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他先與黛玉講明瞭要訣,又讓人扶着黛玉繞場走了幾圈,才讓兩個同樣穿着冰鞋的宮女帶着黛玉在冰面上活動,他便在身邊看着。
黛玉單獨活動時也摔了幾次,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竟可以自己慢慢地滑。
竟真半個時辰都不到。
滑了幾圈之後,黛玉也慢慢得出趣味來,承陽還只敢小心翼翼地扶着人走,她卻已經能在冰面上大開大合地活動了。
承陽不敢置信,只跟在黛玉身後追問:“林姐姐不是說不會滑嗎?”
黛玉瞧她楞楞地模樣有些好笑,本想含糊安撫她幾句,趙熠便跟在後頭嘆氣:“行了,別自取其辱了。”
承陽公主努力半日成果:她帶來的林姐姐學會了走冰鞋,她自己依然沒學會。
帶着黛玉回坤懿宮時,承陽還有些哀怨,不死心又問:“林姐姐你真的是第一次走冰鞋嗎?”
“嗯,我如今只敢簡單地滑,動作大了還是容易摔跤。”黛玉進了屋子,把大氅脫下來交給徐嬤嬤。
坤懿宮的宮女上了茶來,承陽擦了擦額前的汗,往黛玉身邊湊近了一些:“上一次我就想問林姐姐了,不知你身上薰了什麼香,真好聞。”
說罷她又嗅了嗅:“這次的香與上次又不同,這個也好聞。宮中的香味道都太重了,我聞不得。林姐姐是在哪個鋪子買的,我明日也讓人買去。”
“並不是買的,是我自己做的,方子也是我自己一點點試出來的。”黛玉看承陽一臉失望,便從袖子裏拿出一條帕子來,“這是我昨日薰的,你聞這香味如何?”
承陽湊上去聞了聞,眼睛瞬間亮了:“這香味我喜歡,聞着都能多喫一碗飯。”
黛玉抿嘴,沉了沉氣繼續道:“這是我特意給公主選的香,公主喜歡便好。我待會兒把香方寫下來,公主讓人照着做就是。”
先前以爲承陽公主召她進宮就是爲了問香膏子,因此黛玉昨日就薰了兩條帕子準備着,卻沒料到她真是尋自己玩來了。
黛玉自問不是小氣之人,但她花了心血的東西也不是誰都能得的。既然承陽公主是誠心以待,她自然會報以赤誠。
承陽沒料到還有意外之喜,只驚呼道:“既然是林姐姐自己想的香方,那就是獨我一人有了,外頭也買不着?”
黛玉不知承陽想做什麼,只點了點頭:“這一張方子給了公主便是公主一人所有,日後我也不會另贈她人。”
承陽更高興了:“林姐姐你對我太好了,承陽無以爲報,咱們以後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了。”
黛玉被她逗笑了,只認真道:“公主待我也很好,還特意接我來宮中玩,這是我第一次看冰上搶球,也是第一次走冰鞋。”
她年歲小時身子弱,冬日必然是窩在暖閣不敢出來。後來到上京之後,也是在賈府常住,老太太冬日畏寒,賈家的姑娘們也只在內室裏活動,她還是頭一次知道冬日裏也能玩得這般熱鬧。
承陽聽黛玉如此說,竟有些臉紅:“我待林姐姐好是因爲林姐姐救了我小叔叔,不值得林姐姐如此待我。”
黛玉反而有些好奇:“我瞧着公主似乎很喜歡小王爺。”
“那是自然。”承陽飛快答道,“我四歲那年落水就是小叔叔救我起來的。趙明蓁以前總是笑我胖,大家都說是小孩子口角之爭,只有小叔叔說她沒規矩,又當着皇爺爺的面罰了她,自此以後她再也不敢在我跟前說這種話了。”
“小叔叔來我家時,總是會給我帶好玩的,還帶好喫的。”承陽說到這裏不免得意起來,“府裏的兄弟姐妹們都沒有,只有我是獨一份。”
黛玉聽到這裏不由得有些怔住,垂下眼眸沒說話。
天色已晚,再如何也不能留在宮中用晚膳,黛玉把香膏方子給了承陽,便徑直出了宮。
第二日便是冬至,本朝歷來有冬至大如年的說法,連衙門都能休沐一日。
黛玉一早起來就把消寒圖取出,染了一瓣梅花瓣後便讓凝碧掛在牆上。
祭祀用物昨日便已備好,林海一早便領着一家子祭祀先祖。
硯哥兒這日也沒有功課,祭祀之後便纏着黛玉陪他玩投壺。黛玉可憐他鬆快不了多久,如今都依着他。
林海前幾日給硯哥兒尋了一位先生。
這位先生姓胡,也是一位進士出身,原先在松山書院做教習,如今退了下來,只在家中教導孫兒讀書。
林海多方打聽,知曉他在松山書院時就有口皆碑,授課時深入淺出,又耐心細緻,正合了硯哥兒的性子。
林海親自帶着硯哥兒登門,那位胡先生考校了硯哥兒一番也答應了,隻日後授課時要帶着孫兒一起來。
他那孫兒大硯哥兒一歲,也正是啓蒙的時候。林海哪有不肯的,當即就應了下來,只等着過完年胡先生上門來。
自來到京中,林海沐休少有空的時候,好不容易今日得了閒,見姐弟二人在院子裏玩投壺,也在廊下坐了下來。
賈敏打發走了管事娘子,見父子三人都笑成一團了,面上也不由得帶着笑意,只朝緋紅道:“今日冬至,讓大廚房把水餃和姜飯多煮一些。昨日莊子裏送了幾隻羊來,晚膳就喫羊湯鍋子,家裏人人都要分一碗。”
“太太體恤。”緋紅在後頭應話。
“老爺冬至日要喝冬釀酒的,早些備好。”賈敏又多囑咐了一句。
喝冬釀酒是姑蘇的習俗,林老爺子在世時每年都會喝冬釀酒,這一習慣也被林海保留了下來。
院子裏投壺已經有了一邊倒的趨勢,林海是正統的讀書人,射禮自然也練過,可父子二人聯手也比不得黛玉。
瞧着硯哥兒垂頭喪氣的模樣,林海拍拍他的頭安慰:“相即天賜,天賦亦然,硯哥兒雖然天賦不及你姐姐,卻可以憑着後天的努力趕上來。”
黛玉瞧着自己父親笑眯眯的樣子,知道他又要坑硯哥兒了,還沒等她提醒,便聽硯哥兒又認真又天真地問:“那我怎樣努力才能趕上姐姐?”
“這樣吧。”林海沉吟了一會兒,“待到年後,我一併給你請一個教你騎射的先生,你看如何?”
林家連着幾代身子骨都不健朗,好不容易有了硯哥兒這樣皮實的孩子,林海早早就起了打熬他身子骨的念頭。
“好啊。”硯哥兒立即應下,又追問,“那我練幾年才能像姐姐一般?”
“三五年吧。”
父子二人相視一笑,各自心中都有打算。
去大廚房傳話的緋紅沒一會兒便匆匆回來了,她也沒驚動在投壺的父子幾人,只把賈敏拉到一旁低聲道:“太太,方纔璉二奶奶打發人來傳話,說寧府的少奶奶病重了,問太太什麼時候得空去看一看。”
賈敏早知道有這一遭,只有些奇怪爲何是鳳姐兒打發人來與她說。
隔了一日,賈敏連黛玉也沒帶,獨自去了榮國府。
賈母得知她來,倒是歡喜得很,只問道:“玉兒和硯哥兒怎的不帶來我看看?”
“今日是來看看蓉兒媳婦的,不好把他們帶來。”
賈母也忍不住嘆氣:“她中秋之後身子就有些重,聽尤氏說吃了幾帖藥後好了一些,只沒想到你敬大哥生辰過後,又有些不好,卻沒料到才兩個月功夫就病得起不來牀了。”
“現在人如何了?”
賈母話音裏還帶着幾分心酸:“我年紀大了見不得這些,一大早鳳姐兒就過去了,你來了就過去瞧一瞧罷,回來也好與我說說。”
賈敏轉身去了寧府,鳳姐兒正攜了尤氏出來,見到賈敏雙眼一亮,連忙迎上前來。
“蓉兒媳婦如何了?”賈敏問尤氏。
尤氏也嘆氣:“方纔便與鳳姐兒商量呢,實在不行了便衝一衝,還勞煩姑太太特意來看她。”
說着便要領着賈敏往內室去。
鳳姐兒連忙攔住尤氏:“讓姑媽一人進去瞧瞧就是,人多了我怕吵着蓉兒媳婦。”
“你素來與她好,心思也想得細。”尤氏沒在意,被鳳姐兒拉着往外頭去了。
賈敏多看了一眼鳳姐兒,便進了秦氏的屋子。
許是天氣冷了,窗子也不敢打開,屋子裏的藥味有些燻人。
見到賈敏進來,秦氏面上帶出幾分喜色:“我這身子不中用,不能給姑老太太請安了。”
“這個時候了講究這些做什麼。”賈敏在她身邊坐下來,看着已經瘦得脫了相的秦氏,“瞧着比前些日子瘦了許多,可請太醫院的醫正大人瞧過了?”
“太醫都說好不好的春天才知道,可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這是好不了了。”秦氏話說完,一滴淚從她眼角滑了下來,悄無聲息地滾進錦被裏。
賈敏握住她的手;“可別胡說,但凡什麼藥材能用上的,儘管開口就是。”
雖然知曉秦氏逃脫不了香消玉殞的命,可看着如今活生生的她,賈敏還是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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