
能夠對自己這個不着調的三弟禮敬有加，也能與羣妖捉爵暢飲，是一個不拘一格，與傳聞中名副其實的君主。
不一會兒，氣氛便逐漸熱烈起來。
“你用詞不當，應該說我們主君禮賢下士，他平日裏還是比較文靜的，這不是在乎大哥你嗎？”
“袁洪/金大升/朱子真/吳龍/常昊/楊顯，拜見孟伯侯！”
“就算大王下令，恐怕也暫時不會有太多的人願意過來，反而會弄得天下怨聲載道，能剋制住南疆瘴痢的，只有土生土長的本土人。以夷制夷，王道教化，纔是長期之道！”
袁洪略顯尷尬，拉扯了一番朱老四的衣服，遞過去一個沒好氣的眼神。
自然之道本就如此，又何須徵得弱者的同意？
孟嘗偏過頭，很難欣賞其他物種對於美的各種認知，就像是白天不懂夜的黑，於是乾脆不管這羣插科打諢的統領，將心思完全放在高明手中的水鏡術之上。
不如讓他先記住這一份道理，等以後有機會，可以去遊歷天下，見過了芸芸衆生，才能明白，不論是凡獸還是人類，其實都有情感這一訴求。
“走吧，主人相邀，我們還幹看着作甚？該飲酒飲酒，該喫肉喫肉！”
說到這裏，袁洪點了點頭，似乎下定了結論，回頭對着楊顯說道。
熊成一臉的糾結，一衆酋首各執己見，炒作一團，看得孟嘗這邊的衆妖都有些煩躁的喝着悶酒，直呼人族墨跡。
衆妖獸嘖嘖稱奇，也是紛紛起身，圍繞着愣在原地的高明不停的上下打量。
“哈哈，你也不必多想，這樣挺好，袁某出身寒微，一路從小妖成長到現在這一步，他若是隻顧着招攬我，輕視了我家兄弟，我反而要輕視他三分。”
羣妖附和道：“那是，有我等在此，晾他區區一個荊蠻，也不敢不給您面子。”
“勞煩七弟多跑一趟，回山將小的們都召集起來，這裏羣妖亂舞，十大統領各有部曲，咱們也不能弱了自己的威勢。”
孟嘗反而是哈哈大笑，一把攬過朱子真的肩膀，也不嫌棄他身上的灰塵和油膩，拍着朱子真的肚皮就往營內邀請。
“來都來了，都是好兄弟還客氣什麼？走，隨我入營，我們一起大塊喫肉，大口喝酒！”
袁洪帶頭進了大營，而剩下的三人卻是笑嘻嘻的看着戴禮，性格憨厚老實的金大升更是一拳擂在戴禮的胸口，認可的說道：“你小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你是我們兄弟，我們還信不過你不成？”
“屠殺，只會加深南疆與中原地區的仇恨，讓戰爭紛亂不休，將戰火無休止的蔓延下去，而且，如今中原也處於積弱的狀態，剛剛纔北遷了一批民衆充實冀州，也無力南遷足夠多的民衆南下拓荒。”
“真是一件神奇的神通啊，高明兄弟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他日若是再有其他雌性野豬在泥坑裏貴妃出浴，我就讓高明兄弟幫我遠程用水鏡術一觀，啊哈哈哈！”
戴禮看着幾位兄弟，眼眶略有些溼潤，沒好氣的回錘了幾拳金大升。
“哈哈哈，覺兄此言差矣，須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道理，我等來此不可一味的屠殺，也做不到攻之則佔。”
“這也是我帶着諸位來到此處的原因，有諸位助拳，我也相信熊成會顧及到敵我差距，就算再不忿，也要出來老老實實的和我會盟一場。”
只聽畫面中的熊成彙集着一衆酋首，語重心長的發聲說道：“本侯決定了，還是要出谷與那位孟伯侯會盟一見。”
高覺點頭，隨即和兄長高明搭配起來，一人負責維持水鏡術，復刻眼中看到的畫面，一人則是將所聽見的聲音通過擬聲，將其配上音頻。
身後幾人也是打心眼裏歡喜，袁洪出發前也是打定主意，如果見到是一個把血統掛在嘴邊，張嘴閉嘴就是什麼仁義道理的迂腐之人，就算自家兄弟再怎麼邀請，他都不會選擇留下效力。
好在還是有其他酋首爲他發言：“會盟乃是外交，怎能與兵爭相提並論？人家頭上頂着仁義的名號，我們就算是把命全搭進去，估計也比不過人家孟伯侯一塊仁義的金字招牌來的有用，要賣名聲那也是得丟在鬻熊或者那個妖妃身上，你們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什麼人物？”
梅山，六個兄弟，加上戴禮的話，這不正是梅山七怪嗎？
愚昧無知只能叫生命，擁有情感才能稱之爲生活。
見到主君承情，衆統領也是極爲滿意，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表態：“我喜歡這個對胃口的主君，是一個合得來的朋友，王母沒讓我們跟錯人！”
“如今看來，這位孟伯侯倒是一個公平公正，一視同仁的人，能用一些手段來體現自己的禮賢下士，說明他並不迂腐，能故意讓我和兄弟們平等相處，說明他提前做過功課，知道我梅山七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情比金堅。”
本體是一隻白色猿猴，擅使一杆隕鐵長棍，精通七十二變，你說他像誰？
“啊哈哈哈！我的戴禮兄弟，真是辛苦你了啊！”
活着，在這個時代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情，可是想要讓更多的人能有尊嚴的活着，他根本不敢想！
當代人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總有後繼者能拾起先輩的理想繼續前行。
高覺不明白其中的意義，在妖的眼中，自然之道就是弱肉強食的道理，強大的妖怪統治着更小的妖族，不聽話就統統喫掉，反正總會有凡獸不停的生育，來年的山頭又會出現一批批懵懵懂懂的小妖怪。
“來，請飲滿此爵，洗去戴兄一身疲乏！”
一番謙虛的言論，惹得一衆統領對二人心生好感，紛紛起身向二人敬酒。
“哎呀呀，諸位都是戴禮兄弟親自爲夢孟某請來的人才啊，既然來了我這裏，不論大家是否留下，都沒有關係，戴禮的兄弟，那便是我孟嘗的兄弟。”
“啊，這？？？”熊成又顯得有些猶豫，一聽到可能有危險，他又開始懷疑孟嘗，也懷疑自己獨身赴險能不能全身而退。
這種優柔寡斷，瞻前顧後的模樣，看的孟嘗都有些替他着急。
“此物能得如此美味，倒也是這小妖的造化了，傳聞中孟伯侯不僅文武雙全，一番廚藝也是舉世無雙，今日得以品此佳餚，果真是名不虛傳。”
“無妨，一切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口頭說服如果沒有用處，看來就只能做過一場，讓對方徹底服氣，才能把他們化作己用。”
“好酒，哈哈哈，多謝主君恩賞！”
“你這老不死的，你罵誰？”
孟嘗聞言也有些失望，不過一想到自己本來就沒有把庚子做太大的指望，隨後又灑脫的笑了起來。
說起袁洪，那也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存在，師承不得而知，可他卻和楊戩一樣，修行着道門絕學九轉玄功。
“呵，罵你兩句你就這一副模樣，還真不是個人物，大首領，以我之見，咱們還是去看看的好，那隻騶吾說的話總讓我心裏有些患得患失，大首領若去，老朽願同往，與您共進退！”
“伯侯的金玉良言，高覺縱然是一生一世也學不完，高覺將銘記於心！”
“不過你這次的眼光確實不錯，狗眼總算沒瞎，啊哈哈哈！”
“我們這裏大妖、異獸有十萬之數，莫說是這南疆只能算作二流勢力的荊蠻，就算是要橫掃山越、吳越、楚熊都是綽綽有餘，何須對這麼一個小勢力的蠻人浪費時間？”
路爲後世鋪好，也總要對後人們多幾分信心。
“在這庸碌傲慢之輩竊居高位的世道，他能做到這些，已經勝過其他諸侯許多，說是梅山大聖，實際梅山比起北疆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高明起身，拱手面向各方統領道了一聲抱歉，隨後恭敬的朝着孟嘗一禮，面向西北方滶谷，閉目養神，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之時，兩顆氤氳着金色霧氣的黃金瞳便進入了失焦的模式。
“主君，庚子的現狀似乎並不好，在下看到了對面的大統領一路擰着庚子的衣領，拖拽到營門之外，隨後被一腳踹出，情況似乎不妙啊！”
同時，似乎是爲了更好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轉述出來，高明更是使出了一套可以呈現出眼中世界的水鏡術，水鏡可大可小，眼中看到什麼，水鏡便會同步播放什麼。
這年頭的黑白熊可還不是什麼稀罕的物件，南疆遍地都是這種皮實、強悍的雜食性物種，本地不少蠻人常以其爲食，同樣也常常被其就食。
高覺放下手中的肉食，一臉戲謔的調侃道：“我兄弟二人與主君麾下的乾寅道長相交數百年，對這牛鼻子的秉性最是瞭解，這樣難相處的人都能在孟伯侯的手中被委以重任，能讓他甘願放棄朝歌的大好前程，冒着生命危險也要投效的君主，想來也不是什麼浪得虛名的虛僞之輩，故而我們相信乾寅道長的判斷。”
“哈哈哈，主君！戴某回了梅山一趟，特意邀來六位兄弟，前來爲您助戰！”
“大首領要三思啊！那位伯侯最是擅長使用奇謀，對付中原諸侯都屢屢偷襲，不講諸侯間的征伐規矩，對付我等，難道還會講禮法不成？”
待到酒足飯飽時，孟嘗笑吟吟的走上前來，挽着二人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兩位義士，嘗聽聞兩位有千里眼、順風耳兩門神通絕學，正好前幾日庚釐部首領的長子，庚子，替我跑了一趟谷內，邀請荊蠻的大首領熊成出谷會盟，兩位不如幫我查探一二，看看庚子是否能請動這位大首領！”
說完便拉着朱子真的胳膊，熱情的往裏拽，後者回頭對着袁洪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然後面色期待的半推半就，進了營帳。
看着羣起激盪的諸位，孟嘗也沒有掃興的說教，也不多言語，只是誠心實意的向着諸位拱手錶示謝意。
孟嘗先是淡淡的微笑，不以爲意，可轉念一想，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哈哈哈，記着就好，當下還需要你的順風耳，聽我聽一聽，在庚子離開之後，那位大首領是何反應！”
綠峯山的野豬王眼冒金光，一對向上翻起的獠牙更是止不住的抖動起來，完全無視周圍其他統領的鄙夷眼光，身軀頗爲燥熱的不自覺扭動，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的美好景象。
隨後，幾人便攜手進了營帳。
彷彿是讓他忍住自己的饞勁，免得給兄弟們丟人出醜。
入內便見到自家大哥正滿心歡喜的摸着手中的黃金棍，若不是營帳內施展不開，恐怕早就忍不住舞動起來。
袁洪單膝跪倒，向孟嘗低下了頭：“袁洪多謝主君贈寶，今後但憑驅使，不敢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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