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天子求而不得（3）
“寒之，你喫！”夏朗獻寶一樣的將盤子端給了沈寒之,眼睛卻盯在羊腿上久久不能移開：“朕知道寒之哥哥喫飯一向優雅，所以朕給你切成了小塊,要是我.....要是朕的話,我就不切了！”
他直接對着啃,大口喫纔是男兒所爲嗎！
沈寒之看着面前油乎乎的烤羊腿,還有上面還沾着油的小刀，夏朗的意思似乎就是讓他用那把小刀插着肉喫,對於他這種平常喫飯都講究異常的人來說,讓他這樣喫，還不如餓死，但是看着小皇帝期盼的眼光，他的眼裏閃過了一絲猶豫。
夏朗見到沈寒之半天沒有想動一動的意思,忽然想起了什麼：“哦！寒之哥哥是不是嫌沒有美酒啊？”他倒是在宴席上喝了個痛快,怎麼忘了沈寒之可是沒有落的着喝一口呢？
但是這喜房裏又怎麼可能會有酒呢？夏朗環顧了一圈，突然看到了案臺上的交杯酒,眼睛一亮。
交杯酒本來就意不在酒,只用一個喜瓶,淺淺的裝了些小酒，再加上倆個做工精巧的杯子，要是小皇帝來喝，幾口就沒了。
夏朗把兩杯交杯酒重新倒回了喜瓶之內，終於攢夠了一小瓶，然後獻寶似得將酒遞給沈寒之：“寒之哥哥，酒也有了！”
沈寒之真的很想長嘆一口氣，真的不知道該對這任性的小皇帝如何是好，但是他害怕如果他再不接受，小皇帝會不會把牀上散落的象徵着多子多福的花生棗仁收集起來然後餵給他喫。
兩廂斟酌一下，沈寒之到頭來還是選擇拿起了油乎乎的小刀，叉了一塊肉放進嘴裏。
“怎麼樣，哥哥，好喫嗎？”夏朗眼巴巴的看着沈寒之。
其實這羊腿是他給自己偷得，但是回來想起沈寒之還沒有喫飯，這才猶猶豫豫的把它交了出來，這下看到沈寒之喫，他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沈寒之無聲的咀嚼了幾下，然後嚥了下去，點了點頭。
味道真的不錯。
不像是他平常喫的精緻小菜，但是卻別有一番粗獷的風味。
“哥哥再繼續喫，”夏朗渾身酒氣，一時不敢上牀，搬來了一張椅子坐在沈寒之對面，看着沈寒之繼續喫着他心愛的羊腿。
沈寒之挨不過小皇帝一臉熱切的眼神，又繼續吃了幾口，因爲有些油膩，又不自覺的拿了旁邊的酒喝，等他發現的時候，杯中本來就不多的酒已經被他喝完了。
沈寒之有些怔楞的看着杯中的酒，這本來應該是他們的交杯酒，但是現在卻被他一飲而盡了。
小皇帝在旁邊絲毫未差，甚至還拖着下巴打起了瞌睡。
他們應該是全天下最奇葩的一對新人了，新婚的當天，新娘坐在牀上喫着烤羊腿，拿交杯酒當佐餐酒，新郎渾身酒氣，在一邊眼巴巴的看着。
“皇上？皇上？”沈寒之試探的喚了喚打瞌睡的夏朗的名字。
“恩.......恩？”夏朗睜開迷濛的眼睛：“寒.....之哥哥？”
“您......我們該歇息了。”沈寒之把旁邊的盤子收到一邊，然後對夏朗說道，眼中卻劃過了少許不自然。
不管小皇帝怎麼天真稚嫩，他也畢竟是個已經成年的帝王，加上他已經嫁給了他，如果小皇帝要對他做出點什麼事情來，他也
“哦......”夏朗迷迷糊糊的應道：“那我們.......睡吧。”
說着他就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了沈寒之的脖子，一副要他抱起來的樣子。
他其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在宮廷內，有的時候他想偷懶的時候也會這樣讓下人把他抱到牀上，再加上他今天喝多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直接伸手找沈寒之抱了。
夏朗臉頰通紅，眼睛沒有完全張開，還帶着一點下意識的朦朧，少年還沒有完全張開，略帶嬰兒肥的臉再配上一身豔紅的喜服，有一種故作成熟的感覺，卻不顯的令人討厭，反而有了一種天真和成熟相交錯的美感。
他在沈寒之面前，表現的還是像那個剛見面的時候就嚷嚷着要娶他的天真幼稚子，而不像一個國家的帝王。
這樣美好的存在......一點都不像是這個皇宮能養出來的。
沈寒之猶疑了一下，還是把他抱了起來。
罷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再說如果是夏朗的話，他也似乎並沒有那麼討厭。
沈寒之把夏朗放在了牀上，然後輕輕的解開了夏朗的衣襟，卻不料被夏朗一把抓住了手：“寒之哥哥，你怎麼還不睡？”
他幾乎已經睡着了，卻被沈寒之這些動作弄得醒了過來，迷迷瞪瞪的看着沈寒之，似乎有些不理解沈寒之現在的舉動。
看着夏朗茫然的眼睛，沈寒之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皇上......今天是......”
他的臉變得通紅，剩下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恩？”夏朗卻還是那一臉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但是其實內裏已經跟系統吐槽了起來。
【這麼看沈寒之還挺可愛的嗎？看起來一點都不腹黑啊，很純情的樣子啊？】
【宿主你可不要被他的表象騙了！】系統連忙說：【之後他曾經想辦法設計您去給衛千亦抓雛鷹，結果失去了武功，還設計離間您和衛千亦，您在外面紈絝的名聲，也都是他傳出去的！】
【我知道啊】夏朗半閉着眼睛享受着美人的服務【但是那不是兩年以後的事情了嗎？】
現在的小美人雖然黑，但是還沒有黑到底。
這兩年的時間讓他好好享受一下百依百順的美人在懷的感覺，不好嗎？
只是這美人似乎有些太過積極。
沈寒之抿了抿嘴，還是沒有好意思把剩下的“我們要圓房”這樣的話說下去，夏朗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迴應，睡意襲來，又閉上了眼睛。
沈寒之看着夏朗一臉毫不設防的樣子，心裏突然這樣微微一顫。
如果他現在直接一刀
喜房裏應該是沒有利器的，但是沈寒之身邊就有一把銀色的小刀，是夏朗給他剛剛切羊腿用的，如果他現在用這把刀直接結束了夏朗的生命，然後再僞裝成重傷的樣子的話，沒有人會怪在他身上，因爲利器不是他帶進來的。
手指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最後沈寒之還是選擇放棄。
算了.......以後還會有更好的機會的。
夏朗閉眼裝睡，任憑沈寒之在他身上動作，想看看沈寒之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他解開了夏朗的上衣，夏朗白皙的胸膛就這樣漏了出來，沈寒之的心跳莫名其妙的跳漏了半拍。
他在進宮之前就有嬤嬤給他教習過了男子之事，只是無論怎樣，想着他要被夏朗壓在身下，總覺得有些變扭。
就在沈寒之的腦內天人交織的時候，夏朗卻再一次睜開了眼睛，歪着腦袋思考着眼前怎麼會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半晌，他才反應過來是沈寒之，便也沒有多想什麼，伸手將還在立在牀邊發愣的沈寒之一把摟住了脖子，然後拉到了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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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寒之哥哥。”
被摟在懷裏的沈寒之渾身僵硬，甚至還有一些微妙的感覺，但是小皇帝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蹭了蹭他的頸間，然後就睡了過去。
一夜什麼都沒有發生。
夏朗一覺睡得特別神清氣爽，醒來的時候一臉活力滿滿的樣子跟沈寒之打招呼，只是苦了沈寒之，夏朗睡覺本來就不老實，再加上沈寒之心有雜念，後來居然整晚失眠了，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氣色憔悴。
“寒之哥哥你睡得不好嗎？”宮人魚貫而入，給夏朗梳洗，沈寒之還躺在牀上，夏朗很貼心的吩咐宮人說不用讓皇后起牀，這個宮內沒有太后，皇帝最大，夏朗看着沈寒之疲憊的樣子，自作主張的免去了沈寒之拜祭先祖的儀式。
“父皇知道朕娶了哥哥一定會很放心的，”夏朗笑眯眯：“就不用哥哥親自去跟他說了。”
那可不一定，沈寒之微微垂下眼眸，夏朗正在低頭讓宮人給他穿衣服，沒有看到沈寒之的表情。
不過不去祭祖並不是什麼壞事，當年毒殺先皇的計劃他雖然沒有參與，但是卻是知情的，再加上他未來會對夏朗做的事情，沈寒之自認沒有那個臉去到先皇靈位面前。
“哥哥有喜歡的人嗎？”夏朗穿戴完畢之後，揮退了下人，然後一個人湊到了牀上，問沈寒之。
沈寒之本來想搖頭，但是看着夏朗亮晶晶的眼睛，突然鬼使神差的說：“.......有的。”
“是誰啊是誰啊？”夏朗一臉好奇的湊上去問道：“雖然朕和寒之哥哥結婚了，但是如果寒之哥哥有了喜歡的人，朕隨時願意成全你們的！”
當初和沈寒之議親的時候，夏朗就已經和丞相說清楚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年少的戲言早就不能作數，不過是尋個由頭，讓沈寒之進宮來輔佐夏朗罷了。
沈寒之當時答應只不過是一時恍惚，這下卻有些騎虎難下了，夏朗不停的問着那人的情況，沈寒之拗不過，最後只好隨口說了一句：“他......在北疆。”
北疆是整個國家最偏僻的地方，而且外族動盪嚴重，說是在那個地方，幾乎就是和沒有沒什麼兩樣了。
果然，小皇帝沒有繼續問下去了，只是乖乖的點點頭：“原來這麼遠啊.......”
沈寒之儘量不去看夏朗的表情：“對，我們幾乎......沒有什麼在見的可能了。”
“如果有機會，”夏朗認真的看着沈寒之說：“朕會親自去幫寒之哥哥把你心愛的人接回來，然後跟他解釋情況的，你放心，寒之哥哥，雖然我沒有喜歡的人，但是我知道喜歡一個人要多麼認真的！”
沈寒之看着夏朗鄭重其事的跟他說，沒有喜歡的人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心裏突然微微一酸。
所以，昨天你騎着馬來接我，抱着我說多幸運能娶到天下第一美人，晚上醉酒回來還不忘給我準備食物，這些都不.......算愛嗎？
如果是這樣，那你的愛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
不知道爲什麼，沈寒之突然開始羨慕那個小皇帝可能會愛上的人。
當年先皇和先皇后的生死與共早已成爲了佳話，而他們的兒子會不會也像他們那樣呢？
夏朗一個人去了宗廟，沈寒之爲了避開他，故意晚了一個時辰起牀，等他起牀穿戴完畢的時候，忽然看到小皇帝風風火火的衝了回來：“寒之哥哥！寒之哥哥！不！不好了！”
小皇帝一身祭祖穿的正式龍袍，卻沒有擋住主人活蹦亂跳的腳步，夏朗幾步蹦了進來，一臉興奮的說：“鎮國大將軍回國給朕慶賀新婚了！”
他其實在外面並不是一個非常跳脫的性格，先皇的驟然離世讓夏朗不得不在短時間內迅速成長起來，但是當夏朗遇到了這個幼時玩伴也是極疼他的寒之哥哥的時候，本來內心裏壓抑的孩子氣又跑了出來。
沈寒之先是心裏驟然一驚，但是馬上恢復了正常，環顧了一下四周，還好他沒有讓人伺候的習慣，這個時候除了小皇帝以外沒有外人，所以也沒有人看到他驟然失態的樣子。
鎮國大將軍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難道是他們察覺了自己的計劃？
如果是丞相是早就起了不軌之心僞裝的忠臣，那麼鎮國大將軍就是真的爲了皇室肝腦塗地的存在，鎮國大將軍今年五十有餘，其中三十多年的時光都在北疆，鎮守着國家的邊線，而他的兒子，今年剛剛十八歲的衛千亦也已經繼承了他的衣鉢，年紀輕輕就戰功顯赫，被人稱作鎮國小將軍。
丞相之所以沒有直接逼宮而是選擇這樣迂迴的方式，和他懼怕鎮國大將軍的兵權也有一定的關係。
但是大將軍明明不應該這個時候回京的啊？
沈寒之有些迷惑，但是其實迷惑的不只他一人。
宮人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夏朗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內心卻問系統【劇情裏不是顯示的是衛千亦兩年之後回京嗎？】
【這個......】系統爲難道【我也不知道，我給您的劇情梗概是出自影衛暗夜的記憶，並不是這個世界一定會發生的事情，換句話說，只是前世如此罷了】
【懂了】夏朗說【但是到底是什麼事情影響了劇情變化呢？】
這個問題一時間是得不到答案了，但是夏朗卻不得不在新婚的第二天，就帶着他的皇后，去跟他的“真愛”一見鍾情了。
上輩子的將軍府本來應該是小皇帝最大的助力，將軍本人近乎愚忠，除了打仗以外什麼都不會，小皇帝想讓他唯一的兒子進宮，將軍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是衛千亦死活不願意，小皇帝又不想勉強他，最後才鬧得兵荒馬亂。
而後來也是因爲小皇帝的不斷作死，硬生生的把這塊粗大腿給放下了，如果給夏朗一個機會，他一定會選擇把衛千亦好好的放在邊關當他的將軍，再用別的方法刷他的好感度，但是這樣猝不及防的新婚第二天，夏朗除了走上輩子的老路以外，也想不到什麼別的路了。
他拉着沈寒之來到了皇城上，親自迎接鎮國大將軍的到來。
沒一會的功夫，浩浩蕩蕩的軍隊就從遠方涌了過來，爲首一人不是名震京城的鎮國大將軍，反而是一個年輕的將領。
沈寒之的眼裏還有些疑惑，但是夏朗卻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那人銀衣銀甲，襯的身材英俊挺拔，帶着盔甲看不清臉，只能看見一人一馬如一騎絕塵般的越靠越近，然後就在即將到達城門的那一刻，驟然勒馬，駿馬發出一聲嘶吼，然後停下，上面的人翻身下來，脫掉了頭盔，跪在了地上。
夏朗拉着沈寒之的手，打量着下面的人。
那是一張和沈寒之完全不同類型的臉，是好看的小麥膚色，皮膚健康緊實，一雙劍眉襯的眼睛炯炯有神，年紀不大，但是身上已經帶了一股北疆特有的肅殺氣息，他的一頭短髮帶着一點晶瑩的汗水，在陽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芒。
衛千亦帶着一股風一樣的自由氣息，就這樣出現在了小皇帝的生命裏。
“臣衛千亦，參見皇上！”
衛千亦的聲音鏗鏘有力，但是卻久久沒有聽見城牆上皇帝的回覆。
沈寒之只覺得自己的手微微一痛，是夏朗用力握着了他。
“怎麼了，皇上？”沈寒之看着夏朗一直怔怔的望着底下跪着的衛千亦。
“寒之哥哥......”夏朗有些吞吞吐吐：“我好想有了......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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