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帶球跑29
今天太晚了，就算韶音母子要搬回來，也得明天了。
他在夕陽落山之前抵達。
“來了。”韶音聽到門鈴聲,走過去開門。
看到門外站着的身影,絲毫不出意料。她的視線在他手裏提着的食盒上掃了一眼，退後一步：“進來吧。”
楚沐南提着食盒,邁進門。
“寶寶呢？”他環視一圈,問道。
韶音關上門,說道：“睡了。”
楚沐南點點頭，將食盒放在餐桌上，然後進房間,看寶寶。
一個多月的小嬰兒,皮膚粉嫩,五官還沒有長開，看上去幼小稚嫩。
此刻兩隻拳頭舉在腦袋兩邊,發出輕微的鼾聲,睡得正香。
楚沐南只覺內心像被什麼擊中,渾身武器都被卸下來，目光柔和極了,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喫飯嗎？”韶音推開門進來，“我已經把飯菜——”
在看到臥室裏的情形時,頓時消散在脣齒間。
目光偏向一旁,從白皙的大腿上移開,說道：“打擾了。”
關上門。
臥室裏，楚沐南低頭看着自己剛穿上一條腿的睡褲，默了一下。
這間臥室是他之前睡的地方，衣櫃就在這裏。
頓了一秒,他把另一條褲腿也穿上。
打開門，走出去。
“我以爲你會帶着萌萌賭氣離開。”他走到餐桌邊，在她對面坐下，拿起筷子說道。
他沒有提剛纔的事。他們同牀了數月，更尷尬的場面都發生過，不值得刻意解釋。
韶音已經開動，將口中的蝦咀嚼嚥下，纔開口道：“我本來是有些氣憤，但……你沒做錯什麼。”
當日在酒店裏醒來，她沒有像原劇情設定的那樣，不打招呼，一走了之，初衷就是想要給孩子一個爸爸。
父親角色在小孩的生長過程中有着重要意義，如果親爸靠譜，就讓親爸來擔任這個重要角色。
目前爲止，楚沐南表現很好，至少他對萌萌的喜愛，不是其他男人能比的——誰會連擦屁屁的活都捨不得給別人？！
楚沐南握着筷子，神色變幻，數種情緒在他眼底閃動。
“謝謝。”他低緩的聲音說道。
除了這兩個字，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如此年輕的一個女孩，當時面對他們那麼多人，尤其是他爺爺，該有多難？
但在那種情況下，她都沒有賭氣，還能夠不遷怒於他，楚沐南心中既感激又敬佩。
“嗯。”韶音點點頭，垂下眼睛，繼續喫飯。
兩人安靜地喫完一頓飯。
楚沐南將碗筷收拾到食盒裏，說道：“爺爺已經不反對了。”
他斟酌着措辭，說道：“安安姓什麼，是我們兩個的事。我爸媽站在我這邊，我們跟爺爺談了一下，最終說服了他。”
韶音微垂雙眼。她在場時，他們都不說話，任由楚老爺子攻擊她。等她走來，他們一家人關起門，“談”了一下？
“嗯。”她點點頭，神色平淡。楚沐南迴顧自己剛剛說的話，應該沒有觸到她雷點？那麼她現在，就是還不痛快？
不痛快也是應該的，換了誰被當面說那麼難聽的話，都會不痛快。而她還能對他心平氣和，實在很有修養了。
當然，應當也是因爲他不是她的愛人，她對他不夠信任和依賴。
人是這樣的，愛得越深，期望越高。如果她已經愛上他，那麼這會兒就會跟他發脾氣，罵他幾句，打他一頓，來傾訴委屈。
心裏像被什麼刺了一下，有點蟄痛。
是他做得不夠好。
“對不起。”他一隻手按在食盒上，喉結上下滑動，聲音帶着澀意，“我之前對你忽略了很多，我會改。”
她是這麼好的女孩。他卻只想着寶寶，對她忽略了很多。
真是太不應該了，楚沐南心中懊惱。
“真的嗎？”韶音仰頭看着他。
楚沐南對上她清澈分明的雙眼，神情下意識凝重起來：“是。”
“僅僅因爲我是萌萌的媽媽？”她微微挑眉。
心中霎時一震！楚沐南的全部神經在這一刻同時警戒起來，大腦中一瞬間閃過許多念頭。
跟她澄明的目光對視着，漸漸的，那些攪動的繁雜念頭都被粉碎了，只剩下一小縷。
“不是。”他緩慢地組織着語言，並沒有迴避她的目光，雖然耳朵已經開始發熱起來，“我本來就會喜歡上你。”
他聲音很輕，但又很有力量。
楚沐南覺得，如果他們能夠相遇，相處久了，他會喜歡上她。
她身上擁有一種極具魅力的氣質。
“我現在已經喜歡上你了。”他極力讓自己不要轉過頭，注視着她，“沒有萌萌，我也會喜歡你。”
這是一個不失分的答案。
韶音的目光變得柔和，臉上帶了點笑意：“嗯。”
心下頓時一鬆，楚沐南想到之前在別墅裏，她就曾對他露出這種眼神，於是問道：“你之前想對我說什麼？”
楚老爺子打斷了她的話，她當時本來想說什麼來着？
“忘了。”韶音說道。
楚沐南有些失望，但還是道：“嗯。”
“我有另一件事跟你說。”
“你說。”
韶音便道：“其實我也有點喜歡你。”
臉上表情變得空白，心跳停跳一拍，楚沐南不自覺緩緩睜大眼睛。
撲通，撲通，心跳聲再次傳來，一聲比一聲激烈。
“你剛剛……說什麼？”他聽到自己不知何時變得嘶啞的聲音，“我剛剛耳朵失聰了。”
韶音扯動嘴角，揚起一邊眉梢，說道：“我不會和你結婚。”
“爲什麼？！”楚沐南的聲音瞬間拔高，“你剛剛說喜歡我！”
韶音哼笑一聲：“你不是沒聽到？”
瞬間啞聲，他不自在地飄忽着視線：“我，我……”他只是不敢相信，好事情來得如此突然。
想到什麼，他重新將視線聚焦在她臉上：“爲什麼不結婚？”
她喜歡他，而且他們有萌萌，爲什麼不結婚？難道，是爺爺的話，讓她……
“我是想和你結婚的。”韶音道，才說了一句，忽然有奶裏奶氣的吭嘰聲從臥室傳來，於是暫時止住話題，轉身走向臥室。
楚沐南跟了過去：“那是因爲什麼？”
這是第一次，他聽見孩子哭，第一反應不是去抱孩子。
韶音坐在牀邊，檢查了下尿不溼，從牀頭拿過一片，開始給寶寶換。口中說道：“楚沐南，你不僅僅是你。”
他不僅僅是他？
什麼意思？一瞬間，楚沐南怔在那裏。
“你姓楚，是楚家這一代的掌權人。”她熟稔地給寶寶換了尿不溼，然後裹好包單，轉過頭道：“我有個任性的要求，那就是老爺子來找我說，親口承認我配進楚家門，真心實意地爲你提親，我纔會答應。”
楚沐南怔怔。
但她的話還沒說完，轉回頭，低下去捉着寶寶的小手親了一下，聲音溫柔，不含絲毫攻擊性：“我沒做任何不好的事，我認爲自己配得上一份沒有瑕疵的婚姻。”
她對他有好感，願意跟他組建家庭，但是那又怎麼樣？
如果是楚家的其他成員，比如外甥女，對她不太喜歡，韶音不會在意。
楚老爺子不一樣。他是上上代的楚家掌權人，還是楚家現在輩分最高的長輩，他對楚家的意義重大，他的不喜歡，很有關係。
婚姻自古以來就不是兩個人的事。大家變成了親戚，常常往來，時有交集，重要成員的態度就很有關係了。
楚沐南慢慢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想起在別墅時，她一個人抱着幼小的孩子，站在那裏，對面是權勢富貴的一羣人，他的家人。
“你說得對。”他慢慢放開握緊的拳頭，“聽你的。”
他爸媽當時沒有開口，雖然事後表達了支持，但在那個情況下，他們的沉默，對她來說是另一份沉重的壓力。
她頂着那麼多壓力，還願意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沒有遷怒他，楚沐南心頭既酸澀，又憐惜，還有敬佩。
他已經忘了韶音用“一隻小蝌蚪賣多少錢”來羞辱楚老爺子，氣得他說不出話來，鬍子都炸了的情形。
“我站在你這邊。”他不想她誤會自己是孤立無援，肯定地道：“你說不結婚，就不結婚。”
韶音沒有回答他，而是抱起了萌萌，輕輕晃道：“寶寶，爸爸媽媽只是不結婚，但是爸爸媽媽都愛你哦。”
等萌萌長到三歲時，他就不會因爲沒有爸爸在身邊，而非常想要爸爸了。
小孩子嘛，只關心爸爸媽媽在不在身邊，不關心爸爸媽媽結婚沒結婚。
“今天太晚了，明天搬回去？”楚沐南換了話題。
韶音道：“這裏挺好的，不搬了。”
楚沐南點點頭，沒有勸說。
他也覺得這裏挺好。
離公司近，他上下班很方便。而且，衣帽間就在臥室，說不定他換衣服的時候，還會被她看到？下次她會不會看到他的胸膛？她會喜歡嗎？
次日，周姨帶着寶寶的其他用品，從別墅過來。
她白天照顧寶寶，做飯，洗衣服等，傍晚楚沐南下班後，她就回去了。畢竟楚沐南在的地方，沒有她發揮的餘地。
生活忽然變得有些不一樣。
僅僅是從大房子裏搬出來，但是縮小的空間，彷彿將他們的距離都拉近了。
晚上，楚沐南側躺在牀上，看着放在中間睡得正香的寶寶，心裏油然滿足。
韶音沒趕他出去。
其實現在晚上幾乎用不着他了。寶寶是母乳餵養，不需要衝奶粉，而且她的刀口已經癒合，不影響行動，也不再需要他照顧了，最多換個尿不溼，可能會用得着他。
但她不趕人，楚沐南就當不知道。
“明天是週末。”他擡起眼睛，將視線從寶寶的臉上移開，落向對面，“我們出去喫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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